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o一章 南打北拉(七)

　雖然天道盛武心裡盼望八路軍只是打了一場反掃dang的遭遇戰，但是事實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隨著張德新和龜田少佐的逃回德縣，八路軍銜尾急追，直抵德州城下。到了晚上八點，八路軍教二旅和教六旅分南北兩路，將德縣縣城團團圍困，開始清除德縣縣城外圍據點。

　日軍在德縣城外最大的據點是縣城東北方向的羅莊據點，因為羅莊和肖何莊之間就是日軍的德縣飛機場，所以羅莊據點防守的兵力都是日軍，整整一個中隊。

　德縣肖何莊機場原來是軍閥張宗昌修建的。日軍佔領德縣後，抓了多民工進行擴建，平整場地，修跑道，建崗樓，修飛機窩，築掩體，建成了長莊以南、西至蘆家大院、南至肖何莊、佔地多畝的新德縣機場，跑道為東南、西北方向，飛機窩在長莊村南邊三個，羅莊村北兩個。跑道延伸至長莊西南角。

　鬼子這次學jīng了，鑒於這裡是平原，不好修建永久xìng機庫，建地下機庫成本又太高，重修機場時，就在羅莊村北設了一排木樁，架有飛機偽裝台，找木匠製作飛機模型，覆蓋太陽圖案的日本旗，應付八路軍的偷襲。

　在羅莊村東南方向，搭有一排葦席棚，內儲有建築材料，軍需給養，馬匹草料，主要滿足施工需要。

　這個機場平時駐有鬼子一個戰鬥機中隊、一個轟炸機中隊，最多可以停放架飛機。

　前一段泰西戰役時，八路軍航空一大隊轟炸日軍德縣機場，將機場上的架日軍飛機悉數炸毀，還把停放在在機場上的油料、彈引爆，把德縣機場變成了人間煉獄。

　八路軍轟炸過後，日軍因為支援作戰需要，動用工兵部隊，又抓了大量民夫，快清理維修德縣機場。現在德縣機場維修已經接近尾聲，雖然還沒有飛機進場，但彈、油料已經開始進場了。

　這個時候由於機場沒有最後完工，日軍飛機沒有進駐，警衛力量就相對薄弱一些。據偵察，德縣機場內有日偽軍約余人，另有四名監工負責工程質量。

　自從襲佔太原機場繳獲日軍飛機後，八路軍幹部戰士都嘗到了擁有飛機的甜頭。象這次泰西戰役，如果沒有航空一大隊提前炸毀徐州駱駝山機場、觀音山機場和德縣肖何莊機場，沒有航空一大隊在北線戰場形勢萬分危機關頭空襲第一師團、第二師團，泰西戰線就算是勝利，八路軍也非得付出慘痛代價不可。象北線阻擊的新六旅和魯西警備旅，就算是衝出鬼子包圍圈或者是依托地道掩護與敵纏鬥，在第一師團、第二師團這樣強大的日軍師團的打擊下，也必然是一個傷亡慘重的結局。

　劉建立和張洪濤對是否攻佔德縣並不在意，但對德縣機場卻是志在必得。因為八路軍太需要飛機、太需要航空炸彈和航空汽油了。只要彈、油料充足，馮達飛、常乾坤他們不知道會給日軍送去多少驚喜呢！說不定鬼子的聯合艦隊都不敢再象現在這樣在青島海面上耀武揚威了。

　攻擊日軍機場最重要的是度要快，防止鬼子狗急跳牆炸毀飛機、引爆彈和油料。但是教二旅騎兵營和魯西警備旅騎兵營、魯西南警備旅騎兵營在上次執行南下牽牛作戰後，一直留在蘇中地區打遊擊沒有歸建，這個任務就只能有教六旅騎兵營來完成了。

　教導師從不打無把握之仗，自從劉一民命令曾中生、蔡中率領魯西警備二旅和新六旅撤離河防陣地轉回冀魯邊後，曾中生已經派偵查員們多次到德縣偵查，找到了在機場做木工的故城人駱振芳和平原縣榮家莊人張恩慶，混進了機場，畫出了詳細的平面圖。

　教六旅騎兵營營長何鋒、教導員段鳳銀接受任務後，按照旅長張洪濤的指示，和新六旅偵察連取得了聯系，已提前隱蔽在黃河涯附近。等教二旅和教六旅圍殲日偽軍掃dang部隊的槍聲一響，教六旅騎兵營抓住黃河涯守軍驚慌失措、收攏部隊的機會，偷越津浦路，從德縣東南方向朝肖何莊機場疾進。趕到八裡莊的時候，與前來接應的新六旅偵察連的偵查員接上了頭。

