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住處擺設很簡單,也就是一張床,一張辦工桌和幾把椅子。
毛澤東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劉一民就坐在桌子對面。
本來是極為融洽的談話,統帥和心腹愛將,說的都是事關全局的大事,兩個人臉上也始終掛著笑容。但是劉一民一提要和倪華舉辦婚禮,毛澤東就火了,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指著劉一民的鼻子吼開了。
毛澤東沒有吼劉一民應該不應該和倪華舉辦婚禮,而是吼他為什麽把陳瑤光變成了愛人,要都是這樣的話,明天蔣介石再弄個美女送來怎麽辦?日本人送個公主怎麽辦?幸虧陳瑤光是個好姑娘,要是女特務趁劉一民睡著下毒手怎麽辦?
毛澤東的這些話在上次要劉一民向中央寫檢查的電報中就已經說過,這個時候又拿了出來。
吼完陳瑤光的事,毛澤東又大聲訓斥劉一民不知輕重,跳傘後竟然摸進霍縣縣城去冒險,呈個人英雄主義。要是劉一民是個戰士,那這就是孤膽英雄、特等功臣,但劉一民身負重任,還如此魯莽,就是不成熟、不負責任。發展下去,非常危險
陳瑤光的事情劉一民確實是有責任,再怎麽著也不應該把關系發展到那種程度。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劉一民也不願意讓犧牲了的愛人蒙受什麽屈辱。至於去霍縣擊斃山岡重厚,那是摟草打兔子,捎帶著乾的。一見毛澤東發怒,劉一民趕緊站起來敬禮,把為什麽去霍縣的理由講了一遍,然後慢悠悠地說道:“報告主席,陳瑤光的事情我確實有錯誤,請主席批評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要是不承認她是我的愛人,那陳瑤光烈士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我的。再說了,陳瑤光烈士在蔣介石面前可是表現得可圈可點,沒有丟我們八路軍的人。這一點,中央可以調查。我覺得吧,這個事情開始是我錯了。等到陳瑤光烈士犧牲後,我又覺得沒有什麽錯,我能在烈士犧牲前給她愛,稱她為愛人,是我的榮幸”
毛澤東聽完劉一民解釋為什麽必須去霍縣的理由後本來氣已經消了,這一聽劉一民對陳瑤光一事的辯解,大氣,指著劉一民又吼道:“你還敢頂嘴照你的說法中央應該通令嘉獎你了?”
劉一民知道毛澤東的脾氣,心想自己要說的是和倪華舉行婚禮的事情,不能在陳瑤光的事情上糾纏,否則的話只會讓主席的火氣越來越大。
劉一民趕緊站起來去倒了杯水,遞到毛澤東手上,笑嘻嘻地說:“主席,消消氣,不說過去的事情了。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都是向前看的,老翻舊帳可不對。我現在說的是跟倪華舉辦婚禮的事,行與不行你說個話。”
毛澤東正在氣頭上,哪裡會理劉一民的小心思,怒氣衝衝地說:“你一肚子歪理,找我幹什麽?有本事你就直接一夫二妻得了,乾麽子找中央請示啊?”
這話說的太重了,劉一民接受不了了,馬上就頂了上去:“主席,話可不能這樣說。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錯。我和倪華相愛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是同志們不同意,她才遠走美國的。當初她在美國以劉一民夫人身份開展活動,也是中央同意的。現在她回來了,而且是立了大功、九死一生回來了,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我夫人,我能背良心不要她麽?要是我不要她,那我成了什麽人?再說了,上次倪華被宋美齡領走,你還發電報讓羅政委、蔡主任做檢查。你可是黨的領袖,不會這麽快就反悔了吧?”
毛澤東氣的直笑:“好你個劉一民,你還敢狡辯是,在倪華的問題上開始是搞的不太對,我已經批評了同志們,而且也說了誰都不準干涉你的感情,讓你自己來處理。你倒好,處理來處理去,竟然想同時擁有兩個妻子。我告訴你,這辦不到共產黨主張一夫一妻,主張婚姻自由,你身為黨內、軍內有很高聲望的高級幹部、高級將領,竟然在有妻子的前提下想再舉行一個婚禮,公然對抗黨的主張。你說,你這是什麽性質的錯誤?”
劉一民心裡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但他不想再退縮了,沉默了半天,才說道:“主席,你的意思是不批準我和倪華舉行婚禮了?”
