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君正準備給薑萱打電話的時候,宋天明手下的人終於架著薑萱回來了。
“這什麽破地方,簡直就是豬圈!”
趙澤君抬頭看過去,說話的女人打扮時髦,妝化得很妖豔,穿了一條當下流行的黑色緊身小腳褲,把肥碩的大屁股包得緊緊的,頂著一頭染黃的大波浪,臉上一雙標準的狐媚眼,徐娘半老長相還不錯,只是一臉的驕狂戾氣。
送薑萱回來的三個人當中,領頭的顯然是這個女人,進門之後,一臉鄙夷的四處看了看,不耐煩的揮揮手,問:“你們誰是管事的?”
“我是趙澤君。”趙澤君站起來說。
女人斜著眼,神情倨傲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趙澤君幾眼,鼻子裡發出一聲重重的‘哼’聲,“人給你送回來了,叫你們會計來,跟我交接帳目吧。”
說完,衝架著薑萱的兩個人揮了揮手。
這兩人把薑萱朝沙發上一丟,薑萱重重的摔在沙發上,很吃力的仰起頭,衝趙澤君咧嘴苦笑一下。
“你沒事吧?”趙澤君皺了皺眉頭。
薑萱用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側靠在沙發上,大半邊身體都是懸空的,一張臉腫得像是豬頭,眼睛腫起老高成了一條眯縫,臨走時候穿得背心短褲已經變了顏色:一看就是血幹了之後凝結出的深褐色,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隨處可見傷痕。
有點應了那句話:打得連你媽都認不出來。
“沒殘廢……”薑萱啞著嗓子,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怪笑。
女人不耐煩的揮揮手:“這次給你個小教訓,老老實實聽話,不然狠得還在後面。說正事,我叫徐豔萍,你就叫我徐姐吧,這段時間我就在你們這裡辦公了,從今天開始,澤建公司所有的帳目,都由我來經手。你現在把帳移交給我,還有營業執照各種證件。”
“證件都在抽屜裡,管帳的人在外面,下午才能回來。”趙澤君說。
“打電話叫他滾回來,你他媽少跟我這耍花槍,不想要命了是吧!”
徐豔萍大咧咧的坐在趙澤君的座位上,翹著二郎腿,趾高氣揚的說:“這個公司從現在開始,不姓趙了。告訴你的工人,眼睛放亮點,以後我不叫,包括你在內,不許來這間辦公室!”
“還有其他的嗎?”趙澤君問。
“電話24小時開機,隨叫隨到。你要是想跑也能試試,跑一次,打斷你一條腿!”徐豔萍揮揮手:“滾吧!”
“我先帶你去醫院。”趙澤君吃力的扶起薑萱,兩人出了門。
“傻逼,跟宋總作對!”望著兩人蹣跚的背影,徐豔萍嗤笑說。
……
“軍子呢?”一出門,薑萱就問。
趙澤君看了看他,“你要幹什麽?”
薑萱臉上全是血汙和腫塊,笑得很難看,說:“不幹什麽,問問。”
“我讓他去垃圾場看著,以後垃圾場的錢,不能走公司帳。”趙澤君不動聲色的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扶著薑萱上了車後排。
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到了醫院,上下檢查了一番,薑萱渾身多出軟組織磋傷,腦袋上有個一指多長的大傷口需要縫針,輕微腦震蕩,右腿有好幾處嚴重的骨裂,外傷嚴重,好在沒內傷。
等到縫了針,趙澤君才問:“那個徐豔萍是什麽人?”
“宋天明的姘頭,給他管帳的會計。”
薑萱靠著醫院走廊窗口,很平靜的點上一支煙,淡淡的說:“動她沒用。
” 趙澤君翻眼皮看了看薑萱,這種很平靜的表情,他上輩子在薑萱臉上看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他得知公司裡那個姑娘出事之後,第二次,是薑萱在大牢第三年元旦,趙澤君去探監時候,那也是趙澤君上輩子和他見的最後一面,不到半個月之後,薑萱就不明不白的死在牢裡。
這是看淡的生死的平靜。
趙澤君提前把軍子調去了垃圾場,就是防止軍子和薑萱一起發瘋。
薑萱望著白色的牆壁,“千防萬防,最後還是被這個老東西聞到味道了。你猜猜,誰告訴這老東西的?”
趙澤君看著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心中一亮,“任繼福?”
“就是他。”薑萱隨手把半截煙頭在窗台上掐滅,居高零下的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流,平靜的說:“這事壞在我身上,我來處理。你找個賓館住上十天半個月,別露面……”
“你想怎麽處理?!”趙澤君瞪著他問。
薑萱笑笑,沒說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趙澤君盯著薑萱,譏笑說:“學小馬哥嘛,單槍匹馬去拚命。小萱,你腦子是不是被打糊塗了?先不說你能不能弄死他,就算你弄死他,你怎麽辦?是準備一輩子當逃犯,隱姓埋名去金三角,還是吃一顆花生米,讓你媽白發人送黑發人?”