　何鋒是陝西漢中人，算是土匪世家出身。也不知道他那土匪老爹是怎麽想的，竟然把他送到了sī塾，跟著教書先生抑揚頓挫地念什麽“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結果，從看慣了山寨上眾當家的大口吃u、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的何鋒，聖人的微言大義沒有學會，倒是喜歡上了《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經常纏著教書先生討論三國裡到底誰才應該列入五虎上將，呂布和關雲長兩個單挑的話，誰會死。典韋、許褚和馬對上，誰的勝算更大。水滸裡大刀關勝到底盧俊義武功第一還是曾家市教頭史文恭武功第一。大刀關勝如果不是關公後人，能不能排在豹子頭林衝前面位列馬軍五虎將第一?等等，把個教書先生煩的白胡子一翹一翹的，直說“此子頑劣，朽木不可雕也！”

　書是讀不成了，何鋒也不想回山上當土匪，就跑到四川去混碼頭，參加過幫會，當過兵，因為把吃空餉的連長給打了個生活不能自理，還蹲了一段時間大獄，最後乖乖地跑回漢中子承父業重新當上了土匪。

　紅七軍團獨一師進佔漢中後，為了穩定根據地，大力剿匪。何鋒的山寨嚇唬嚇唬保安團之類的還行，遇到獨一師這樣的部隊，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本來，教導師的幹部們都知道劉一民對土匪從無好感，紅七軍團所到之處對慣匪從不手軟，抓住何鋒後就要公審槍斃。結果審來審去，何鋒並沒有血債，隻好攆他滾蛋。這個時候何鋒不願走了，非要當紅軍打鬼子不行。

　土匪要當紅軍，這要擱在其它紅軍部隊不算什麽，但是在紅七軍團就成了新聞。

　事情報告到獨一師政委雷鳴那裡，雷鳴把何鋒叫來，問他為什麽要當紅軍。

　何鋒的回答很簡單，日本在東北燒殺搶掠、fùnv，無惡不作，他早就看不慣了。當土匪沒意思，還是當紅軍殺鬼子好。興日本人糟蹋中國人就不興中國人糟蹋日本人了麽?老子是個爺們，非要拿鬼子的頭當球踢不可！

　這話對了雷鳴的口味，何鋒順利地當了紅軍。在天水保衛戰時，何鋒表現突出，一把大刀劈了好幾個馬家軍騎兵，立了大功。後來被送到軍團教導隊學習，結業後被調到了騎兵師，成了胡老虎手下的戰將。再來就到了教六旅騎兵營，積功升至騎兵營長。戰士們送了他個綽號，叫“瘋子何”。意思是說他上了戰場殺起鬼子來，象瘋了一樣。

　段銀鳳是山東梁山人，曾經當過滄縣非常著名的員劉格平的學生。

　劉格平1922年入團，1926年入黨，在冀魯邊有很大的影響力。象邸yù棟他們都曾經是劉格平引上革命道路的。現在劉格平還在北平草甸子監獄坐監，原因是中央批準薄一等華北61個黨員出獄時，劉格平不相信，拒絕執行。結果原本62人出來了61人。

　段銀鳳跟著劉格平把山東都跑遍了。後來，劉格平被捕入獄，段銀鳳和邸yù棟等在津南從事地下工作。教六旅主力東進冀魯邊後，在冀魯邊獨立一團、獨立二團整編時，他被派到教六旅騎兵營，擔任了騎兵營教導員。

　如果說何鋒是戰場上的利刃的話，段銀鳳就是握這把刀的手。讓他們兩個搭班子，那是張洪濤和符竹庭再三斟酌才決定的。取的就是何鋒的勇猛和段銀鳳長期做地下工作的縝密。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教六旅騎兵營的戰士們把戰馬上了籠頭，馬蹄都被包上了厚厚的棉布，朝著肖何莊方向馳去。

　夜晚是八路軍最好的掩蔽，教六旅騎兵營在新六旅偵察連兩個偵查員的引導下，從羅莊東南方向的工棚處殺入了機場。

　進了機場一看，何鋒忍不住就笑了。可能這德縣自從日軍佔領後從沒有遭到過八路軍地面武裝的攻擊，飛機場眼下還沒有建成，八路軍飛機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鬼子就感覺安全了，竟然還在押著民工們連夜乾活，似乎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八路軍可能會攻佔機場。

　何鋒雖然綽號瘋子何，但是打起仗來可不是一味蠻乾。騎兵目標大，鬼子在機場上又修有守備工事，機槍就架在崗樓上。要是就這樣舉著戰刀衝上前去的話，鬼子只要三tǐng機槍，就可以把教六旅騎兵營打殘。因此，何鋒做個手勢，戰士們就跳下戰馬，每班留兩個人看護戰馬，火力支援連就地架起了擲彈筒和重機槍，其他戰士在連排幹部帶領下，開始低姿匍匐前進，朝鬼子崗樓、工事去。

