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抓住王曉亮的那隻大手，施救的人沉入水中也沒有松開王曉亮，等兩人再次浮出水面，王曉亮已成一灘爛泥，渾身無力的全靠抓住他的那隻大手，牽引著衝入下遊。

　王曉亮醒來時，已經靠在沙河西岸淺灘，兩人的下半身都泡在水中，任由拍岸的水浪擊打著下半身。

　已接近於精疲力盡的一匹戰馬，臥在兩人跟前，頭拱在岸邊爛泥裡，鼻口同時急促的喘著粗氣，看樣子一口氣跟不上，就會倒斃。

　把王曉亮救上岸的那個人，從泥潭爬起來，跪在王曉亮頭前，兩隻手抓住王曉亮的臂膀，費盡全身力氣往岸邊拖拉，終於把王曉亮拉上乾燥的岸堤。

　那個人把王曉亮的上半身耷拉在岸堤下，不停地拍打王曉亮的後背，每拍打幾次，王曉亮就像被電擊了一樣，渾身上下抖動，噴出幾口嗆進肚子裡的河水。

　經過一陣急救，王曉亮嗆滿肚子裡的水，基本上給拍打出來了，王曉亮的肚子癟了下來。

　那個人把王曉亮拖回到堤岸，翻仰著面朝上，又擠壓王曉亮的肚子，到最後實在擠壓不出水來，那渾身無力的人身子一軟，趴在了王曉亮身上。

　過了一段時間，王曉亮覺得胸口被人壓得喘不上氣，劇烈的咳了起來，驚醒了那個近乎於昏迷的人。

　王曉亮慢慢的睜開眼，看到一個四十左右歲強壯的漢子，正睜著眼看著他。

　那人看王曉亮醒過來，有氣無力的說道:“咱倆算命大，沒被洶湧的河水卷走，這匹戰馬是你的吧?”

　不知眼前這人到底是什麽身份，警覺地坐起來，身子猛往後退，緊張的問道:“你是誰?”

　“不要害怕，我是救你的人。”那人突然發現王曉亮穿的是鬼子軍裝，猛的把王曉亮撲倒，憤怒地嘶吼道:“王八蛋，老子拚命救上來的原來是個小鬼子，我把你這雜種重新扔進河裡，淹死你這個王八蛋。”

　王曉亮一看這粗壯漢子撲向他，他機靈的身子往側一閃忙喊道:“這位大哥，你既然救了我的命，怎麽還想殺了我不成?”

　他看那漢子看著他身上穿的鬼子軍裝，趕緊解釋說:“這位救我性命的大哥，我是八路軍，換裝到沙河東岸敵佔區殺小鬼子，破襲公路、炸炮樓，都是我們這支八路軍隊伍乾的。”

　王曉亮看那漢子皺緊眉頭，趕緊接著說道:“我們被鬼子德川聯隊追到沙河東岸邊，迫不得已才跳進河裡，沒想到我跳進河，就被河水嗆的差點成了水鬼，多虧你救了我一命。”

　他說著趕緊跪下來，給那漢子磕起頭來，嘴裡還在不停地說:“謝謝大哥救命之恩，我沒有什麽可報答你的，只能在戰場上多殺小鬼子，來報答你這位大恩人了。”

　那漢子看王曉亮說的應該是實情，忙站起來要把還在磕頭的王曉亮拉起來，王曉亮借勢從地上爬起來，突然那漢子一把松開王曉亮，王曉亮又跌倒在地上。

　王曉亮等再看時，那漢子朝岸邊奔跑，突然身子往前飛縱，一頭扎入水中。

　那漢子沉入水裡，半天沒浮出水面，嚇得王曉亮對著河面大喊:“大哥、大哥——。”

　王曉亮眼中流著淚繼續大喊道:“大哥，我王曉亮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騙你，我不是小鬼子，不會恩將仇報的殺了你——。”

　水浪翻滾的河面終於露出一顆頭，王曉亮看出來，是那剛投河的漢子，只見那漢子朝河心遊去，一個激浪拍下來，那大哥又被沒入水下。

　王曉亮對被洶湧河水衝到下遊的大哥喊道:“大哥，你快遊回來，你、你已渾身無力，就這麽跳進水裡，這不是自己找死嗎?快遊回來。”

