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湘西之地。
兩道人影穿行在榛莽當中。
一人穿著青色的短打勁裝,另一人則穿著海藍色的道袍,形態素雅綽約如仙。
南方地氣溫暖,雖然已經入冬,卻仍舊沒有雪降下來。
“再走兩百裡,就是鳳凰堡了。”吳鋒轉過頭,對一邊的雲海嵐道。
兩人現在是低空飛行,速度稍慢,但遠勝於步行,也不用擔心被人發現。兩百裡路程,實在要不了多久。
鳳凰堡處於武陵山西部,靠近苗嶺,在荊南的邊緣地帶,荊州和寧州交界之處,扼守要道,是一座非常堅固的要塞。
一年前,荊州爆發了名為花倉之亂的內亂,龍傲天雖然艱難地奪取了神霄道的道主之位,卻也遭到益州青城派的乾預,被奪走了廣袤的湘西之地。
後來在盟友,江東馬千城的幫助下,龍傲天才得以收復失地,但以鳳凰堡為中心的一小部分地區,仍然在青城派的手中。
吳鋒的話鋒突然一轉。
“雲姨……以後不要為我冒險了。”他掏出那一枝被鮮血浸染,如同雪地上點了胭脂的冰雪珊瑚,用手摩挲著,歎息道。
雲海嵐想起在海底所經受的危險,也有點心有余悸。
她差一點就死在那荒茫的冰海殺獄當中,屍骨無存。
當時隻想著吳鋒現在很需要這東西,便不要命地進去,根本沒考慮其他。
但是若沒有這作為信念的支撐,她也不可能從那殺局當中,滿身是血地強撐著脫出。
“小鋒,謝謝你的關心,可是……”雲海嵐勾起玉指,眼波嫵媚:“人家做不到呢。”
吳鋒露出訝異神色,只聽雲海嵐道:“你現在手下真正能用的有幾個?算到整個神堂,征天高手怕也不多罷?”
吳鋒默然。
既然踏上爭霸之路,前路必然密布戰火硝煙。
有戰場就一定會有冒險。
但縱然如此,如果不讓雲海嵐與他一起上戰場的話,不但更不明智,而且雲海嵐也不會願意。
陷入沉睡之前,她也是有事業的女子。在這個時代,她需要通過戰鬥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不願意附屬於吳鋒而存在。
“人家修習的功法雖然不以戰鬥見長,但至少現在你不是人家對手。等到你能打得過雲姨的時候,再來保護人家吧。”
雲海嵐轉動著黑白分明的眼兒,眼中水波蕩漾,聲音婉轉道。
女人啊,真是都有幾分狡猾。
就像雲大小姐現在,一邊想要上戰場拚命,一邊卻又要顯得自己像一個小女人。
吳鋒心中一動,笑起來,心中激動的情緒,讓他不再掩飾自己的感情。
他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雲海嵐挺拔的酥胸:“嵐姐姐,看著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想再抱你一次。”
雲海嵐霎時間俏臉暈紅,猶如血玉瑪瑙,鼓騰騰的酥胸隱隱起伏,當真無比誘人。
這還是今天沒穿那件半露雪膩的開放衣裙,不然還要更加旖旎。
“這……就怕你得寸進尺……”
話音未落,吳鋒已經欺身而近,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嗅著她秀發淡淡的清潤滋味,胸口感受著她酥胸的溫軟。
“我要是得寸進尺的人,那幾年早把你給吃了。”吳鋒摟著她纖腰道。
雲海嵐微惱道:“你……你那時候還是個小屁孩。而且你現在不就在得寸進尺麽?”
說話之間微微掙扎,卻怎麽也掙扎不脫,
豐滿的胸脯在吳鋒精健胸膛上擠壓刮磨著,清軟滋味難描難說。 吳鋒大笑起來,抄起她腿彎,用公主抱的姿勢摟起,目光狂野地在雲海嵐玲瓏起伏的嬌軀上逡巡,瞧著她嬌羞不勝的可愛模樣。
“小壞蛋……快……快放我下來……”雲海嵐喘著氣,好不容易才掙脫下來,乜了吳鋒一眼,凝玉一樣的臉蛋紅得好像要滴出水來。
成熟典雅的大美人兒,卻有少女一般的纏綿嬌羞,的確令人賞心悅目。
吳鋒將手伸過去,與她十指交錯,感受著冰肌雪膚的嫩滑徹骨,一片冰軟怡人。
雲海嵐垂下眼簾,歎息道:“我們不能再這樣了。就算薛姑娘不知道,她那樣真心待你,你總不能對不起她。”
雲大小姐越是這樣說,吳鋒越是憐惜,幾乎要說出:“你也是真心待我,在我心裡,你們的位置沒多少差別!”