　接到239聯隊關於德縣飛機場被八路軍佔領的報告，第41師團師團長天道盛武中將馬上意識到，土八路是看準了皇軍津浦路防線虛弱，開始攻打德縣了。一旦八路軍佔領德縣，皇軍在魯西北最大的堡壘就喪失了，不但影響南線部隊輜重供應，還會影響到皇軍對魯西北平原的控制，甚至影響對冀中平原的控制。

　天道盛武當即命令駐守德縣的第239聯隊動員所有力量，堅決守住德縣縣城。然後又向華北方面軍報告，到武城執行掃dang作戰任務的步兵大隊遭遇八路軍主力圍攻，已經全部yù碎。配合作戰的華北治安軍第六集團第12團、張德新團、德縣警備隊基本被八路軍消滅，討回來的士兵不足人。現在，八路軍已經開始攻打德縣縣城，目前已經攻佔德縣飛機場。請求方面軍司令部緊急戰術指導。

　接到天道盛武中將報告時，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杉杉元大將和參謀長山下奉文中將、副參謀長武藤章少將，已經在作戰室研判敵情了。他們要搞清楚八路軍到底要幹什麽?

　這三個人，山下奉文基本沒有參與日軍大本營決策的機會。杉杉元和武藤章兩個那可是參與中央決策的人物。特別是杉杉元，擔任6相一職時間較長，日軍大本營的決策人物中，裕仁天皇排第一，相排第二，總參謀長閑院宮載仁親王排第三，他就是名副其實的第四了。什麽是大本營?這四個人實際上就是大本營，他們的決定就是日軍的最高命令。

　到了這個時候，杉杉元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戰略出了大問題，光顧著南下追擊劉一民主力了，忘了魯西、冀南、冀魯邊的八路軍了。現在這三個地方都沒有皇軍大部隊駐守，等於是全部成了八路軍的根據地。這樣子展下去，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是一個遍地八路的局面。

　現在該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山下奉文是一個作風硬朗的戰將，他的建議很簡單，立即u調關東軍部隊入關，聚殲八路軍於德縣城下。

　這個辦法馬上就遭到了武藤章的反對，原因很簡單，不是關東軍會不會答應華北方面軍的要求，關鍵是來不及。等關東軍動員好部隊、乘車南下，恐怕德縣城頭上已經netbsp; 山下奉文又建議命令駐濟南的第四十師團西援，命令駐石家莊的37師團東援，東西夾擊攻擊德縣的八路軍。只要兩路援軍一到，不怕土八路不撤圍。

　杉杉元知道37師團不能動，他們的部隊全部分散在平漢路、德石、滄石路和冀中，兵力本來就少的可憐，全靠華北治安軍在撐mén面。只要37師團一動，就等於把太行山裡的猛虎給放出來了，山西的八路軍會席卷平漢線的，華北平原的局勢將糜爛得如同nèn豆腐一樣，端不起來的。

　思來想去，杉杉元決定命令四十一師團集中兵力增援德縣，駐濟南的第四十師團指揮治安軍第八集團渡河西援，駐防周村的第三十二師團和駐防泰安、兗州的第二十七師團各u調一個聯隊接防濟南;正在平北、平西和冀東執行掃dang作戰的第師團迅收攏部隊，將防務移治安軍，準備南下支援作戰。

　杉杉元的決定一出口，武藤章就哀歎說這是拆東牆補西牆，暫時應付可以，時間稍微一長，魯東的八路軍和濟南地區的八路軍就會動反攻，濟南也就危險了。

　杉杉元見武藤章說的有鼻子有眼，心頭無名火直竄，抓住武藤章的領子就想煽他。但是想了想還是放下了高高抬起的胳膊，強壓住怒火，問:“武藤君，你有何高見?”

　武藤章雖然年輕，軍銜低，資歷淺，上次還差一點被杉杉元當成替罪羊做掉，但他自認為是日軍中的戰略家之一，強勁上來了也不畏懼杉杉元，頭一揚就說:“司令官閣下的兩路增援看似天衣無縫，實際上是畫餅充饑。第師團是平津地區唯一的野戰師團，現在分散用兵，在平北、平西、冀東執行掃dang任務，部隊要想集中起來，一天時間都辦不到，等趕到德縣，黃花菜都涼了。難道司令官閣下認為少了一個大隊的239聯隊在劉一民主力的圍攻下能堅持兩天時間麽?再說了，師團一旦南調，平西、平北、冀東的八路軍馬上就卷土重來，恐怕這些地區很快就會被八路軍完全控制，北平、天津就暴1ù在八路軍的槍口下，危險大大的！所以說，司令官閣下的兩路援軍就成了一路，而且還是戰鬥力較低的第四十師團。真不敢想象，萬一第四十師團落入八路軍主力部署的陷阱會是怎麽樣一種表現。”

