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尚荷會所的商務大會議室,德源集團的核心高層、董事會的股東和牛家的重要人物,聚齊一堂。
之所以選在尚荷,而不是德源或者牛家老宅,是因為這場會議,不僅有牛家人參與。
趙澤君、孫華等幾個本地商圈頭面人物,坐在右側旁聽位置。
連平時不怎麽在圈子裡露面的華陽集團的王炎都到了,見到趙澤君,點了點頭示意,沒多說話。
而左側的旁聽位置,則是幾個身上官氣很重的人,德源集團是省裡龍頭企業之一,這場會議牽扯太多,會直接影響到德源集團後續走向,因此有關部門領導也來此參會旁聽。
一周的時間,足夠消息傳遍蘇南省高層圈子,牛家當天發生的事情,後來醫院裡的衝突,零零碎碎的各種傳聞,已經在蘇南省造成了很大的震動。
牛勝利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忽然爆病?德源集團何去何從?牛家和趙澤君之間的矛盾衝突如何解決,甚至未來蘇南省商圈的局勢會因此有什麽變化,會不會亂?不僅是本地的頭面商人要考慮,政府有關部門更加關注,這兩個本地大企業之間的衝突,直接影響到蘇南省商圈的穩定與否。
今天來的幾個政府領導當中,還有一個穿製服的五十多歲的人,肩膀上警花閃耀,赫然是省廳的三把手,祁敬中常務副廳長。
“各位公司同事,各位牛家老少,老牛身體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了,這幾年一年不如一年,上個禮拜吐血住院,人一直昏迷著,醫生說醒過來的幾率很小,德源集團這麽大一個攤子,不光是我們牛家的興衰,也關系到上上下下幾千口人吃飯,省裡的安定團結,所以除了德源和牛家人,我還特意請了咱們省市兩級的領導前來指導工作,本地的頭面企業家來做個見證。”
吳翠萍簡單的開場白後,微微一歎:“德源集團未來該怎麽辦,按理說,不是我一個天天在家相夫教子的婦道人家能插嘴的,可是沒辦法,德源是家族企業,老牛不在了,我是他愛人,必須挑起這個擔子,只能勉為其難站出來,邀請各位一起商量著辦。”
“大嫂,你這話就不對了!”
牛勝利的堂弟,董事會成員之一牛元站起來,大聲說:“各位,我大嫂賢良淑德,這麽多年來把牛家搭理的井井有條,無論是家裡人還是外人,沒有不敬重的,連我哥都說,牛家有今天,有一半功勞是大嫂的。我哥出事了,嫂子你出來主持大局是理所當然,眾望所歸!”
說著,嘿嘿冷笑一聲,看向坐在一側的商圈眾人,刻意在趙澤君臉上多停留了幾秒鍾,“牛家的事,牛家的人辦,我大嫂威德並重,換一個人,我牛元第一個不答應。”
趙澤君卻沒有過多的注意他,從進入會場之後,他一直在觀察牛家的這些人。
今天的會議過於重要,牛家所謂的‘五房太太’全部到齊了,德源集團的大部分股權,都在這五房太太和牛勝利手裡。
吳翠萍依舊是老樣子,不喜不悲,非常符合一個穩重的大婆形象;老二賀淑珍有些魂不守舍,一直心不在焉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老三老四兩位和牛悅花一樣,都明顯哭過;老五,也就是牛石頭的親媽,神情緊張得不得了,不停的在偷瞄趙澤君,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
另外三個姓牛的,手頭股權加在一起也有接近20%。牛勝利的堂叔牛中原,一個和牛勝利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從在祠堂發生變故開始,始終沒有任何表態;牛勝利的兩個堂弟,牛元、牛五和,一直在上躥下跳支持吳翠萍。
此外,還有十幾個德源集團的高管、不姓牛的牛家人,這些人加起來,手頭掌握的股權不算太多,但是這些人久在德源集團擔任領導崗位,親信眾多,熟悉業務,維系著公司上上下下的運營,沒有他們,德源集團立刻就會成為一個轉不動的空架子。
目前這些人,在職位上,以吳鵬飛為首。
身邊坐著的蘇南省商圈,不僅是頭面人物,更重要是他們和牛家的業務往來很密切,才會被邀請前來。比如做鋼鐵的白總,同樣是做能源的王炎,這些人前來主要是見證,不會輕易表態。
至於對面的幾位有關部門領導,和牛家的關系匪淺,政府方面,也當然希望一切以穩定為主。
在場的人當中,還有一個陪坐末席的:賀葉青。
進門之後,賀葉青隔著老遠,衝趙澤君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各位,既然都來了,就事論事,討論一下德源集團後面的工作到底進行吧。”祁敬中副廳長咳嗽了一聲,淡淡開口。
“廳長說得對。”吳翠萍點點頭,說:“我的意思是,公司其他人員職位不變,重新選出一個新的董事長,總管公司大事。”
“吳女士,你這個話說得沒有道理!”
