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號房裡,所謂的對人體沒有傷害的‘低頻脈衝治療儀’被放在一邊,而那台已經被國家明令淘汰的機器正在使用中,發出恆定的“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聲。
電流從何光的虎口貫穿而過。
何光被堵住的嘴裡,發出了一聲含混不清的‘草……’,可是一個音節還沒有吐完,電流已經衝進了他的身體,將他的聲音堵在嘴裡,變成嗚咽和痛苦的呻吟。
剛才虎口被鋼針貫穿的痛覺,這電擊相比,簡直算不上疼,不堪一提。
那種感覺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何光隻覺得有一根帶著倒刺的鋼針,在自己兩手的肉裡瘋狂的攪動著,整個手臂都變得麻木起來,大腦裡像是有數不清的蟲子在蠕動著,啃噬著自己的腦漿,而眼前卻是一片煞白的雪花點,好像瞬間失明了一般,什麽都看不見了。
以前何光打球受傷縫針,都覺得挺痛的,可是和電擊的痛苦相比,縫針的痛苦連幾十分之一都不到。
時間才過了五秒,可是何光卻感覺好像過了五年一樣漫長。
等電擊感消失的時候,何光已經失禁了,臉色煞白,褲襠潮濕一片。
好在他終於能再次看見東西了,剛才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失明了呢,嚇了個半死。
“怎麽樣,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面前,楊叫獸一臉的和藹,湊過來解開他的口套,問。
何光努力的想要抬起頭,恨不得一口咬斷眼前這個惡魔的脖子,可惜他自己的腦袋和脖子都被固定的死死的,根本動彈不了。
“呸,*!”何光一口吐沫噴了過去。
楊叫獸似乎早有準備,經驗很豐富,一歪頭就躲開了。
“看來療效還是不行啊。”
看到何光兩腿之間的潮濕水漬,楊叫獸忽然想到了半個月前,因為眼前這個人,自己被電失禁的場景,他有些惱火,重新給何光帶上了口套,加大了電流量,又一次按下了電療器的按鈕。
連續三次電擊之後,何光隻覺得腦袋和身體徹底被擊穿了,整個人的精神一片茫然,身體也徹底虛托,所有的力氣在剛才的掙扎中已經全部用盡。
楊叫獸抱著病例,在邊上問:“還罵麽?”
何光用最後一點力氣,怨毒的盯著他。
“看來還要再電一次。”楊叫獸作勢又要電擊。
何光再也強硬不起來了,連忙虛弱的說:“不罵了……”
楊叫獸滿意的點點頭:“知道自己為什麽來這裡麽?”
“打遊戲……”何光小聲說。
“不光是打遊戲吧?”楊叫獸‘循循善誘’:“你父母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能不聽他們的話呢?我是在幫助你,你怎麽能不知好歹的拒絕呢?”
“是,我不聽話。我不該拒絕。”
“嗯,你認識到錯誤了嗎?”楊叫獸又問。
“我……我認識到了。”
“很好!”楊叫獸滿意的點點頭:“既然這樣,今天的治療就到此為止。等會出去,我帶你去見你的父母,你知道怎麽跟你父母說麽?”
“知道,我好好說。”何光說。
“恩,好。讓他起來吧。”楊叫獸衝助手和其他幾個人點點頭。
助手解開捆住他的皮帶,那幾個所謂的‘盟友’扶著何光下了病床。
剛下床,何光就渾身發軟,直接直接跪在了地上。
“裝可憐?這可不行啊!”楊叫獸不悅的說:“你要讓你父母看到,你的精神和身體面貌,都有明顯改觀,懂不懂?!”
何光生怕再被電,咬著牙,扶著床站了起來。
楊叫獸看著臉色蒼白的何光,露出一個斯斯文文的笑容:“我告訴你,你父母已經交了錢,和網癮治療中心簽訂了治療協議,協議上寫得很清楚,有電擊治療,所以,就算你待會亂說也沒用。”
十分鍾之後,重新洗過臉,換上了一套和其他盟友一樣的‘迷彩服’的何光,重新出現在他父母面前。
看到父母的那一刻,何光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痛恨自己的父母,竟然把自己送到這樣一個地獄來;另一方面,他又渴望父母救他出去。
楊叫獸在一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落在何光耳朵裡,就像驚雷一樣可怕。
“爸媽,我錯了。”何光低著頭,內心痛苦極了。
何光的父母大吃一驚,下意識的相視對望了一眼,然後不可思議的看著楊叫獸和兒子。
“何光還是能夠挽救的孩子,你們放心吧。”楊叫獸淡淡的說:“何光,告你你父母,你的想法。”
“我,我以後一定聽你們的話,不打遊戲,好好學習,你們說什麽,我就做什麽。”何光低聲說。
何光的父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楊老師,太感謝你了!感謝你救了我兒子!”一直很嚴厲的何光父親此時顯得非常的激動,握著楊叫獸的手,用力的搖晃著,“以後我兒子就交給你了,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只要孩子能成材,我們當家長的沒意見!”
