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早上,偽青州道尹方永昌沒有象平時那樣早早的起床,而是賴在被窩裡享受新婚之樂。
摸著前天剛娶的姨太太光滑的身子,方永昌思緒萬千,想想當年跟隨張宗昌擔任第四軍軍長時的風光,再想想在膠東遭遇劉珍年背叛倉皇逃亡大連的淒楚,就覺得還是日本人好,夠義氣,讓自己這顆無根之萍總算在青州有了落腳之地。
方永昌這種漢奸,屬於軍閥余孽,而且是有知識、有文化的軍閥余孽。日本人最喜歡這種衣冠禽獸,因為他們有名氣,有帶兵打仗經歷,有治理地方經驗,人前頭滿口道德文章、國家前途、民族未來,裝的和真的一樣,特別適合宣傳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的精義,人背後就是喪失了一切的癩皮狗,好使喚。
對於方永昌這類漢奸,日軍根本就不需要刻意拉攏,他們當漢奸的自覺性非常高,高到連土肥原這類日本老牌特務都吃驚的地步。據說,當日本特務找到方永昌,告訴他想請他出山,就任青州道尹。如果他願意的話,給他半個月準備時間,處理好私事,再接他上任。結果,方永昌回答是不需要準備,明日就可以上任。
這也難怪,方永昌跟隨張宗昌大紅大紫過,也嘗過部下背叛後的世態炎涼,早已經耐不住寂寞了。他們這類人,都是民國時期的怪胎,信奉的是實力,是用實力去掠奪天下人來滿足個人膨脹的私欲,至於跟誰乾,那他不管,只要能讓他有錢有權就行。
這不,剛重新坐上偽青州道尹的位置沒多久,方永昌就又娶了一房小,說是可以衝喜,衝去八路軍把他攆得屁滾尿流的晦氣。
方永昌心裡想著心事,手卻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女人身上遊移,摸得女人心裡毛躁躁的,嘴裡忍不住就發出了呻吟聲。
方永昌極端佩服張宗昌,也是在張宗昌兵敗步入末路後一直追隨他的幾個大將之一。別的不說,對於女人,方永昌就極力學習張宗昌的手段。要知道世人都說張宗昌是“三不知將軍”,不知道有多少兵,不知道有多少錢,不知道有多少姨太太。其實,方永昌心裡明白,張宗昌土匪出身,待人行事都有一種土匪的義氣,掛在嘴邊的常常是人死卵朝上,幹什麽事情都敢於拚命,弄的錢也基本上都是大家花。這樣一來,投奔他的散兵遊勇就多,弄錢多花的也多,到他死的時候,基本沒有存款,還是張學良用八萬元買了他僅有的兩棟房子,才把他的那些姨太太、子女的花費給打法了。至於女人,張宗昌大多都是率性而為,但都是花錢買的,還沒有聽說張宗昌強奸過哪一個女人。據說,張宗昌曾經告誡過一個民國名人,說是我們有錢,什麽樣的女人買不到,何必去人家家裡胡混,敗壞別人名譽呢?
這一點,讓方永昌佩服不已。現在他身旁的女人,就是他看中後經媒人說合,花了二十塊大洋,又把他兄弟弄成了警備隊班長,才娶回來的。
見女人有點象發情的母貓,方永昌心裡就得意之極,越發覺得小日本侵略中國就是好,要不是他們侵略,這山東還在韓複渠手裡呢,張宗昌張大帥就死在了韓複渠手,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挖個陷阱把自己也給哢嚓了。現在好了,小日本來侵略了,侵略就得打仗,打仗就會把社會秩序搞亂,社會秩序一亂所有的殺人、搶劫都成了合法的了,弄錢就更容易了。皇軍雖然給錢不是太多,但把這整個青州交給自己治理,這不是明擺著讓自己殺人搶錢弄女人麽?
