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看到風燭殘年的白瘋子老爺爺,白雲煙一雙水靈眸子睜得又大又圓,震驚得難以形容!
老人家就那麽站在她的身後,抬起布滿褶皺的手,輕輕放在她小小肩頭。
按道理來講,以白瘋子疑似長生境修為,皮膚並不應該這麽糟糕的,可是不僅僅是他的手,連他的臉皮都是松弛的,比當初孟凡在城門前見他時,更為蒼老了不少。
“爺爺,您……好了?”白雲煙看著白瘋子那雙往日黯淡,此刻卻有一絲神彩的眸子,忍不住問道,“您快和如煙說說話,爺爺,是如煙呀!”
她還記得她小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爬高。
青丘城但凡能去的高高樓閣,她都爬了一個遍。
唯獨城主府的聽雨樓,她卻是沒爬過。
青雨樓是千燈城主的靜修之地,城主府的禁地。
年少不懂事的她,也曾求過爺爺,讓他帶她去爬一爬那普通人進不去,也不敢進,只能站在外面長街上仰望的聽雨樓,爺爺總是笑著搖搖頭,也像現在一樣將手放在她的稚嫩肩頭,說道:“爬那破樓作甚,等有一天,爺爺給你蓋一座更高更大的!”
小小的她記住了。
一直等著。
可在不久後的一個雪夜,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那夜的大雪大得簡直快趕上她的小手了。
正在睡夢中的她,睡眼惺忪的看到爺爺就像現在一樣,站到了她的面前,和藹道:“乖孫女,爺爺帶你爬樓去!”
她坐在爺爺的肩頭,像是乘坐一隻年老卻輕盈的仙鶴,短短一瞬間,便跨越了層層疊疊的眾多樓閣殿宇,站在了城主府那道又高又大的紅牆上,爺爺蔑然的掃了一眼緊張不安的一眾城主府護衛,縱身一躍,掠上了那城主府禁地,聽雨樓屋脊的最高處!
她望著被冰雪覆蓋的青丘城,揚著唇角笑了。
爺爺問她:“好看不?”
她點了點頭:“好看!”
爺爺便說:“下一次,你就自己上來,好不好?”
她說道:“好!”
可是年幼懵懂的話,怎能揣測出爺爺的深意?
直到兩三年之後,見多了一些人情世故,才知道爺爺的真正意思。
也就是在那個雪夜,千燈也隨後出現在了聽雨樓的屋脊之上,對她爺爺說了一句話:“白老哥,答應那種不要命的事情,只是為了帶孫女爬個樓麽,值得麽?”
爺爺只是望著白茫茫的青丘城,對千燈道:“你除了這個,還有什麽能給老夫的?”
然後,她坐著城主府的馬車,被送回了白家。
爺爺卻是沒跟著她回來。
再回來時,爺爺已經離奇的瘋掉了,一身鮮血,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爺爺誰的話都不聽,就隻聽她的。
那一夜,她知道千燈欠他們白家的。
那一夜過後,她的另一位爺爺白山月,入駐城主府……
那一夜過後,不管她在青丘城怎麽折騰,城主府都對她不聞不問。
那一夜過後,少女白如煙再也不喜……登高望遠!
“爺爺,爺爺,你說話呀!”
望著白瘋子老爺爺的雙眸,白雲煙眼睛騰起一片水霧,在爺爺瘋了之後,她多想爺爺能再次主動站到她面前,按住她的小小肩膀,就一如那個雪夜。
而現在爺爺終於站到她的面前了。
怎麽能不讓她激動落淚?
白瘋子張了張嘴:“……乖孫女。”
白如煙終於哭了。
白如煙撲到爺爺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爺爺,如煙錯了,如煙再也不爬樓了,你別離開如煙……”
白瘋子抬起樹皮一樣的老手,
輕撫著白如煙的一頭青絲,手終又落了下去。白如煙在爺爺懷裡抬起水眸,再看爺爺的臉時,還不是一如昨天那種癡癡傻傻的樣子,方才就像是她的一場錯覺。
老人家對白如煙說了聲:“餓。”
白如煙抿了抿小嘴,牽著爺爺的手:“走,吃飯。”
“嘎嘎!”
“吱吱!”
“嗚嗚!”
可誰也不曾看見,一隻羽毛慘淡的鸚鵡,躲在白如煙的屋頂,用雙翅抱著頭,嗓子裡發出一陣陣低沉的怪叫,像是悲痛到了極點。
沒有人見過鸚鵡落淚。
這隻鸚鵡比白如煙哭得還厲害……
隨後,鸚鵡從屋頂一躍而起,幾下踉蹌的飛飛跳跳,遠離了白家,而後它終於飛起來了,不時便到了常家,在常家的深宅大院裡穿梭來去,最終停留在了一處偏僻的屋落前。
“成功了麽?”
常家的五長老溝通了城外的惡人之後,便昏迷了過去,待醒來之後,雙眸閃耀著凶芒!
“快來,快來!”
“老夫,帶你們去殺人!”
“去殺周茭白!”
寄魂在狗身上的五長老,嘴角露出一抹古怪而又陰寒的笑容,隨即他的笑容便戛然而止,他驚異的看到一隻醜陋的鸚鵡,站在他茶桌上,用爪子抓住了一隻他最喜歡的白玉茶杯,輕輕一捏,便捏成了齏粉!
其擁有的修為至少地玄!
五長老見狀大驚,狗爪在地板上用力一刨,無數磚屑轟向了那隻鸚鵡!
與此同時,五長老如一隻脫兔,速度極快的縱身躍起,向雕刻精美的窗欞上撞去,他不知道鸚鵡是什麽來歷,但分明是來殺他的!
可又是誰要殺他?
是自己人?
還是……
轟!
鸚鵡揮翅拍飛轟來的磚屑,身形如一道閃電,頃刻間擋在窗欞之前,抬起翅膀,大力將五長老拍落在地, 又噠的一聲,落在了五長老身前。
其爪上帶血。
五長老那鸚鵡那一爪傷得不輕,皮肉開裂,鮮血和狗毛先後灑落一地。
“老夫常通,你可會人語?”五長老匍匐在地,驚駭的望著那隻鸚鵡,“又是什麽來頭?”
“呵呵。”鸚鵡不答,將帶血的爪子按到了五長老的狗頭上。
“我想死個明白!”五長老情知自己逃不過一劫,“是誰要殺我?”
“真是一條囉嗦的狗!”鸚鵡眯著微微突起的眼眸,“你得罪了誰,自己不清楚麽?”
“周茭白?”五長老猜測道。
“周茭白是誰?”自打孟凡進城後,就沒被放出來過的鸚鵡,並不知道周茭白這個名字。
“孟凡?”五長老又道。
“呵,算是吧!”鸚鵡喃喃道,“怪不得那小子又變了一副樣子。”
“周茭白!姓孟的!”五長老咬了咬牙,“果然是你,不過你下手已經晚了,你馬上就活不成了!”
“你又是誰?”五長老又向鸚鵡問道,“說出你的名字,黃泉路上等你!”
“名字麽?好久沒人問過了呢!”鸚鵡似是在自言自語,“不知道這青丘城還有沒有人記得我白千秋,窗含西嶺千秋雪,又快到冬天了呢!”
“白千秋?”五長老一聽,瞳孔驟縮,驚得魂飛魄散!
更是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位近似是傳說中的人物,怎麽變成鸚鵡了?
孟凡又怎麽能指揮動他?
鸚鵡將利爪深深刺入了五長老的頭顱。
五長老臨死前居然笑了起來:“死在你白老怪手裡,也值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