他一度以為自己能忘記和雲海嵐的情緣,但當對方回來之後,才發現熄滅下去的火苗,又有重新燃起之勢。
本以為散在風中的情絲,如今卻更加刻骨銘心。
但他終究把這話憋了回去。
薛洗顏的性情相投,雲海嵐的溫柔如水,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會非常難以抉擇。一個是舉案齊眉的賢內助,一個則能作為心靈疲倦時休憩的港灣。
但若考慮到兩女的身份,理性則會給出正確的答案。
雲海嵐與吳鋒之間年齡輩分的差距,以及上個時代遺留的舊事,都令她不可能作為吳鋒堂堂正正的妻子,但如若讓她做小,又實在太委屈了她。
作為一個男人,總該有自製力。
“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寂寞。”吳鋒柔聲道。
雲海嵐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顫抖。
“那麽,這樣就好了。雲姨能夠在你身邊,已經很開心。”
雲海嵐美目凝注著吳鋒:“雲姨喜歡小鋒,但是單純的喜歡就夠了。人家眼裡,小鋒永遠是那個想要裝成大人的大男孩,而人家想要的,就是一輩子做你的嵐姐姐……”
這話說得極為溫柔,卻讓吳鋒完全恢復了理性。
順其自然吧,不要太貪。
吳鋒神秘地笑了笑:“那麽別忘了我們的承諾。”
雲海嵐仿佛想起了什麽,臉上驟紅,不敢看他。
好一陣,她才轉移話題道:“你怎麽知道神霄道要攻打鳳凰堡?他們現在不正忙於援救三河劍派?”
吳鋒平靜道:“區區鳳凰堡,邊角之地,對於青城派來說,哪怕被神霄奪回去,也如同被蚊子咬了一口一般,犯不著出動大軍報復。對於神霄,卻可以立威、練兵,樹立信心。”
雲海嵐卻是道:“只是,鳳凰堡易守難攻,沒有大軍無法拿下。但是這裡已經是湘西山區的深處,大軍進到此地,消耗的物資必然不菲,得不償失……”
吳鋒露出狡黠笑容:“因為神霄需要一場實戰,來操練一種攸關勝負存亡的陣法,所以這點花費,也就無所謂了。”
雲海嵐好奇道:“什麽陣法?這麽厲害。”
吳鋒臉上笑意卻是褪去:“等會咱們大概就能看見了。見識過之後,還得想辦法找出破解之策,不然接下來的一戰,恐怕不容易嘍……”
聽到吳鋒這樣說話,雲海嵐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她是道門中人,道家陣法倒是她的長項。
“雲姨一定會竭力做到的。”
雲海嵐神色堅定地說。
……
鳳凰堡守將道政繁目光逡巡,打量著面前的這一對青年男女。
吳鋒易容得很厲害,現在看起來完全是容貌平平。雲海嵐的容貌則只是稍作修飾,全然掩不住那驚豔塵寰的傲世風華。
道政繁是青城派青年一代排在第一位的名將,更是擅長內政,堪稱文武雙全。
他出身於青城派中的大族道氏一族,這一族當年追隨“劍南雄獅”王劍笙的祖父王彥雲起兵,輔佐王家三代人,極受重用。
青城王家並非數百上千年的名門,歷史太短,缺少譜代之臣,因此這些一同共患難的家族就顯得格外可貴。
道政繁身為青城派閃耀的新星,年不滿二十,便擔任方面之寄,自然是眼界開闊,所見美人數不勝數。
但現在他眼前的麗人,仍舊讓他有窒息般的感覺。
青城掌門人王劍笙的幾個女兒都是世間殊色,但年紀幼小,比起這女子仍要遜色不少。
身邊這個長相毫不出奇的小子,卻與對方神色親密,讓道政繁生出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
“你們是來投軍的?可是鳳凰堡是作戰要地,如今神霄道的軍隊又要攻過來了,可不能輕易放閑雜人等進來。”
雖然被雲海嵐的美貌所動,道政繁說話卻仍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雲海嵐嫣然一笑,如同夏花:“人家本來就是青城派門人,門派有困難,自然來出一番力,有何不可?”
