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牛的邀請下,趙澤君留在他的‘莊園’裡,和牛家人一起過了個正月十五。
說句題外話,當初趙澤君提醒牛石頭安全座椅的時候,腦子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來一出苦肉計,自己找人不輕不重的撞老牛車一下!
但也就是一閃而過的念頭,當即打消了,這事操作起來成本太高,風險太大,萬一露餡,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
沒想到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傻逼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不過如果能給趙澤君自己選擇的話,他還是寧可選沒有發生那場事故,命懸一線,至今想想都後怕。
正月十五。
農村的年味比城裡要足得多,老牛家雖然單獨在山坳裡,H縣城人流密集的地方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可熱鬧程度依舊超出了趙澤君想象。
一大早,登門拜訪的人就絡繹不絕。
正月十五是‘年節’,家人團聚的日子,今天來的人大多數都是牛家的親戚。
趙澤君這才知道,從早上開始,一直到了下午三四點,訪客一批批的來,就沒間斷過,經常是一來好幾批人。
這些人裡,有的是開車來的,有的是坐村村通公交,但大部分是騎著自行車、摩托車,甚至有趕著驢車帶了一板醃菜鹹肉來的。
這時候就看出老婆多的好處了。
牛家五個老婆齊齊登場,分頭接待來人,無論男女老幼貧富貴賤,一個都沒冷落,每個太太手包裡都塞了一大摞紅包,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十六歲以下的小孩,見人就是一個。
老牛親自見了幾個族裡最年長的老頭之後,就沒再露面,由未來的小六子陪著,在後面的池塘釣魚。
趙澤君帶著牛石頭在家裡到處放爆竹。
難怪這娃長大了能和國內一線的二代公子叫板,從小膽子就大,趙澤君聽著都有點心驚膽戰的閃光炮,小胖子樂得直拍巴掌。
“走,帶你去炸糞坑!”趙澤君神秘的對牛石頭招招手。
“炸糞坑,炸糞坑……”小胖子傻呵呵的學著趙澤君講話。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老牛家沒糞坑,繞了一圈,最後只能在草坪上挖了個幾個坑,放進閃光炮,咚咚咚一通亂炸,就像戰爭大片裡似的,土塊橫飛,把老牛家從意大利進口的草皮炸得坑坑窪窪。
肆意破壞土豪的財產太爽了!
炸出來一條十幾公分長的超級大蚯蚓,又黑又臭,牛石頭沒見過這麽醜陋的東西,被嚇了一跳,捧著爆竹塞給趙澤君,指這大蚯蚓肥胖扭動的身軀,惡狠狠的說:“乾爸炸這個,炸這個……”
“好小子,有前途!”趙澤君哈哈大笑。
和牛石頭兩個蹲在地上,在牛石頭敬佩的目光中,用棉線把閃光炮和蚯蚓綁在一起,然後把點爆竹得的香煙頭遞給牛石頭,“敢不敢點?”
牛石頭睜大眼睛,用力的點點頭,接過香煙頭,小心翼翼的湊過去……
嗤……趙澤君抱著牛石頭轉身就跑,後面傳來砰一聲巨響,大蚯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太開心了,誰說孩子不能交給男人帶?看看牛石頭,笑得滿臉桃花開……嗯?煙頭怎麽還在他手上,小胖子從哪學會的抽煙?
趕緊一把給拿了過來。
放了半天爆竹,小胖子也累了,未來的六嫂子帶著他去睡覺,趙澤君就蹲在池塘邊上看老牛釣魚。
這個池塘有七八畝地,水碧綠碧綠的,十幾斤的大魚在裡面也能活得開,
不過趙澤君兩次看到老牛釣魚,都隻帶了個魚竿,沒魚簍子,也沒見他釣到過魚。 “牛總,池子裡有什麽魚啊?”趙澤君有點好奇的問。
等將來他錢賺夠了,也挖個大人工湖,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魚放裡面,平時想吃了就撈幾條上來,然後在水邊建個仿古的閣樓,再搭建個水上平台,有事沒事叫一群穿著三點式的小妞在平台上跳那種專門扭屁股的社會搖,美其名曰‘印象西湖’。
老牛望著水面,“你是想說,我釣了半天,怎麽一條也沒釣上來吧?”
