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不斷劃破暮色,借著火光,英國騎兵們拔劍衝向叛軍陣線。
叛軍的白色土耳其式服裝很好辨認,騎兵們身處雙方炮火中心大步前進,在德魯利-勞少將的命令下衝入叛軍炮兵陣地,敵人的雷明頓上好刺刀,經過一輪混亂的射擊,便被身穿藍色製服的近衛騎兵們打破了陣線。血腥的混戰中,湯姆森中尉將手中的1874騎兵軍官劍刺入一名叛軍炮兵的臉頰,然而一時不及拔出,便受到了兩個敵人的圍攻,他來不及拔出卡賓槍還擊,便順手把掛在身上的木水壺往其中一個對手的頭巾上砸去,眼見另一個敵人試圖來割他的韁繩,卻將馬頸部的血管割破,這個狂暴的攻擊讓湯姆森中尉的黑色戰馬失去平衡,將他顛落馬背。夜色中,叛軍的零落陣線開始後退,被奪取的火炮和陣亡的戰馬旁,湯姆森中尉陷入了黑暗。
……
秋季的英格蘭一片淒涼,這一年的災難早已為當空燃燒的彗星預兆,北方三個國王隕落,邦國淪陷,精華殲盡的無邊血腥,令人們不斷詛咒這顆災星。在這片混亂中,斯蒂甘德主教終於放棄一切希望,決定迎接那個正在製造死亡和廢墟的敵人,他明白,為了平息大敵的怒火,有一個人是必須交出的。
湯姆森中尉沉睡不起,迷夢中他回到了家鄉諾裡奇的荒野,他記得上一秒自己還在蘇伊士附近作戰,但是夢境中的景色如此真實,連鍾聲都不斷傳到耳邊,他感到頭部一陣痛楚,於是在鍾聲中睜開了雙眼。
很奇怪,自己不在戰場上,也不在家鄉的荒野,而是在一間舊屋中,似乎還能聽見外面的人聲,湯姆森記得自己受過輕傷,然而這顯然不是戰地醫院,卻像是加拿大前線小鎮的房屋。他看見自己的衣服也換了,竟然是一件紅色長袍,領部還繡著精美的花紋,見鬼了,他罵出了聲。中尉越來越感到不正常,忽然他意識到,自己的胡須沒有了!他一面摸著自己的臉,一面四處找鏡子,他走出門外,進入一個外廳,開始到處找鏡子,卻看到一個穿華麗長袍的老人朝自己走來,他行禮後開口了,然而他說的是一種奇怪的語言,湯姆森試探著問道:“你會說英語嗎?”這個老人聽見他的話,感到非常奇怪――雖然國王從小在匈牙利長大,但現在他說的顯然不是那個民族的語言。
通過漫長的交流,湯姆森終於找到了對方能辨認的語言:從小學時便為他切齒痛恨的拉丁語。對方對自己的發音雖然仍需仔細辨認,但終於能夠正式交流了,隻是令自己疑惑的是,對方自稱說的是西撒克遜語,也可以講英語,可當對方說“英語”時,自己還是聽不懂,於是老人說,麥西亞人正是說這樣的“英語”,湯姆森理解了很久,最終意識到,對方所說的竟然是自己一竅不通的古英語。
湯姆森覺得即使女王陛下也不會如此古風,眼前這位一定是脾氣非常古怪的語言學教授,無論如何,雖然老人對湯姆森忘記自己的母語感到非常震驚,但目前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於是他很快拋開了這個話題,直接用拉丁文向湯姆森說到:“大人,伯爵們沒有遵守諾言,他們難以保護我們的國土,現在剩下的選擇隻有向敵人屈服了。”湯姆森搖了搖頭,表示完全不理解他說的內容。老人顯然以為國王不打算屈服,面露難色,又繼續勸說:“希望您再考慮一下您的母親和姐姐的安全,您已經是僅剩的徹迪辛加斯(Cerdicingas),為了這個古老的血脈,目前唯有向公爵屈膝了。
”湯姆森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徹迪辛加斯, 自然無法回答,然而他注意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從廳內一個鑲嵌十字架的精致銀盤中,他看見了自己的臉龐――這是屬於另一個人的相貌,一個年輕人的臉。 作為一個軍人,湯姆森沒有徹底失態,但他還是震驚地向面前的老人問道:“我到底是誰?”這個老人疑惑了半天,終於懷疑國王是瘋了,然而還是不露聲色,這個穿綠色長袍的老人鎮定地回答道:“您是愛德華之子,出身高貴的威賽克斯王族,我們的埃德加國王。”
湯姆森愣住了,國王!除了維多利亞女王陛下,這個國家什麽時候還有一個國王?這個人難道是瘋子!湯姆森中尉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兔子洞,所見所聞都是無比荒謬的事,連自己都變成了一個沒有成年的少年,還被人叫做國王!即使曾經在克裡米亞受傷,使用過一段時間鴉片酊,他也從未見過如此荒誕的幻象。掐了掐自己,發現並不是夢境,他決定繼續問這個老人:“我到底在什麽地方?”對方回答道:“大人,您當然是在金斯頓。”湯姆森中尉繼續確認:“靠近泰晤士河?”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於是他又問道:“現在是什麽日期了?”“現在是聖誕節前四周日,大人。”
湯姆森看了看周圍的陳設,試著問了一句:“今年是哪一年了?”
老人驚詫地看著他,還是答道:“主後1066年,大人。”
湯姆森幾乎以為他是在開玩笑,1066年?自己從1882年睡醒,就變成了1066年,這難道是凡爾納或者卡羅爾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