想到這裡,方永昌心情大好,隻覺得自己就是為亂世而生,是亂世中的豪強,只有亂世才可以為自己提供施展抱負的舞台。想著想著就覺得有必要上午去拜會苫米地四樓少將,請他對膠濟路南和膠濟路被進行一次大掃蕩,把那些不服從政府管理、與土八路暗通款曲的刁民抓一批、殺一批,殺一儆百,讓讓刁民們明白,如今這青州地面啊,姓日也姓方。
想到得意處,方永昌就覺得下身硬邦邦的,左手摟過女人,右手直奔那毛絨絨的方寸之地,邊用手指摳唆邊調笑:“寶貝,你的水怎這麽多呢?”
正要進一步動作,就聽門外護兵大聲喊報告,說是皇軍來了。
方永昌心道,正想著上午去拜見苫米地四樓少將呢,這皇軍就過來了,說不定是苫米地四樓少將也想到了掃蕩的問題,請自己去商量商量呢。
方永昌小聲對女人說:“躺在床上別動,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從床上坐起,開始穿衣服。
不等他穿好衣服,就聽皮鞋的哢哢聲傳來,皇軍竟然摸到內室來了。這一下方永昌警覺了,要知道,他可不是小漢奸,而是青州道尹,日軍對他還是很客氣的,一般情況下都很注重禮儀。就是第一0四旅團旅團長苫米地四樓少將找他商量籌錢籌糧問題,那也會通知他到司令部去。象這樣直往內室闖,有點太反常了。
方永昌可不同於一般的漢奸,別的不說,光是劉珍年在膠東背叛他時,就差一點要了他的命。多虧他機警,才能從膠東逃到大連。一想到情況反常,方永昌馬上系好褲帶,伸手就向枕頭下面摸去,那裡放著一支小擼子,是他隨身攜帶的防身手槍。
不等他取取出手槍,哐當一聲,門就被踢開了,接著就傳來了一句日語。
床上的女人媽呀一聲尖叫,哧溜一下鑽進了被窩,用被子蒙上了頭,渾身打著哆嗦,把床板都震的咯吱咯吱亂響,活像昨夜床上男女打架發出的老鼠叫聲。
一聽是日語,方永昌不害怕了,也不再取槍了,直起身子轉過頭來,張嘴就要說皇軍辛苦,就見那說話的皇軍軍官一個虎撲躥了過來,抓住他的胳膊猛一抖,肩關節就脫臼了,疼得方永昌汗珠子一下子就湧上了額頭。
那皇軍軍官一擊得手,得理不饒人,手腳並用,隻幾下,方永昌的胳膊、腿關節就全脫臼了,癱在了地上。
兩個皇軍士兵走過來,提溜起死狗一樣的方永昌出了屋子,去了偽青州道道尹公署方永昌的辦公室。
方永昌畢竟也是當過直魯聯軍軍長的人物,雖然渾身疼痛難耐,但也是個敢搏命的狠角色,知道呼天搶地於事無補,只能自取其辱,讓人看不起,竟然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到了方永昌的辦公室後,兩個提溜他的皇軍直接就把他扔到了地上,那個卸掉他四肢關節的皇軍小軍官緊跟著就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益都向下士紳打扮的人。方永昌眼睛一骨碌,想起了這個人是長秋村的馮保初,原來是個熱心辦學的鄉紳,後來他在上海的二兒子馮毅之逃回了益都,開始組織人抗日,當上了共產黨的益都縣抗日民主政府縣長,拉起了一支幾百人的縣大隊。皇軍大掃蕩時候,把他們打的稀裡嘩啦的,逃亡膠東去了。聽說前一段時間他們又溜回了膠濟路南的山區,搞什麽抗日根據地。現在馮保初來了,難道是他兒子的土八路縣大隊喬裝皇軍混進城裡來了?