“嘿嘿。”趙澤君笑笑。
“這池塘裡,從挖好到現在,壓根就沒放過魚。”老牛說。
“啊?”趙澤君一愣,沒魚釣個屁?
“也不敢說就一定沒魚,水是從湖裡引進來的,說不準就帶來小魚苗魚卵過來,也許有,也許沒,就算有也很少,反正我是沒釣起來過。”老牛繞口令一樣,說了一段挺玄乎的話。
“我不太明白。”趙澤君搖頭。
“我一開始也不明白,這個法子還是個老道士告訴我的。”
老牛放下魚竿,摸了煙點了一根,說才:“老道士說我利欲熏心,六根不淨,欲求太盛,炙火燒心,想要活得久點,就得把心裡那點子欲求清一清。”
“我還是不太懂。”趙澤君繼續搖頭,怎麽又扯到道士上來了?老牛不會頓悟了想出家吧?
娶了一大堆老婆自己跑去出家,缺八輩子大德了!
“你說咱們人活著,從一睜開眼,到閉上眼睡覺,乾得每一件事,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為什麽?”老牛自問自答說:“那都是有目的的,哪怕吃飯喝水,也為了能活著。說到底,人活著,就是為了滿足‘欲求’,睜著眼有欲求,閉上眼睡覺做夢都在琢磨事,生意做得越大,關系越多,欲求就越旺盛,琢磨的就越多。這日子過久了,心就跟機器似的,二十四小時連軸轉,運轉過度。”
“牛總,連軸轉的是腦子,而且六根不淨是佛家的思想,道士要說這話,八成是騙子。”
“都一樣。”老牛難得一次沒羞辱趙澤君,揮揮手,不在乎的說:“你們年輕人修心,要把心鍛煉的更強大,更能經得住事,到了我這種年紀和層次,什麽都經歷過了,正好反過來,要讓心靜下來,軟下來。挖個大池子,明知道裡面沒魚,釣魚的時候人就沒了欲求,心就能平靜,讓它歇一歇。”
趙澤君琢磨著老牛的話,不能說沒道理。
但是基本還是屬於扯淡范疇。
“挖個池子,為了追求心的平靜而釣魚,還是有目的性的啊。”
“你看我沒說錯吧。”老牛看了看趙澤君,“越是聰明的人,心思就越是重,一句話都能繞過來繞過去的想,你這樣能不累嘛?該多想的時候,少算一步都不行。等到沒必要多想的時候,反而停不下來了,這能不燒心嗎?”
趙澤君心想你把財產分我一半,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了。
扯了會蛋,被老牛一套套老農民外加野狐禪理論熏陶得七暈八素,眼看到了晚飯的點。
小六煮了一大鍋湯圓, 牛勝利讓人從大鍋裡專門盛了一碗,給在住院的德子送去。德子現在肯定吃不了這玩意,但這份意思做得很足,這碗湯圓不是誰都有資格吃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老牛另一個司機過來敲門,一臉曖昧的問趙澤君,需不需要他‘安排安排’。
趙澤君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要說不想,那是假的,正是火力旺盛,欲求最強的年紀,不想才怪。可自己現在是牛石頭的乾爹,來這個,未免被人看得輕了。
還是有機會和王炎一起去澳門,再安排吧。
一咬牙,拒絕,碎叫!
第二天一早,趙澤君吃完早飯就要走,被老牛叫到門口去了。
停車場裡,停著一輛嶄新陸地巡洋艦。
“這就修好了?”趙澤君一愣,但立刻意識到不是同一輛車,這輛車還沒上牌照,掛著臨牌。
“撞我們車的那家送來的。”老牛說。
短短三天時間,事故就處理完了。
撤了一個交警隊副隊長,肇事方賠了德子一大筆錢和一輛幾乎全新的巡洋艦,肇事的小夥子駕照吊銷,斷了一條腿自認倒霉,雙方簽了個和解書,對方家裡派了個男丁做代表,和德源派去處理的人說了一大堆好話,態度非常誠懇。
畢竟沒出人命,德子沒死沒殘,老牛氣頭過去,到此為止。人家的手伸不到禦河縣來,德源的手想要伸到隔壁省,也不是太容易,面子回來了,沒有大動乾戈的必要性。
“你不是喜歡嘛,車送你了,自己開回去吧。”老牛隨手丟過來幾把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