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路也不見得對。”蓋亞反駁道，“無論是運朝、神道，還是你現在的思維網絡，本質上都是根基不穩的聚眾之道，取巧之法，怎麽比得上修煉真我唯一的道路。”

　“上路吧。”聽到這樣的話後，白墨面無表情地回復道。

　簡單的三個字，夾雜在鋪天蓋地的白色光輝中，承載著他曾經擁有過的憤怒。銳利的目光，透露出一絲屬於白墨內心的真實想法。

　每一個能讀懂他眼神的人，都可以看出其中蘊含的，如同山雨欲來一般的陰沉。

　倘若不是紅世之徒它們驟然挑起混亂，迫使白墨在沒有做好所有的準備前，提早了至少十年撞入萬相境，他或許就不會走進今天的這個困境當中。

　以華亞聯邦幾年前的情況，他跟其他人的矛盾，完全還沒有到需要馬上翻臉內戰的地步，即使是虛偽的和平，也至少能維持個二三十年。

　數十年的時間，他有的是機會去試驗，讓試驗品一點一點地為自己趟雷，掃清進階道路上可能有的障礙。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逼著當自己猜想的試驗品，第一個走上了自己猜想的路。

　可惜逐漸失去感情的白墨，即使是對憤怒本身的表達，也開始變得越發艱難，只能說出這麽三個字，加上一道銳利的目光。

　從情感的慢慢消失，到對一切都抱以無所謂的態度，最後連自己的生死都毫不在意，直至徹底失去自我，變成一塊真正意義上的石頭。

　這就是他猜想的，接下來的數百年裡，自己最可能走上的不歸路。

　……

　“我輩修士，何惜一戰！！！”面對白墨的步步緊逼，像交響樂一樣雄壯的聲音，從戰場中央迸發出來。

　紅紫兩色的存在，不斷剝落星星點點的光屑，分別重現成一個睥睨天下的人類修士模樣。

　一個是紅世之徒變化出來的紅袍年輕人，地球上的休閑裝變成了一套火紅色的道袍。

　另一個則是蓋亞變化出來的、男女莫辨的英氣少年(女?)，紫色長裙變成了古色古香的紫色長袍。

　盡管天玄大陸的人族，跟地球人類的身體結構完全不相同，但從外表看其實沒有多少區別。

　它們現在顯露出來的形象，正是當年身體仍在時的容貌。

　象征反抗的紅色光輝，跟象征命運的紫色光輝，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全部的力量，灌注到九字真言當中，去對抗來自白光的無情碾壓。

　哪怕它們清楚，白墨沒有徹底殺死自己的能力，只能夠不斷地加固封印。

　但倘若他真的不顧一切，在死前用所有的力量去維持這個封印，按照蓋亞的估計，那封印在他死後至少還能維持數千年。

　一個失去了情感與欲望，瀕臨道化的怪物，沒有人能猜得到他下一刻會做些什麽。

　千年的黑暗牢獄，蓋亞不認為自己意志的強韌程度，足以堅持到封印消散的一刻。一片虛無的封印空間，是對自我存在的不斷磨滅。

　失去了信息的輸入，哪怕是幾近不滅的信息生物，也會在時間的鈍化下被無聊一點一點地磨滅。

　或許實驗的過程會長達數千年，但終究也是白墨的一個嘗試。

　……

　“兩位道友，我累了。”激戰正酣時，來自創主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讓其余兩人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半死不活的天魔形態，說到底不過是大乘修士的失敗者，我們的路已經斷了，為什麽還要死撐下去，倒不如轉世重修，或許他日還有登頂的一絲希望。”它繼續說道。

　“你在說什麽！”

　“我不甘心！”聽到創主的話以後，紅世之徒咬著牙說道。

　“我薛道緣八歲修道，十八歲遭滅門，三十八歲將仇人滅門，三百年間滅欺壓的我宗門三十有六，綽號血道緣。一生戰天鬥地，憑什麽要向這賊老天低頭，轉世重修！”

　重新化為當年的人族外表以後，自稱紅世之徒，真名薛道緣的紅袍道人，一改之前的沉著，雙目燃燒起了不屈的火焰。

　“你還沒發現嗎，天魔這種形態，在潛移默化地扭曲著我們的性情，一點一點地分裂出有著不同想法的人格……最後的結局，同樣是忘記自己是誰。”一向很少說話的創主，少有地做了詳盡的解釋。

　“……”紅袍道人一邊運轉著九字真言陣屬於自己的部分，一邊陷入了沉思。

　“最後，送兩位道友一份禮物，天魔解體！”

　創主投射出來的金甲人，瞬間在能量層面跟信息層面上，都激發出了波及全球的恐怖震蕩。

　能量層面的震動波，被它均勻地傳遞到了地球的各個角落，幾乎所有人跟動物，都能感覺到有一股清風拂面而來。

　但，也僅僅如此了。

　如果它還是當年睥睨天下的合體期圓滿大修士，這次自爆的能量衝擊，確實足以將整個地球震成齏粉。

　只是創主也沒有想過自己手上的這點能量能做些什麽，真正的殺著放在了信息層面的震蕩！

　伴隨能量而出的信息震蕩波，有點像人類發明的電磁脈衝炸彈EMP， 但效果要高出無數。

　震蕩所到之處，所有的文字與數據都被隨機重排。

　書籍上的句子變成亂序的單詞單字，錄音帶、光盤上記錄的歌曲變成雜音，內存、硬盤儲存的信息也難逃毒手。

　而最為瘋狂的，則是世界金融體系的不斷崩壞。

　銀行裡的存款數據被隨機修改，十塊可能被改成十億，十億也可能被改成十塊，主數據庫跟備用數據庫通通作廢。

　通訊網絡也因此暫時癱瘓，因為傳遞的信息全部都失去了意義。

　“你！”

　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創主，一出手就是要摧毀信息時代的根基，白墨只能放任自己的力量也不斷向外延伸，盡可能地對衝掉創主的影響。

　這麽一來，在創主的天魔解體掩護下，也就有了一個屬於紅世之徒跟蓋亞的，足有幾秒鍾長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