方永昌不怕落到皇軍手裡,因為他知道日軍內部派系重重,經常有互相拆台的事情發生,當漢奸也是在夾縫中生存,搞不好就會被日軍猜疑,輕則皮肉受苦,重則腦袋與身子分家。不過,他不怕,他可是山東地面有影響力的漢奸,日軍用得著,就是發生誤會,濟南特務機關也會為他說清的。怕就怕落到八路軍手裡,他可是渾身上下背了許多血債的,想想八路軍對付殷汝耕、馬良、趙琪等漢奸的手段,方永昌的心就冰涼冰涼的。
只聽那皇軍小軍官的家夥對馮保初說:“馮叔叔,你看仔細了,是不是方永昌啊?”
馮保初點點頭:“沒錯,絕對是他。”
原來,八路軍昨夜拿下臨朐縣城後,就向膠濟路隱蔽疾進。天明時候接到師部敵情通報,說是駐益都的日軍已經移防昌樂,要他們相機奪取益都縣城。考慮到上次攻佔益都時,大漢奸方永昌提前聞到風聲逃向濟南,後來變本加厲地作惡,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抓住他公審。但八路軍不認識方永昌,就隻好讓隨益都縣大隊行動的馮保初前來相認,這才有了大早上發生在益都城門口的那一幕。
那皇軍小軍官轉身走到方永昌跟前,俯下身子,對著方永昌的耳朵小聲說道:“聽著,我們是八路軍。你給我記清楚了,我叫廖光明,是八路軍教導師特戰一中隊三小隊隊長,奉劉一民師長命令來抓你接受審判。到陰曹地府見了閻王爺,你盡管告狀,就說是老子殺了你。老子不怕”
說完,廖光明拿著從方永昌枕頭下搜出的小擼子,對著方永昌的腦袋就要開槍。
一聽是八路軍,方永昌心就死了,本來想閉著眼等死的,這個時候忽然靈機一動,這八路軍不好蒙混,那馮保初可是有名的善人,說不定他能救自己一命。只要逃過這一劫,保住小命,總還有機會麽
方永昌是軍閥余孽,自然深懂自保之道,馬上就張嘴大聲喊道:“馮先生,我們可是舊識,鄉裡鄉親的,你願意看到我不明不白地死去麽?快救救我”
馮保初確實是益都名人,抗戰前出名是因為他熱心辦學,抗戰後出名是因為他一家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兩個兒媳和女婿全部參加八路軍。歷史上他的大兒子當了八路軍修械所所長,二兒子當了八路軍縣長,他本人是益都縣參議長,最後他和女兒、兩個兒媳、孫女全部犧牲在馬鞍山上。抗日政府在他的碑上刻的就是民族光輝,碑文上寫的是與日月同輝、與馬鞍山並存不朽,故居大門上懸掛的金字大匾是一門忠烈。
見方永昌向自己求救,馮保初冷冷地說:“你指揮日偽軍屠村滅戶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都是鄉裡鄉親呢?你命令手下和鬼子一起用刺刀挑大肚子婆娘和小孩子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都是鄉裡鄉親的呢?別說你認識我,那樣我感到很丟人。我怎麽就認識了你這種兩條腿的禽獸呢?氣死我了。”
方永昌被馮保初說的啞口無言,半天才又叫道:“別殺我,我願意帶你們去日軍司令部,那裡住著一個少將,我帶你們去抓他”
馮保初不怒反笑:“好你個狗漢奸,死到臨頭還想害人。你是想把我們引到日軍司令部一網打盡吧?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廖光明是廣西榴江縣大村鄉人,今年28歲,原名叫廖富貴,參加紅軍後向往勝利,改名廖光明。他是劉一民第一次見彭總時,從紅五師要來的那劈幹部,任務是幫助做桂軍俘虜工作。後來,劉一民見他是獵戶出身,槍法奇好,而且腦子特別靈活,擅長山地叢林作戰,就把他調到了當時的狙擊排。後來就到了特戰隊,在王老虎的一中隊擔任三小隊隊長。
廖光明是老特戰英雄了,什麽陣勢沒見過,一看方永昌這種慫樣,腦子就轉開了,不能讓這家夥這麽便宜地死去,他可是師長說的軍閥余孽,造的孽多,撈的錢必定也多,得想法讓這狗日的漢奸把家裡的錢全部拿出來。他是死定了,可他的漢奸老婆、漢奸子女還可以花著他的錢逍遙自在,那也太不公平了吧。老子們就得把漢奸變成窮光蛋,這樣才解恨。
想到這裡,廖光明就說:“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滿大街都是八路軍,你的日軍少將昨天晚上就逃到昌樂去了。怎麽樣,失望了吧又一次被賣了吧我說你的命怎就這麽不好呢,總是被人出賣呢?”