“我們這裡呢,主要是進行感化為主,懲罰只是一種輔助手段。”楊叫獸淡淡一笑,看向何光,“只要你守紀律,好好改造,早晚有一天能夠重回社會,當一個有用的人。”
“聽見沒有!還不謝謝楊老師!”何光父親喝道。
何光猶豫了一下,低聲說:“謝謝,謝謝楊老師。”
“你以後不要叫我楊老師,我們這個中心,是一個大家庭,以後你就和其他人一樣,叫我楊叔。”楊叫獸說。
“謝謝楊叔。”何光簡直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可是和抽大嘴巴相比,電擊顯然更恐怖一些。
楊叫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參觀一下,告訴你一些我們這個大家庭的家規。”
接下來,何光在楊叫獸和幾個盟友‘陪伴下’,參觀了網癮治療中心,並且被告知了中心的‘規矩’。
在治療中心接受治療的人,稱為‘盟友’,盟友組成了盟友會,有班長、副班長,相互鼓勵、監督,發現其他盟友有違規行為,應該舉報,舉報人受到獎勵,被舉報人會被‘@’一次。
@是網絡用詞,為了讓治療者對網絡產生厭惡,每次被@到,就要接受懲罰,也就是電擊。
還發了一本‘入院盟友必讀’小冊子,第一頁寫到:“在這個大家庭裡,要杜絕一切社會上的不良習氣。我們最痛恨的就是‘口是心非、表裡不一、言而無信、承而不諾、耍小聰明、出爾反爾、執迷不悟’,違反任意一條就等於‘觸電’,要做物理治療,也稱‘醒腦治療’。
由於電擊家長是要額外交錢的,也稱‘點現錢’。
小冊子上面的違規行為,多達86項,比如“吃巧克力”、“空腹吃藥”、“、未經許可坐楊叔椅子”、“上廁所鎖門”、“對楊叔不禮貌”、“挑戰楊叔”“治療中情緒低落”、“想回家”等等。
除了‘患者’,家長也需要一直陪護,但是不和患者住在一起,而是在本縣另外找地方居住,定期開會,商量怎麽把這裡辦的更好,捐款捐物。
在接受這些教育的時候,何光多留了一個心眼,牢牢的記住網癮中心的道路和房間。
一旦有機會,就逃跑!何光心想。
楊叫獸就像是看穿了何光的心思似的,扶了扶眼睛,說:“再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想著跑,有你父母的協議在手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來,接受更嚴厲的懲罰。協議的內容就在小冊子最後,你自己看一下。”
何光翻到小冊子最後一頁,短短的幾段話,讓他徹底絕望了。
中心有專門負責抓人的‘別動隊’,無論是治療期間逃跑,還是將來治愈離開了,只要在外面亂說,就會被認為是‘疾病複發’。根據協議,別動隊仍然可以隨時把他抓回來,繼續接受治療。
由於簽訂了治療協議,患者在治療過程中發生意外死亡,中心不承擔責任。
換而言之,只要治療中心存在一天,何光的小命就一天被對方捏在手裡,根本沒有出頭之日!
正說著話,只見門外又來病人了。
一個看上去也就14,5歲的小女孩,打扮的挺時髦,抱著一個毛茸茸的大狗玩偶,在她父母和幾個‘管教’的陪同下走進治療中心。
一邊走,女孩一邊還在和父母爭論著什麽。
爭論的聲音很大,女孩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可是他父母的口音,居然也是蘇南省的,何光忍不住歪頭看了一眼,多聽了幾句,這個女孩好像是因為‘早戀’被送進來的。
“你們帶他去上課吧。”楊叫獸衝幾個盟友揮了揮手,然後遠遠的看了那個小女孩一眼,歪頭對助手低聲吩咐:“你去13號準備下,我馬上帶那個女孩來接受治療。”
……
……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楊勇信回家住處,一身的疲憊。
雖然工作很辛苦,雖然被社會很多人所不理解,甚至曾經被全世界最權威的學術期刊《科學》用‘臭名昭著’來形容,可是楊叫獸本人,卻覺得非常的充實,每天都成就感滿滿!
盡管出生在一個很貧窮的家庭,但楊勇信從小就相信,自己絕對不是一般人,尤其在專攻心理學之後,楊勇信就意識到,自己承擔了一個巨大的歷史使命:要拯救世界那些迷途的羔羊,並且通過此,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從06開始,網絡遊戲大行其道,楊勇信敏銳的把握住了時代的脈搏潮流,通過心理谘詢師的專業底子,根據集中營的模式,創辦了這個網癮治療中心。
短短四年時間,他就從一個普普通通的精神病院副院長,變成了全國知名的專家,上央視,受國家津貼,風頭一時無雙!
每天面對著那些充滿著哀求或者崇拜眼神的家長,看著那些曾經桀驁不馴的年輕人,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 一言一行都服從有自己的意願,把自己當成神一樣崇拜、下跪,高喊著讚揚自己的口號,楊勇信的心裡充滿了成就感。
網癮治療中心,不僅為他個人帶來的名聲,還有巨大的利益。雖然名義上是醫院辦的,可是作為實際控制人,四年間,楊勇信從中獲利不下千萬,徹底改變了命運。由於網癮中心的存在,還拉動了當地的經濟,他儼然就成了當地的頭面人物。
唯一的一次失敗,恐怕就算是半個月前在蘇南省被人電了。
回來之後,楊勇信立刻查了一下對方的來頭,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那個年輕人,居然就是目前最火爆網遊,英雄聯盟的當家人。據說,他還準備一手推動中國的職業電競。
想到這裡,楊勇信斯斯文文的臉上浮現起一抹冷笑。
他打開QQ,點開了一個暗著的好友頭像。
這個好友,網名叫做‘反網遊鬥士陶宏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