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於哲打遊戲是件技術活。
趙澤君即不能發揮出真實水準,那樣會把於哲打得找不到北,打遊戲水平相當才有意思,差距太大總被虐,於哲很快就會失去和自己一起玩的興趣;
同時,又不能讓於哲察覺出在故意防水,那比被虐更沒有意思。
這不是在打遊戲,這是在演戲。
出品人趙澤君,編劇趙澤君,導演趙澤君,男主角還是趙澤君!
不需要顏值,全靠演技!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裡,換了三張地圖,趙澤君始終很穩定的掌控著局面,在他的有意識控制下,雙方的戰績呈現犬牙狀,交錯上升。
戰績上,於哲佔據上風,勝利總次數壓過趙澤君一頭,但是雙方的差距非常小,趙澤君的比分緊追其後,隨時都可能追平反超,於哲必須全力以赴才能保持住微弱的優勢,還得靠著些‘運氣’。
當然,這些‘運氣’都來自於趙澤君。
每一局戰鬥,於哲打得都很辛苦,經常是火並好幾輪,最後自己只剩下一絲血皮才能乾掉趙澤君,雙方子彈全部打空進行匕首白刃戰得情況屢見不鮮。
越是這樣,於哲反而越起勁,完全殺紅了眼,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煙灰落了一身都渾然不覺,不時爆發出幾聲神經質一樣的吼叫!
網吧裡來了個神經病……
趙澤君一邊打遊戲,一邊注意著於哲的狀態,很滿意於哲的反應。
上輩子玩過很多遊戲,從最早的手機遊戲貪吃蛇,到大型網遊,穿越前流行的簡單網頁遊戲手遊,十幾年的遊戲經驗,趙澤君非常清楚遊戲玩家最需要的是什麽。
六個字:緊迫感,成就感。
局面越膠著,雙方差距越小,緊迫感就越大,遊戲者才會全力以赴的去投入;差距太大會讓玩家喪失在遊戲裡奮鬥的動力,索然無趣;
營造緊迫感的目的,是為了勝利,獲得成就感!
同樣是勝利,經過一番努力勝利,甚至是千鈞一發命懸一線才贏得勝利,能讓成就感最大化,比輕而易舉的平推更爽。
上課的時候覺得每一分鍾都無比漫長,一進網吧時間就過得飛快,眼看到了六點半,高三學生壓力大偶爾放松沒問題,玩得太久就不像話了,畢竟還有不少作業要寫,趙澤君主動退出了遊戲。
不能一次性喂飽於澤,饑渴營銷,這次吃不飽,才會想著下次。
於哲意猶未盡,揉著因為長時間盯著電腦屏幕而酸疼的脖子,對趙澤君說:“呼呼,太爽了!我還是第一次玩得這麽爽,趙澤君,我發現你的水平其實很不錯啊,差一點點就能追上我了,有幾局你要是運氣好點的話,很可能會贏!”
趙澤君心裡好笑,這家夥壓抑太久,偶爾給他爽一次就忘乎所以,這麽不要臉的話也不知道他怎麽能說得出口……
就是要他爽!
“不行不行,今天輸得太憋屈了,明天再來殺!”趙澤君說。
“好,一言為定!哎呦……”於哲用力一點頭,扭到脖子了。
網費是於哲付的,還有兩罐可樂。可樂六塊錢,比網費貴一塊錢。
這次趙澤君就沒搶著買單,在交往的初始階段,他要給於澤一種雙方平等的感覺。
於澤這種人從小受到官僚家庭的熏陶,絕對要比同齡男生要敏感得多,之前和他僅僅點頭之交,如果忽然之間大獻殷勤,對方很可能會產生防備心,反而過猶不及。
但是這種官二代,
骨子裡同樣有驕狂的一面,如果一切都是他花錢,他不會在乎這點錢,可時間久了,很容易把自己當成一個跟班的,甚至從心底裡看不起自己,將來再找他辦事,不好開口。 投其所好,不卑不亢,若即若離。
這一套男女通殺,趙澤君很懂。
……
接下來一段日子裡,於哲體會到了從所未有的愉悅感。
每天放學,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求著其他同學帶他一起去玩,花了錢還被人冷嘲熱諷。
下課鈴聲一響,於澤就收拾好書包,跑到趙澤君課桌旁邊等他,然後兩個人一起下樓拿自行車,騎車去網吧。
於哲和任何人打cs都是被虐得料,難得能遇到一個比他還弱一點點的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那種‘大家都很弱但我比你強一點點’得狀態讓於哲充滿了成就感!