方永昌一聽日軍昨夜去了昌樂,心裡一下子就懵了,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是堂堂道尹,日軍移防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連他都不告訴,這不是明擺著讓他當八路軍的俘虜麽?
方永昌現在連罵日軍背叛的力氣都省了,說了幾聲“報應”後,就對廖光明說道:“八路軍優待俘虜,你們不能隨便殺我。我可以立功,你把我的關節接上,我給警備隊下命令,要他們投降。這樣可以抵消我的罪孽了吧?”
廖光明輕蔑地一笑:“道尹先生,你說晚了,現在全城都在我軍控制之下,你的警備隊和你一樣,都成俘虜了。你還有別的要說的沒有?沒有的話,我這就送你上路,記住啊,來世托生個好人,千萬別在托生成漢奸了,那樣還是要下地獄的。”說完,就又把槍口對準了方永昌的太陽穴。
方永昌到現在算是把手裡的牌出完了,也絕望了。最後歇斯底裡地喊了聲:“我有錢,有好多的錢,只要你們不殺我,我願意把錢全部拿出來,你們八路軍難道不需要錢麽?”
這一說,廖光明馬上就笑了:“方永昌,我們把益都城都佔了,這裡所有的日偽財產都要沒收,你的錢都是八路軍的,知不知道,你現在是窮光蛋了”
方永昌一聽廖光明口氣有變化,馬上就喊道:“八路軍長官,我確實有很多錢,還有許多古玩字畫,都在英美銀行裡存著。我願意叫家人拿錢來贖我。只要你們不殺我,我,我,我願意把所有的錢都交給八路軍。”
不等廖光明回答,門外傳來了哨兵的敬禮報告聲,很快,八路軍教三旅旅長李清、政委陳大中、政治部主任常化雨就走了進來。
李清急著和師部聯系,進門後看見廖光明還在和方永昌羅嗦,皺皺眉頭,“嗯”了一聲,說道:“小廖,怎麽搞的?鬼子的膠濟路守備隊大隊部和偽軍、特務都收拾乾淨了,漢奸丁遜齋也關起來了,你怎麽還在磨蹭?把他拉下去我的指揮所要設在這裡, 你把大院給清理乾淨了。”
李清曾經是紅十八團和中央警衛師的政治部主任,說話自有他的威勢。廖光明趕緊走上前去,附耳悄聲報告了從方永昌身上弄錢的想法。
李清聽了瞥了方永昌一眼,這才揮揮手,讓廖光明把方永昌先關起來,抓緊休整一下,準備戰鬥。
廖光明和馮保初提溜著方永昌出去後,教三旅參謀處的幹部們就忙著把地圖掛起來。正好方永昌的辦公室裡有整個青州地區和益都縣的地圖,而且也是軍用地圖,可以兩下比較。
等電台架起來後,李清就收到了劉一民的電報,告訴他下元熊彌和尾高龜藏都已經被俘虜,現在正調動日軍,駐張店、周村的第二十五旅團已經出發,增援坊子。他們一部分乘坐火車,一部分乘汽車。要李清和曾中生、雷鳴保持聯系,由曾中生和李清共同指揮,務必迅速徹底消滅第二十五旅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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