說話的是德源集團董秘辦主任陳海宏,他沒有稱呼吳翠萍大嫂,而是用吳女士立場很鮮明的這個詞直接表明了態度,正色說:“牛勝利董事長是生病,而不是死亡,他個人股權依舊是公司董事中最多的,我們沒有權力不通過他的同意,私下罷免他的董事長職位。”
“姓陳的,你算什麽東西,你姓不姓牛?你手頭有幾個點的股權?這裡輪到你說話?”牛元站起來呵斥道。
陳海宏不卑不亢的說:“於情,我是董秘辦主任,負責公司董事會,我有義務要求按照合理流程辦事;於情,我是董事長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董事長病了,我更有義務在他生病期間,確保公司穩定。牛元先生,你如果不讓我說話,可以,那麽今天董事會的第一個議題,就改成人員調動好了,把我調離崗位或者辭退。”
此言一出,辦公室裡嗡得一下,有些亂了起來,德源公司的高管層頓時議論紛紛。
論親屬遠近,這些人大多都是牛勝利一手提拔起來的,如果陳海宏被擼掉了,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說到底,牛家內部權力變更,是牛家的事,但是如果因為此,導致他們的利益直接受損,這些人肯定不答應。
“你當我不敢?你別忘了,你就是牛家一個打工的!”牛元道。
陳海宏扶了扶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列席兩側的商政界人士紛紛皺眉,這場會剛開始就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牛元,你坐下來。海宏,你也不要說氣話。”
吳翠萍抬手朝下壓了壓,頗有氣度的說:“大家不要吵,既然是開會,那就什麽都能說,本來請大家來,就是征求意見的,有什麽想法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
說完,對陳海宏道:“海宏你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但是老牛現在這個情況,根本管不了事。我當然希望老牛能醒過來,可這不是我們能說得算的,醫生也說了,可能性極低。”
說著,對趙澤君微微一笑:“趙總,我說的沒錯吧。”
趙澤君沉默了幾秒,點點頭。
“那現在這個情況,董事長由於身體問題,無法履行職責,而且很可能是永久性的,董事會當然應該討論下一任董事長人選。我糾正一點,這不是罷免老牛的董事長職位,更不是剝奪老牛的股份,而是找一個接班人。”
她頓了頓,看向右側的有關領導,說:“剛才陳主任說於情於理這四個字,我覺得說的很好。於理,德源這麽大的公司,董事長一職怎麽能讓一個無法理事的人擔當?於情,德源關系到在座的前途,幾千人的生計,不能因為哪一個人而亂起來。各位看呢?”
場間有些沉默,以前只知道吳翠萍持家有道,今天才見識到她言辭犀利的一面。
“按照有關法規,牛勝利同志這個情況,也的確不再合適擔任董事長。”一名政府領導開口說。
“嫂子,這不是禿子頭上的事,明擺著嘛。”牛元又開口了,大咧咧的說:“咱家裡裡外外,都是你操持的, 你是我哥合法妻子,他不行了,肯定你上啊。”
“那肯定的啊,這還用討論什麽?”牛五和說。
吳翠萍沒說話,在場眾人也沒人接這個茬,各懷心思。
“三叔,你說句話啊。”牛元問牛中原。
牛中原是牛勝利的堂叔,牛家除了牛勝利和那位做神主牌供著不管是的牛列文,牛中原資格最老年紀最大,也是股權最多的一個,在牛家算是是老好人一個,自從牛勝利出事以來,他一直沒表過態,。
“這個嘛……”牛中原咂巴咂巴嘴,不住的搖頭,一臉不解的說:“我這個大侄子啊,一輩子操勞,可身子骨一直挺硬朗的,怎麽臨老臨老,得了這麽個毛病呢?雖說這兩年一直各種小毛病,可也沒查到什麽大問題,怎麽就忽然吐血了呢?”
“三叔,你說這個幹嘛,我哥怎麽吐血,那是醫生的事,今天不討論這個。”牛元說。
“嘿嘿,嘿嘿……”牛中原一個勁的搖頭,任你千般話,我隻老主意,“我這個大侄子,是牛家頂門立戶的,現在不明不白差點死了,這個事不搞清楚,我沒心思想別的。”
“祁廳長,我愛人牛勝利的身體狀況,的確有可疑之處,我已經向我們縣公安局報警了,希望省廳能給予一定的關注,督促調查。”吳翠萍對祁副廳長說。
“當然,這是我們職責范圍內的事情,本職工作。”祁副廳長道。
“三叔,警方既然已經著手調查了,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先要把德源集團給穩定住啊。”吳翠萍對牛中原說。
“嘿嘿……”牛中原依舊搖頭笑,卻也說不出什麽反對意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