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有過很多的設想。
他曾經構思過,將一些靈魂扔進虛構的恐怖世界裡,讓他們不斷地在生死間遊走,從而激發出最為強烈的情感,成為維持他存在的燃料。
也曾經構思過,讓一些靈魂在虛構的世界中享盡極樂,提供大量喜悅的情感供他收割。
為了對抗道化這個無解的詛咒,白墨想出了大量的方案,這些方案中每一個,都等待著他後續的實現。
……
從白之月湧出的霧氣拂過陸地,飄上天空,沉入海洋,像最強力的麻醉藥一樣,使得所有的生物都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便陷入了最深層次的睡眠當中。
原本其實還有不少抱著僥幸心理,不願離開地球又不願意加入白之大地的人,他們躲在這個星球上某些個偏僻的角落,企圖躲過搜查。
地球那麽大,有著大片大片的無人區,他們並不覺得自己會找不到一個藏身之處。
但很可惜,世界變了,這些天真的家夥一個都沒躲過地圖炮式的白霧,一個接一個地倒地昏迷。
他們的小心思在星球層面的掃蕩面前,顯得是那麽的可笑。
兩小時後,除了北美洲的那一小塊地方以外,整個星球已經被白霧重重包圍,一層厚重的白色天幕,將蔚藍色的星球徹底掩蓋。
霧氣跟空氣難分彼此,使得能見度下降到幾乎為零。不過其實也無所謂了,因為白霧中早已經不存在任何還醒著的生物。
“清場時間到了。”一個無處不在的聲音,回蕩在航天飛機的發射場上。
成千上萬個由各種物質組成的“白墨”分身,異口同聲地向還留在地球的一批人發出了最後通牒。
上萬個整齊劃一的聲音,它們組成的音浪像海嘯一樣席卷整個發射場,鎮得不少人耳膜生疼。
“三!”
“二!”
“一!”
“點火發射!”
“在離開前,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自願留到最後一刻的記者,起飛前的一刻,他在飛船裡用無線電向白墨問道。
為了弄出一篇足以載入史冊的新聞,這個默默無聞的記者,冒著可能永遠會留在地球上的風險,勇敢地喊出了自己的請求。
“為什麽您會讓我們自己做決定要不要留下?”還沒等白墨回答,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的記者,就已經將他想要問的問題拋了出來。
這個問題一直是許多人關心的內容,只是在沒有完成撤退的計劃前,一切的好奇心都被強行按捺了下來。
因為他們實在是猜不準,自己主動提出疑惑的話,會不會突然白墨就抽風,否決掉他之前的想法。
一個想法不定,喜怒無常的人,如無必要還是盡量減少招惹為好。
“除了實驗組以外,還需要什麽?”白墨沒有正面回答那個戰戰兢兢的記者他的疑問,而是反過來說了另一個問題。
然而他並沒有留給對方思考的時間,白色的濃霧在航天飛機升空的刹那,就向著這片最後的淨土一湧而上,徹底地完成了對地表的全覆蓋。
到白墨的話說完以後,從航天飛機往地球的方向看去,除了一片無盡的白色以外,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之前北半球上空殘留的霧氣空洞,在極短的時間裡也消失無蹤。
地面上異常的平靜,因為一切生命的活動都已經被白霧撫平,從微小的螞蟻,到龐大的藍鯨,它們跟人類一起通通陷入了沉睡狀態。
哪怕是這個星球無數年來真正的永恆居民微生物,也停下了它們亙古不息的生命活動,像琥珀裡的蟲子一樣,成為了沉睡大軍的一員。
原本生機盎然的地球,這一刻像是被施加了時間靜止的魔法一樣,變成了死寂一片的冰冷星球。
籠罩在白之大地上空的防護層納米蟲巢,此時也化成了一道無色的洪流,準備開始對整個世界的改造工程。
植入到個人體內的系統面板,在宿主沉睡以後,跟白霧串聯起來,變身成了一個包裹著他們的繭。
他要借這次的機會,將全世界都轉化成名為“行者”的改造生命,接入到潛意識網絡當中。
地球上數十億的智慧生命,以一億支撐一相的世界同化力計算,如果全部完成改造後,整個網絡足夠抵消掉數十相的同化力,能為白墨多爭取近百年的時間。
白墨對這次的穿越效果沒有太大的信心,所以決定先布置好一切,讓改造計劃按著他設定的程序運轉。
即使最後真的是以失敗告終,他在地球的投入也不至於雞飛蛋打。
……
“除了實驗組,那就是對照組?”在聽完了最後“采訪”時白墨提出來的問題後,很多人馬上就猜出了答案。
“結果我們能逃出來的原因,是他的社會實驗需要空白對照組……”
“雖然心理上有些不爽,但姑且也算是個好消息,至少,他是不會再干涉人類聯邦內部的事情了。”
“畢竟是空白對照組。”
“我提議,將最後離開地球的那架航天飛機命名為‘空白號’。”一個聯邦的議員自嘲道。
……
但不管怎麽說,在分析出白墨的言外之意後,聯邦的高層還是松了一口氣,這個籠罩在全人類上空的陰影,總算是散去了。
“地球上的白霧是怎麽一回事?”月球上的聯邦政_府,再次聯系上了航天飛機裡的人,試圖從他們的口中獲取一些情報。
“不清楚,在白霧出現以後,我們就被驅逐離開了。”最後的這班飛機上,不乏有強大的超凡者,但他們也是一頭霧水。
“唐納德呢,他們成功了嗎?”
“天知道那群瘋子怎麽樣了。”
……
自此,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太空移民,就這樣戲劇性地結束了。
近四十億的人口通過五年時間,極為匆忙、不計代價地完成了從地球移民到月球,這個看似天方夜譚的計劃。
而地球上的三十億人,則走向了跟他們曾經的同胞一條迥然不同的路,走向了一個分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