道政繁搖頭道:“這位姑娘,你自稱是青城門人,也要拿出憑據。何況沒有上頭的命令,怎能讓你們進堡?”
語氣卻變得和緩了一些,不再那樣冷冰冰地。
雲海嵐手掌一翻,一柄小小的飛劍頃刻浮現而出:“那麽,這東西如何?”
但見此劍纖細如繩,形態秀美,劍柄上有龍鱗圖案,劍身上刻著兩個小字“玉繩”。
道政繁一驚,道:“玉繩劍?”
玉繩劍是青城七劍之一,而七劍當中的紫郢、青索,又是青城派掌門的信物。
當年青城派開山祖師以北鬥之數,鑄造紫郢、青索、韭山、玉繩、黛崎、河月等七劍,分傳七個弟子,演化為七大劍派,後來又有兩派自別處遷移而來,形成青城九派。七劍之中,紫郢、青索二劍又合稱雄雌雙劍,可分可合,威力至大,遠勝乾將、莫邪。
不過,青城九派只是一個松散的聯盟,直到王劍笙的祖父王彥雲單騎入益州,奪取青城派並加以整合,作為略取益州的根基。
但是王彥雲奪得青城派的時候,七劍已經不全,當中玉繩劍便已然丟失了。
雲海嵐笑道:“只是仿品啦,這種仿品,道將軍應該也有吧?”
仿製的七劍,是青城派內門弟子的標志。
若是內門弟子,那麽就可信任。
但道政繁仍有疑心,轉動著眸子道:“但是在下卻沒見過這位姑娘。”
雲海嵐道:“我青城派內門弟子,未必都熱衷仕途,也有潛修山林,雲遊四方者。道政繁將軍庶務繁忙,如何可能盡識?”
道政繁這才想起,青城的確有這樣一批內門弟子。
他們沒有官職和軍職,熱衷於修煉,或是潛心靜修,或是雲遊四海。只有發生大戰役時,這批人才會作為儲備戰力召集起來,投入到戰爭當中。
面前的美女既然擁有玉繩劍的仿品,那麽該是可以信任。
道政繁當然不知道,雲海嵐所持有的,根本就是青城派丟失掉的玉繩劍真品。
道政繁這才露出笑容:“敢問姑娘芳名?”
“雲裳。 ”雲海嵐話音如水:“雲遊至此,偶然得知神霄要來進攻鳳凰堡,希望能幫上點忙。”
又指向吳鋒道:“這位是我的長隨,田常。”
知道這小子只是個仆從,道政繁突然心情大好。
“兩位都是征天高手,若能相助,自然為鳳凰堡再增極大戰力。”
他彎下腰,一揚手,露出恭敬模樣:“雲裳姑娘,請走這邊來。”
又奉承地道:“雲姑娘的名字,當真美到極點——古人有詩曰:雲想衣裳花想容……”
他眼中光芒閃動,似乎很是迷醉於雲海嵐的麗色。
雲海嵐只是禮節性地淡淡一笑。
吳鋒看著道政繁拽文的模樣,卻是一陣心煩。
暗暗心中感歎,幸虧我們沒有歹念,只是想在戰場上見識下神霄道雪齋禪師的百尺劍塔,不然你等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道政繁也算青城派青年一代數一數二的名將了,如今看來,城內布防倒也整齊有章法,強敵迫近,城兵亦精神健旺,士氣充沛,可見算得個人才。
但此人以貌取人,動於美色之態也溢於言表,足見心性不堅,比起三河的酒忠次和石數正不知道差到哪裡去了。
如此輕易地就被雲海嵐騙過,甚至用不著吳鋒開口忽悠,也說明此人不太精明。
足見並不是每個名門大派,都如同神霄、三河那樣人才濟濟。也怪不得劍南雄獅王劍笙經常感慨麾下無人可用。
如果青城派遭遇什麽真正的危難,這人怕是要做叛徒,給敵軍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