毛澤東有點煩:“是否和倪華舉行婚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帶頭違犯政策和紀律。這個事情你去找恩來、老總他們商量。我還忙,你走吧”
劉一民不走,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毛澤東一看,這小家夥還訛上自己了
可能覺得簡單把劉一民轟走不解決問題,毛澤東就又坐下來,和劉一民開始語重心長地談心了。不過,這次毛澤東沒有再和劉一民談倪華的問題,而是談開了當年為什麽搞秋收暴動,為什麽要上井岡山,在井岡山遭遇的委屈和挫折。
毛澤東不但是大政治家、大軍事家、大哲學家,還是一個天才鼓動家。他和劉一民這一談,就談了將近兩個小時,兩個人連晚飯都沒吃上。到最後,毛澤東索性攤開筆墨,把自己一九二七年寫的《西江月?秋收起義》寫了出來:
軍叫工農革命,旗號鐮刀斧頭。
匡廬一帶不停留,要向瀟湘直進。
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
秋收時節暮雲愁,霹靂一聲暴動。
寫完,毛澤東在後面注上重錄舊作,贈劉一民同志。
劉一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他和倪華的事情不能再和主席蘑菇了,也不能去找周副主席、朱老總請示,那是讓他們作難。你想麽,誰會光明正大地表態支持他搞一夫多妻?那還是共產黨的領袖和八路軍的統帥麽?現在可比不得大革命時期,那個時候人們追求個性解放,反對包辦婚姻,家裡有老婆重新再找的比比皆是。現在我黨我軍已經有了陝西這麽大的根據地,要管理根據地各項事務,一切都要講規矩了。婚姻自由、一夫一妻是共產黨關於婚姻關系的基本主張,怎麽能讓這些領導人自己否定自己的主張麽自己在山東根據地不是也這樣宣傳的麽?倪華經過考驗,不存在身份問題了,關鍵是自己。要想和倪華公開舉行婚禮,就必須得和唐星櫻離婚。要是舍不下唐星櫻,就不能和倪華公開舉行婚禮,絕對不可能同時有兩個妻子。這些領導人都是中華民族不世出的英傑,對自己面臨的困境洞若觀火,但他們誰都不會命令自己和唐星櫻離婚或不娶倪華的。他們最寬容的做法,就是象現在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聞不問裝糊塗。自己要是硬逼著他們表態同意自己在不和唐星櫻離婚的前提下和倪華舉行婚禮,那是在挑戰他們的極限。這事沒有商量余地看來,自己惹的麻煩還得自己處理。
想明白了的劉一民,心裡非常鬱悶,一臉落寞,對主席贈給自己的書法作品也沒有了過去的興致,接過主席寫好的字後,撲撲踏踏向門外走去。那模樣,簡直就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毛澤東看著劉一民的背影,心裡有點不忍,想了想,把他喊了回來。說是劉一民生了兩個兒子他都沒有送禮,說不過去,得補上。正好,現成的筆墨紙張,乾脆再寫兩首,權當給劉一民兒子補的賀禮。
主席一番心意,劉一民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不識趣兒。再說了,毛主席親筆書寫的詩詞,那是何等的珍貴?將來到了和平發展時期,拿出一副都可以讓自己的兒子無憂無慮地生活一輩子。這帳劉一民算的過來。
想一想,覺得自己損失太大,得想法從主席這裡補償一下,劉一民就走上前去,給主席鋪紙研墨,好讓他聚精會神地寫。
毛澤東凝神端思,然後運筆如飛,先寫了《西江月?井岡山》,注上贈小紅軍政和,又寫了《采桑子?重陽》,注上贈小八路政平。
寫完,毛澤東放下筆,笑眯眯地說:“這下滿意了吧你的兩個兒子都有我的書法,這可是獨一無二的”
劉一民搖搖頭:“主席,這不行,太少了,再寫幾幅吧你也知道,我這次回到山東,是要受罪的。倪華和唐星櫻,兩個人總要有一個罵我負心賊的。你再寫幾幅,她們哪一個落單了,我就把你的書法贈送給她們,也算是一種補償。”
毛澤東一聽,就說劉一民是借機敲詐,剝削他的勞動力,整個紅軍隊伍裡沒有他這樣的。奇怪了,一副破字還能解決了那麽大的問題?
劉一民心裡叨咕,其他人哪裡會知道以後這字能值多少錢,要是知道了都跑來纏著讓寫了。再說了,參加紅軍以來,繳獲那麽多的錢財全部都交公了,自己兜裡的錢都是津貼,連去街上吃個小吃都得積攢一段時間才行。革命來革命去,還真變成了赤貧階層。要是不想法給兒子們混幾幅領袖的書法當傳家寶,將來會被他們笑話的。
至於別人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後會不會說小家子氣、沒有英雄胸懷,劉一民不管。他知道後世蘇聯英雄賣獎章救急的故事,還是給兒子留點傳家寶保險。
說歸說,可能是真的想幫劉一民一把,毛澤東還是鋪開紙寫開了。
劉一民一看,主席寫的是《清平樂會昌》:
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
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
會昌城外高峰,顛連直接東溟。
戰士指看南粵,更加鬱鬱蔥蔥。
寫小注的時候,毛澤東抬起頭問劉一民寫給誰?劉一民說些給倪華吧,那丫頭夠可憐的了。
寫完《清平樂?會昌》,劉一民趕緊拿氈布把墨跡弄乾,把紙攤開放到地上,又鋪上紙,請主席再寫。毛澤東又寫了《菩薩蠻?大柏地》,也沒問唐星櫻是否一樣可憐,就直接寫上題贈紅軍女英雄唐星櫻同志。
寫了兩幅,劉一民已經很滿意了,不料主席好像是寫上癮了,一氣呵成,連寫兩幅。一幅是《沁園春?長沙》,題贈紅軍百靈趙小曼的;一幅是《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題贈紅軍才女安晶晶的。
劉一民有點驚異,問主席怎麽想起給趙小曼和晶晶兩個題詩。毛澤東放下筆,笑著說:“你還年輕,以後就明白了。這做人啊,最基本的一條是公正,不能總是讓老實人吃虧。有人可憐,還有人比她們更可憐的。這就象教導師固然是我軍精銳,能打大仗,115師、獨立師、129師、120師哪一個不能打?不是他們的指揮水平不行,不是戰士們不勇敢,是他們沒有那麽好的裝備。要是把你的炮兵旅調給林彪、劉伯承、徐向前、賀龍,他們還會只打伏擊戰麽?我看拿下太原城也不是什麽辦不到的事情。”
劉一民一聽,覺得主席簡直是在東拉西扯、火上加油,一個倪華的問題沒有解決,乾麽又扯上了那兩個姑娘,這不是打亂戰麽?而且怎麽就聯想到了武器裝備的事情呢?