薑萱腫著核桃一樣的眼睛,眯著眼看著趙澤君,說:“你能怎麽處理?報警?只要弄不死他,他一定弄死你。還是說,你心甘情願把公司讓給他?”
趙澤君沉默了片刻,說:“人比公司重要。”
“我們豁出命,廢了這麽大勁,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憑什麽就給他?!這口氣咽下去,我怕這輩子都過不安生。”薑萱輕輕的搖搖頭。
“我說人比公司重要,沒說要把公司給他。”
趙澤君拍了拍薑萱的肩膀,認真道:“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放心,不該咽的氣,我們一口都不會咽。”
好不容易穩住了薑萱這邊,趙澤君剛離開醫院,又接到了徐豔萍的電話。
“操你媽,姓趙的,半個小時之內,給老娘滾回來!”
電話剛掛,又是一個公用電話,老陳打來的,電話那頭,老陳急吼吼的說:“趙總,你趕快回來看看,梁工給那娘們帶人打了!”
“我知道,你告訴工人,克制。誰都不許跟對方動手!我立刻到!”趙澤君說。
急匆匆的趕回工地,一下車,老陳就帶著一大群工人把趙澤君圍住了,一個個氣衝衝的。
梁實也在其中,臉上腫起來一個很明顯的巴掌印子,眼鏡斷了一截,用膠布包著掛在耳朵上。
“趙總,這小婊子到底什麽來頭?!太欺負人了,這大半天你不在,你都不知道她簡直拿我們公司的人不當人對待!”老陳氣急敗壞的開腔!
“趙總,你看看,我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她指著我鼻子,就操我娘,罵我祖宗,我這臉還要不要了!!”
“梁工一個讀書人,平時跟誰都客客氣氣的,上來就挨了兩個嘴巴子!”
“趙總,你得為大夥做主,她要是還在這裡,我們實在乾不下去了!”
趙澤君抬抬手,示意工人們先不要吵鬧,仔細的看了看梁實的臉,問:“梁工,沒打怎麽樣吧?你去重新配一副眼鏡,去醫院瞧瞧,我來掏錢。”
梁實苦笑著搖搖頭,說:“眼鏡倒是無所謂,將就著還能用,就是耳朵有點嗡嗡的。趙總,不是大家拆你台,這事你真得管管了。”
“就是,我們這哪是在乾活啊,簡直就是受氣!趙總,也就是您的面子,我老陳服您這個人!要是換一家公司這樣,我他媽早拍拍屁股走人了!”老陳說。
趙澤君盡量壓住火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說:“不瞞大家夥,公司是遇上了點難處,這段時間很艱難,像上次救災一樣,大家夥要是相信我,就留下來,再支持我一次!我跟大家夥保證,多則五十天,少則一個月,我絕對為大夥討個公道,讓大夥好好的出了這口惡氣!”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疊錢,說:“人來是緣,人走不留。我也還是當初那句話,各位都有家有小,誰要是真不願意留了,我現在就結工錢,也不怪大夥。”
工人們你看看我, 我瞅瞅你,倒是沒一個真要走的。
鬧歸鬧,可澤建公司這份公司至今為止的確很不錯,工資水平同行中在中等偏上,從來不拖不欠,老板和氣,工作氛圍很輕松,各方面都沒得挑。
要是真想走,直接走就是了,何必來找趙澤君鬧。說到底,之前救災的情分還在,這就跟家裡小孩在外面受了氣,第一個想到找大人為他做主出頭一樣。
老陳歎了口氣,說:“趙總,我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說,公司現在出了這種事,你又不給咱們動手,咱們只能找你訴訴苦水了嘛。”
“我明白。”趙澤君拍了拍老陳的肩膀,對眾人說:“大夥放心,我趙澤君說出的話,有一句算一句,絕對不會虧了大夥!要是我爭不回這個公道,將來大夥指著我的臉啐吐沫,我絕對不說二話!”
“趙總,言重了。”梁實摳了摳還有點嗡嗡作響的耳朵,對大家夥說:“趙總都這麽表態了,咱們乾活去吧,都是自己人,大家團結一致,別再給趙總作難了。”說完看了老陳一眼。
“行行行,都乾活,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嘛,以後大家夥盡量少去辦公室,不觸那個霉頭。”
好不容易安撫了工人們,趙澤君大步朝簡易房辦公室走去。
剛進門,徐豔萍就把一疊帳本重重的摔向趙澤君。
趙澤君微微一歪頭,帳本貼著他的臉飛過去。
徐豔萍杏眼圓瞪,重重的一拍桌子,指著趙澤君罵道:“姓趙的,你玩什麽花樣!你們公司的帳上怎麽是空的?戶頭為什麽被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