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窒息的感覺讓葉清潭恍惚不能思考,終於趁著緩一口氣的機會,猛地推開方鴻書。氣急地抹著嘴巴: “流氓!有辱斯文!”
“娘子,別害羞。你要學會慢慢體會,吻是最美妙的感覺。”
方鴻書笑得邪魅,葉清潭氣得不想和他說話。可是前面的路已經封死,只能去花間閣落腳。她快步進了花間閣,年嬤嬤看見她高興地迎上來。
“蓉兒,蓉兒終於來了。”
葉清潭避開年嬤嬤的手,年嬤嬤有些失落,看見方鴻書跟進來,又面露喜色:
“書兒,你娘來了,快讓她進屋裡坐。”
方鴻書拉住年嬤嬤:
“嬤嬤你仔細看看,她叫葉清潭,她是我娘子。她不是你的蓉兒,你的蓉兒咱們得坐船工去找她。”
年嬤嬤又上下打量葉清潭,眸光浮起失望,複又蕩起歡樂:
“書兒,你說她是你娘子?書兒成親了?書兒有娘子了!”
方鴻書連連點頭,安頓年嬤嬤坐好。又要拉葉清潭的手,葉清潭驚覺地彈開,他笑笑:
“可能你覺得太突然,不過我也不喜歡勉強,相處一陣子,你會接受我的。走吧,去看看你的臥房。大晚上的不能一直站到天亮,今天過了還有明天。”
“騙子!你說晚上在攬月塘給我茶葉銀票,卻把我弄到這破閣來,讓我背上棄婦的惡名……”
葉清潭一口氣數落方鴻書十幾條罪證,把埋在心裡的怨一骨腦倒出來。方鴻書微笑地聽著。葉清潭終於詞窮:
“哼!你知不知道,我嫁進方家,就是為了讓我爹娘過上好日子,讓我小弟有個依靠。如今全毀了,我再活一次又有什麽意義!”
說著,眼裡竟湧出淚。這下方鴻書可慌了,想去給她拭淚,她又連連躲他,隻好好言安慰:
“你放心,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會和你好好孝敬他們。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小舅子,我會幫你好好關照他。”
“你能關照什麽,你都自顧不及。”
葉清潭本不想貶諷方鴻書,可話到嘴邊就溜出來。
“這個嘛,也的確是個問題。”
方鴻書不氣反笑,見葉清潭終於收住淚,讓她跟他去看睡房。葉清潭覺得別無他法,樓下只有一間可以住人的屋子,讓她和年嬤嬤一處住著是萬萬不能的,萬一半夜摸到她床邊再喊什麽蓉兒,她可受不了驚嚇。
跟在方鴻書身後上樓,方鴻書推開一間屋門,側身請她進去。
屋內陳設整潔,一張書案立在窗邊,四扇嵌著碧紗的窗敞開著,窗外飄來淡淡清香。書案一角燃著一盞昏黃燈火,燈身烏亮,顯得有些年頭。一隻圓口矮瓷花瓶裡斜插著一枝纖姿風骨的枝條,枝條上開著細碎的黃花。
一側牆上立著五屜描金櫃,櫃上的鎦金鳳頭把手閃著微芒。牆上掛著兩軸字畫,依稀可見字畫筆墨新鮮,不像是前人真跡。
“怎麽樣?睡在這裡還鍾意嗎?”
“睡在這?”
葉清潭一眼望見牆角的拔步鏤花廂床,床上系著青紗帳子,一幅沒有掛在鉤上,任飄進屋裡的風吹起波紋。很明顯這是方鴻書的臥房,他讓她睡在這,企圖太明顯了,她頓時變了臉色。
“我才不要和你睡。”
說著折身往旁邊的屋裡去,方鴻書倚在門上笑而不語。推開隔間的門,葉清潭立即退了回來。屋裡堆著雜物,根本進不了腳。再往後看,就是露台,哪還有房間住。
她怔在那裡,不知如何進退。心裡萬分懊悔,方安旭休她可以,萬不該跟這個人來什麽破閣,簡直是自尋死路。 “別想了,你就睡這裡,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方鴻書伸手做個邀請的動作,見葉清潭遲遲沒有動靜,便莞爾笑道:
“你住這間,我住隔壁,這樣總可以了吧!”
葉清潭這才看見走廊另一頭,方鴻書隔壁還有一間房。
閃身進門,以雷電之速把房門關上落栓,心總算安定下來。合衣躺在床上,被子上陽光的味道讓她心情開始愉快起來。
一個男人的房間如此潔雅,這房子的主人應該不錯。想到這,臉刷地紅了,渾身莫名地燥熱起來。起身吹熄燈火,想了想伸手關上窗,確定窗子嚴絲合縫,這才脫衣躺下。
沒想到這床很助眠,一夜無夢,早上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睡得太沉,竟過了往日起身的時辰。推門出去,走廊上沒有動靜。不知隔壁的那人起來沒有?
怎麽又想起他!她為控制不住的思緒感到害怕。隔著樓欄望見樓下的花叢前擺了一張方桌,方桌邊擱了三張小凳。年嬤嬤圍著藍布圍腰端著一個瓷盆出現在方桌前, 擱好瓷盆抬頭往樓上看,葉清潭避不開她的目光,隻好朝她笑笑。
年嬤嬤高興得像個孩子,雙手在圍腰上擦了擦,朝她招手:
“書兒媳婦快點下來吃早飯了,書兒不肯先用,一直等你一起吃呢。”
葉清潭一聽這話,羞臊得恨不能憑空消失。這份熱情她可當不起!可是她又不是妖鬼仙怪,哪裡能消失得了,隻好快步下樓,打算和年嬤嬤好好解釋一下。
才下樓下,年嬤嬤早把洗臉水給她打好端到眼前。望著年嬤嬤佝僂著腰忙前忙後,哪還好開口解釋什麽。
破閣裡沒有妝鏡,只能摸索著把頭髮攏起。好在從前在檀香寺裡也沒妝鏡,梳個簡單的發髻倒也不難。年嬤嬤來叫她到院裡方桌坐,桌上早已擺好粥餅和碗筷。
葉清潭不再矜持,拿起杓子盛好粥,瓷盆已快見底。再看瓷碟裡也只有兩張沒油薄餅。
“我年歲大了,吃不了這麽多。”
年嬤嬤顫微微地將自己面前的粥碗往另一碗裡倒出一半。葉清潭不免有些心酸,年嬤嬤卻開心地望著她,捧起粥碗喝起來。
“他呢?”
“你是說書兒?他去後院了,說是你醒了他回來便一起吃,不回來,就讓我們不要等他。這餅你盡管吃,我給他留了兩張。”
葉清潭不再說話,默默地嚼著乾餅,心似打翻五味瓶。好不容易吃完飯,年嬤嬤搶著收碗,葉清潭便不和她爭,往後院去尋方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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