想不通就不想,但是該表的態還得表,劉一民馬上報告說給四個師的大炮、炮彈都已經起運,很快就可以到太行山。到時候山西我軍的炮兵火力絕對不低於一個炮兵旅。將來教導師還要想法打通與我軍各主力的聯系通道,互相支援,互相配合。不要說武器裝備了,就是部隊也可以對調。都是八路軍,都是共產黨的隊伍,都是聽主席命令的,是一個整體,包括我劉一民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聽從命令到抗大教書,更遑論其它。
聽了劉一民的話,毛澤東心裡高興,說前幾天劉一民飛機出事的時候,他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長征路上的劉一民,雄姿英發,無畏無懼,沒有什麽兒女情長,一心一意為紅軍著想。要是全黨同志都能向我們的劉一民同志學習,何愁抗日不勝、日寇不滅?
劉一民心裡惡寒,難道說我現在就不是一心一意為八路軍著想麽?做的貢獻還小麽?只不過就是因為倪華的事情給領導們添了一點小麻煩,而且這麻煩還得自己解決。
再一想,劉一民覺得自己確實思想變的複雜了,不說別的,主席幾句話自己就能想這麽多,這可不對。看來,得找個時間好好反省反省了。
談話到這個時候,劉一民才想起晚飯還沒有吃,趕緊喊主席的警衛班長胡班長打飯。
這是在會議上,沒有單獨的小灶,夥房的飯也早已沒有了。胡班長去了半天,才拿來一盤饅頭、一碟辣子和一壺開水。
毛澤東和劉一民兩個就著辣子吃饅頭喝開水,邊吃邊聊。
毛澤東對劉一民說,以後要注意安全,李成毅犧牲了,要趕緊選一個得力的警衛團長,還要選好警衛員。要是沒有合適人員,就讓胡班長跟劉一民回去。這個同志政治可靠,責任心強,由他負責劉一民的警衛工作,中央也放心。
劉一民哪裡敢讓主席的警衛跟自己走,主席的安全比自己的安全重要的太多太多。他也知道這胡班長在蘇區就是主席的警衛,歷史上犧牲在過草地的途中。現在紅軍長征沒有經過雪山草地,許多同志的命運也就改寫了。因此,劉一民說自己怎麽能要主席的警衛?如果主席考慮培養幹部的話,教導師確實缺幹部。胡班長是老紅軍,可以先到抗大學習,畢業後到教導師任警衛團長,負責山東局、山東軍區和教導師師部的安全警衛工作。
主席想了想說,胡班長暫時當不了團長,那得從連長、營長一步步乾上去才行。就按劉一民的意見辦,不過不是到抗大學習,而是直接調教導師去,到抗大一分校學習, 從教導師警衛團的連長、指導員乾起,主要任務就是負責劉一民的安全。
說完後,主席就叫來胡班長,告訴他讓他到教導師去工作,任務就是負責警衛劉一民同志安全。從現在起,他就是劉一民的警衛員了。回到山東後先到抗大一分校學習,然後由教導師分配工作。讓他找葉子龍辦理調動手續。
這個時候,幹部們工作調動很簡單,接到命令就出發,沒有那麽多的考慮。胡班長雖然長期跟隨主席,感情很深,有點舍不得離開,但也知道劉一民的警衛團長李成毅犧牲了,他帶的警衛部隊是獨立師的,那是要歸建的,就愉快地接受了任務,去辦理交接去了。
吃完飯,毛澤東要去參加各組討論,劉一民隻好跟著去了。
毛澤東參加的是中央機關小組的討論,他們到的時候,周副主席正領著同志們討論呢。
劉一民剛剛坐定,就聽王明同志說道:“劉一民同志的發言總的說很好,很有見地,聽了後耳目一新。但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關於蘇聯在我國抗日戰爭中的支援作用,劉一民同志似乎沒有說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