　杉杉元一聽，還真是那回事。這是和劉一民教導師作戰，單靠警備師團、特設師團去增援，風險太大。雖然劉一民主力在皖北、蘇北流竄，但誰能知道這攻打德縣的八路軍兵力規模有多大呢?該不會是劉一民又故技重施，以部兵力引u皇軍主力南下，自己率主力又偷偷地返回魯西，準備以攻佔德縣為突破口，重演一場膠濟路戰役吧！要是那樣的話，不光德縣有危險，整個華北平原都危險了！

　杉杉元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出來，山下奉文和武藤章兩個就急眼了，馬上讓參謀把崗部直三郎的戰報拿來，仔細研究。

　這一研究，果然就現了問題，與皇軍重兵集團作戰的全是騎兵，機動能力極強，炮兵火力應該是一個炮兵聯隊的規模。那劉一民的步兵jīng銳哪裡去了?他的戰車、裝甲車、汽車組成的突擊集團哪裡去了?

　三個老鬼子越想越心驚，再也不敢輕易下達作戰命令了。

　最後還是山下奉文有膽sè，提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必須得讓第四十一師團全力增援德縣，打出八路軍的企圖來，然後才好部署下一步作戰計劃。至於南下的重兵集團，應該馬上停止追擊八路軍騎兵，再追下去的話，說不定留在徐州與宿縣之間的第十六師團就有滅頂之災。

　山下奉文的說法如果讓天道盛武知道了，非去把他家祖墳扒了不可，問問他的祖宗們怎麽會遺留下這樣不負責任的禍害子孫。但是，在杉杉元和武藤章看來，山下奉文的建議相對比較穩當。

　於是，杉杉元下令了，他的命令是第四十一師團集中全力增援德縣，駐濟南的第四十師團指揮治安軍第八集團連夜渡河，天亮前務必趕到北濼口一線佔領陣地，準備支援第四十一師團作戰。所留濟南防務由第三十二師團和第二十七師團u調部隊擔任。崗部直三郎指揮的南下重兵集團立即停止追擊，向宿縣集中。其中第一師團、第六師團率先集中於宿縣，準備北上增援。近衛師團、第二師團、第五師團和第十六師團匯合，擔任北上增援第二梯隊。

　下達完命令，杉杉元強裝笑臉，對山下奉文和武藤章說:“山下君、武藤君，說不定第四十一師團會和第38師團一樣，守住德縣，給我們創造個奇跡呢！”

　杉杉元之所以命令第一師團、第六師團率先集結，是想用鐵路運送部隊。近衛師團、第二師團、第五師團都是機械化部隊，坦克可以通過鐵路運輸，汽車就不用了，讓他們自己行動就行。反正鐵路運力有限，不可能運送這麽多部隊的。

　杉杉元的命令一下，崗部直三郎和南線各師團師團長們怎麽做不知道，反正天道盛武中將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滄縣城裡的鬼子、南皮、東光、吳橋和德縣東南的平原、禹城、齊河的鬼子都行動起來了，南北兩路日軍開始向德縣方向集中了。

　到了夜裡兩點， 駐守滄縣的日軍第213輜重聯隊的鬼子們突然現，八路軍兵臨滄縣城下了！幾個城mén和火車站都開始遭受八路軍攻擊了。

　隱蔽在阿訇家的八路軍冀魯邊回民抗日大隊的戰士們，瞪著一雙警惕的眼睛，監視著城內日軍的一舉一動。一直等到日軍乘火車、汽車南下增援，劉震寰和王連芳的一顆心才放下來。趕緊讓戰士們吃飯，準備戰鬥。

　到夜裡12點的時候，劉震寰下令準備行動。

　阿訇手裡拿著一本《古蘭經》，領著戰士們面西列隊，舉行了宵禮。九拜結束，阿訇把手按在古蘭經上，祝福不斷:“去吧，真主的戰士們，去殺死那些違背真主意志的敵人。真主保佑你們，阿mén！”

　52個戰士在阿訇的三個兒子的帶領下，沿著胡同向東mén隱蔽前進。遇到大街上日軍巡邏隊時，戰士們就跟隨阿訇的兒子進入住戶的院落，打通院牆，在院落中前進。

　緊趕慢趕，夜裡一點，劉震寰領著戰士們到了東mén附近，開始隱蔽待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