征天高手,素有威名的血戮營副統領葉洛被吳鋒一劍劈殺。
二十年前,他曾經連殺神堂三名長老,凶威赫赫,現今卻也不過一道劍下亡魂。
被困在神堂軍大營中的騎士們見葉洛被殺,群龍無首,登時陷入了混亂。
有一部分輕騎兵選擇了降順,以保全性命。
然而血戮營的騎士們在缺乏指揮的情況下,猶自奮勇搏戰,最後紛紛戰沒,沒有一人投降。
這是血戮營的尊嚴所在。
他們是李清一手打造的中土四大強兵之一,是三河劍派的榮耀。他們的詞典裡,沒有投降二字。
趙忠高與酒忠次帶著殘兵艱難地殺出重圍,向著安祥城逃遁而去。
來襲時有兩百甲騎具裝與五百輕騎,撤走時已只剩下兩百余人,其中血戮營殘兵只有六十二人。
由李清一手打造,名震天下的血戮營,至此可以說是毀了。
而從另外兩個方向來襲的李忠和凰虛道,均被堅實的營寨所阻,而後被蘇燦等人指揮的神堂戰士們拖住。
蘇燦雖然不擅長軍謀,但是穩扎穩打這種事情還是沒什麽問題,何況還有林通具等一班神堂宿將相助。
當蘇夢枕成功解決了三河騎士的突襲,帶領精銳前去增援之後,無論是李忠帶領的三河劍派主力,還是凰虛道帶出城外作戰的安祥城城兵,均支撐不住而潰敗,死傷慘重。
三路敗兵都逃入安祥城內。
這一戰,神堂的損失如果算上被軍法處決者,是戰兵五百余,民兵三倍於此。
而三河一方則損失了七百戰兵,民兵無損失。
看起來損失差不多,人數上神堂還要多兩倍。但神堂精銳損失並不大,折損的大多是新兵,而三河的菁華卻損失慘重,血戮營近乎全滅,將夜城的精銳輕騎隊也折損過半。
而民兵本來就是消耗品,損失之後,可以全無顧忌地從本土調來補充。神堂的撫恤金一向不低,而且對於二十多歲三十多歲還只有奠基、養氣境界的民兵來說,也只有通過生死血戰,才有突破成為戰兵的希望。
蘇夢枕這一場狠厲絕倫的賭局,終究是勝了。
他向部下們證明了自己並不只會捏軟柿子,除了調略手段之外,同樣能夠打硬仗。哪怕對自己人揮動屠刀,令二十年的仁德蒙上陰影,卻成功摧毀了李清的遺產,粉碎了血戮營的無敵神話,在三河劍派的地盤上將血戮營打得幾乎全軍覆沒。
因三次詐敗而損耗的士氣,也因這次成功的反殺而完全恢復。
如今小小的安祥城內容納了三千戰兵和上萬民兵,但因為這一次的慘敗,士氣極為低落,豪族們都缺乏戰意。
加上在此前的猛攻中,安祥城的陣法已經嚴重耗損,因此如今安祥城搖搖欲墜的局面,並沒有發生什麽改觀。
稍作休養之後,重振士氣的神堂軍重新開始了對安祥城的猛攻,投石機、巨火弩、井闌等各式各樣的攻城武器,絡繹不絕。
薛衣人以精通雜家之術著稱,蘇夢枕雖然不及薛衣人博學,但是在修築城牆和製造戰具方面卻也是一代名家,可謂攻守兼資。
某一天,安祥城的城牆上方,突然免戰牌高掛。
免戰牌這種東西,其實沒什麽用處。除非攻方基本沒有拿下城池的能力,守方實力又不足以反擊,才會偶爾發揮幾次作用。
但三河劍派門主李忠卻是親自出現在了城頭。
“請蘇堂主到城下一敘!”李忠高聲傳下口信。
傳令兵很快飛騎將李忠的話帶到蘇夢枕帳中。
“李忠會不會想要引誘父上到城下,放箭襲殺?”蘇燦道:“以李家人的卑鄙無恥,他們做得出來。”
之前的一戰,吳鋒因率領輕騎迂回破敵並手殺血戮營副統領葉洛而居首功,姬紅顏和林秀貞居次。而蘇燦因為咬住李忠的步兵大部隊直到蘇夢枕率軍殺至,也得到了嘉獎。
蘇夢枕卻是微微一笑:“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他自負修為高強,全然不以為意,青袍飄飄,孤身來到安祥城下。
但這絕非無謀之舉,蘇夢枕控制了一個安全的距離,確保以自己的修為,對方若以弓箭攢射或火槍狙擊,都無法對他奈何。
“蘇某人來也。”蘇夢枕看向城頭,揚聲道。
李忠臉上帶著倦色,喘息一聲,道:“蘇堂主果然帶兵有方,不愧是父親當年平生第一大敵,這番算是見識了。”
蘇夢枕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李門主何不脫離神霄,與我們神堂結盟?倘若如此,蘇某人立刻引兵歸去,亦不要這一座安祥城了。”
李忠搖頭:“倘若這樣的話,三河將成為神堂的屏障,直面神霄的猛攻。以神霄之強,還能支援三河對抗神堂的侵攻。如果三河與神堂結盟,神堂有何能力保護三河?”
他頓了頓,又道:“何況神霄道新主龍傲天年少有為,岡元信、顧惜朝等後起之秀皆非池中之物。 而你們神堂卻——後繼無人。”
聽得此言,蘇夢枕狂笑起來:“後繼無人,如何將你們這血戮營幾乎殺個罄盡?”
在之前的一戰中,表現出色的大都是年輕人。吳鋒和姬紅顏迂回破敵,蘇燦拖住李忠,蘇廣則潛伏到敵後煽動了襄陽山蠻,成功牽製住三河劍派一部分的戰力。
李忠並不著惱,只是道:“蘇堂主可敢休戰一日?一日足矣。”
“一日自然無妨,沒有這樣的緩兵之計。”蘇夢枕道:“然而為著甚事?”
李忠道:“三河與神堂可出青年俊彥,城外單挑以決高下。無論誰勝誰敗,第二日蘇堂主繼續攻城便是。”
蘇夢枕稍稍思忖,便明白李忠的意思。
如果神堂敗了,便坐實後繼無人,必當士氣下降,影響攻城效率。
但若三河敗了,本就低落的士氣將越發低下,神堂攻取安祥城會變得容易許多。
又是一場對賭。
然而安祥城堅固無比,哪怕走到了這一步,蘇夢枕仍然說不上勝券在握。
“允了!”蘇夢枕揮手,不顧林秀貞等人勸阻的眼神,斷然道。
如果拒絕的話,說不定會被人說怕了,反而對士氣不利。
其實這個提議對三河有利。神堂老一輩有蘇夢枕和蘇有光兩兄弟,三河無人能匹敵。但若說青年一代,的確沒有明顯的優勢。
但蘇夢枕卻絲毫不認為己方會敗。
就好像之前他絲毫不認為面對血戮營的劫營,己方會如同在漢水上那樣戰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