喜歡和趙澤君一起玩,除了兩人遊戲水平差距不大,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
在趙澤君這裡,於哲可以找到尊嚴。
並不是因為他打CS能贏趙澤君。
於哲心裡明鏡似的,班上大部分同學瞧不起他,覺得他除了家裡有點錢,老爸是當官的之外,再沒有任何優點,學習不行,打籃球踢足球不行,文藝也不行,長得還不帥。
偶爾帶他玩玩,完全是看在錢的面子上。
但是趙澤君不一樣,他從來不會說‘你不就有點錢嘛’、‘你就靠著你爸’之類的話,在一起玩即沒有因為他有錢就處處都吃他得喝他的,也沒有為了表現出骨氣而刻意不花他的錢,更從來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過他。
在趙澤君面前非常放松,不需要刻意討好對方,也不必故意表現自己,心裡怎麽想的,就怎麽做怎麽說,不用生怕惹得對方不高興以後不帶自己玩而小心翼翼的去說話做事。
於哲沒有兄弟姐妹,班上同學都瞧不起他,雖然在經濟上很寬裕但是父母工作都太忙,從小到大其實是很孤獨的一個人,非常渴望擁有像趙澤君這樣的朋友。
自從上高中,尤其是情書事件之後,於哲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和趙澤君相比,其他那些同學簡直就是牲口!
想到這於哲就一肚子火。大家都是同學,我又沒得罪你們,還花錢帶你們玩,你們憑什麽看不起我?不就是因為我爸是局長,我給女孩子寫情書被拒絕了嗎?
他媽的,不管怎麽講老子還敢追,敢寫情書,你們呢?全班男生有一半都暗戀夏語冰吧?可有幾個人敢去追?你們這幫慫蛋,也有資格看不起老子?!
越是對那些同學窩火,於哲越是覺得趙澤君親切。
連於哲父母都看出了於哲的變化。
以前,於哲天天賴床不願意去上課,臨出門之前磨磨蹭蹭的,搞得像是上刑場一樣;晚上放學回家,經常是耷拉著臉,垂頭喪氣,問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寫個作業都能寫睡著了。
這幾天,於哲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定時6點半起床,乾脆利落的刷牙洗臉,胡亂吃幾口早點就興衝衝的背著書包出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受到911事件的鼓舞,化身恐怖分子背著書包去報復社會炸學校……晚上回家,雖然比平時稍微遲了一個多小時,可是精神頭非常好,回來之後立刻就寫作業。
在吃飯的時候,居然還一概往常的沉悶,好幾次主動和家裡人聊天。
“我說老於,兒子是不是早戀了?”於哲老媽背後跟丈夫議論這事。
於哲老爸,工商局副局長於今正在看參考消息,頭也不抬的說:“早戀?早戀好啊,上個學,順便把個人問題解決掉,一舉兩得。”
“你瞎說什麽呢!”於哲老媽急了,一把就把報紙給扯掉,“一天到晚就看報紙,這些新聞比你兒子還重要啊!明年兒子就要考大學了,談戀愛哪有時間學習?!再說了,高中生談戀愛,能有什麽結果?”
“嗨女人家,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於哲老爸無奈的搖搖頭,說:“文憑這個東西,就是一張紙,拿了這張紙還不是為了找工作賺錢?咱家不缺錢,兒子不是塊學習的料,考不上國內大學我就送他出國……”
“對對對,出國好,外國文憑比國內大學吃香,不過千萬不能去美國啊,太危險了!你聽說沒,上個月連世貿大廈都給炸了,你說說,這些恐怖分子膽子怎麽這麽大?”於哲老媽插嘴說。
“我當然知道!你別跑題,說咱兒子呢,跟世貿大樓有什麽關系!”於今揮揮手。
“哦,對對對,說兒子。”於哲老媽說。
於今這才接著說:“咱家隻要我不倒, 兒子將來工作不存在問題,經濟也不用發愁,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兒子的性格,於哲這孩子內向,社交能力不行,何老師好幾次跟我說,他在班上人緣很差,沒什麽朋友。”
“你說說你,為人處事八面玲瓏,兒子怎麽一點都沒遺傳到呢。”於哲老媽憂心忡忡。
這夫妻兩都在政府單位工作,深知社交能力要遠遠比學習成績重要的多。所謂文憑就是塊敲門磚,有於今在,大部分單位於哲都可以直接破門而入。
“兒子最近的表現,明顯是有了新朋友!不管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都是好事嘛,兒子交朋友,我們應該支持鼓勵。”
於今笑笑:“如果真交了女朋友也不錯,趁著年輕輸得起,在女人這方面,歷練歷練,女人嘛,就是男人的一塊磨刀石……”
“咦?你們男人居然是這麽想的?!”於哲老媽再一次打斷了於今,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於今鼻子,瞪眼問:“那我是什麽,也是你的磨刀石嘍?來來來,我看看你這老頭子,刀磨得有多鋒利,想幹嘛?”
“嗨,說兒子呢,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你們這些女人……不可理喻!”
“你說,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黃,想到外面去找野女人了?!”
“你這老娘們,怎麽年紀越大,心眼越小!”
“好嘛,真話說出來了吧,我就知道你嫌我年紀大了,沒小姑娘水嫩!於今,你當初為了從農村回城,追我的時候怎麽不嫌棄我?!”
“行行行,我不跟你吵,我上班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