　他知道，在咆哮河水的激蕩轟鳴中，那個人對王曉亮的哭喊，根本就聽不見。

　就在王曉亮替那大哥著急時，突然發現在河水中又浮出一個人影，那大哥已經遊到了那不知是死是活的落水人跟前，揪住那人的頭髮，把那人翻轉成面朝上，轉身就往沙河西岸遊過來。

　王曉亮的心被震動了，這個大哥不顧自己死活，發現河面上飄著一個落水的人，竟會奮不顧身的再次跳入河中，他、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那大哥費盡全身力氣，終於把那個人，拖拉著快靠近沙河西岸，眼看就要靠上岸了，幾個浪頭打來，又把兩個人抽回河水中。

　王曉亮著急的衝下河堤，就要跳進河裡，那大哥在水裡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道:“尼瑪的想死啊?”

　那大哥喊出這一聲，又猛的把他抓住的人往岸邊一送，王曉亮趁機一把拽住，腳下一滑摔倒在淺灘爛泥裡。

　身子下面爛泥滑溜，兩個人快速向河裡滑去，在這關鍵時刻，那大哥在水裡抓住下半身還在水裡那人的腳，再次往岸上推了一把，這才止住了王曉亮兩人的下滑之勢。

　王曉亮不敢松手，他試探著一點一點的把那人往岸上拖，好不容易把那人拖離開水面，累的王曉亮眼前一黑，昏倒在岸邊。

　等王曉亮再次醒過來，看到被那大哥救上來的那人，面朝下一動不動趴在爛泥裡。

　王曉亮想起救他們兩人的那大哥，環顧四周也沒有找到那大哥的影子，王曉亮不知那大哥現在是死是活，他顧不得還趴在爛泥裡的那個人，爬到堤岸上大聲喊叫:“大哥——、你在哪——。”

　他哭了，雙膝跪在堤岸上，看著滾滾流逝的河水，嘶聲力竭的呼喊，呼喊救他性命不知是誰的大哥。

　王曉亮頭抵在地上，哭的渾身顫抖，他後悔沒在自己剛醒來時，問清楚這大哥的身份，現在大哥被奔騰的河水卷走了，不知他現在......。

　“你在這給誰磕頭呢?哭的這麽撕心裂肺，我聽著心裡都不落忍，你要是再這麽糟蹋自己，還不如......。”

　痛不欲生的王曉亮，聽到身後有人這麽說他，他憤怒地跳起來，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突然愣住了，猛的撲進那人的懷裡，大聲哭喊道:“大哥，你還活著啊，可嚇死我了。”

　站在王曉亮跟前的人，就是救王曉亮和還在河灘上趴著那人的恩人，王曉亮喜極而泣的說道:“大哥，你真是個好人，救人一命勝造、勝造什麽的我也說不清，你說吧，我怎麽報答你。”

　那大哥臉顯疲累的說道:“你是乾大事的八路兄弟，趕緊走吧，要是小鬼子追上來了，咱們誰也活不了。”

　王曉亮點了點頭，看著還趴在河灘上，被大哥救上來的那人說道:“大哥，不知那人是不是還活著。”

　“來吧，搭把手把那人抬到岸上，看能不能救活他。”大哥說著拉上王曉亮，走下岸堤，把那人抬上岸。

　等把那人翻過身來，大哥手忙腳亂的拍打擠壓那人的肚子， 一口口河水噴了出來，那人還是全無聲息。

　王曉亮看著滿臉爛泥的那人，又從那人已被爛泥糊住的衣服上，看出是個小鬼子，他發怒的罵道:“王八蛋，大哥豁上命救上來的人，原來是救了個小鬼子。”

　他猛的一腳踏在那小鬼子的胸口上，那小鬼子‘噗’的又噴出一大口水，仰面躺在地上那小鬼子的臉，被噴出的水衝淡了臉上的爛泥，露出一張王曉亮似曾相識的臉。

　王曉亮看著那張如同死人沒有血色的臉，越看越像一個人，可他一時又認不出來。

　那大哥看王曉亮對救上來的小鬼子深惡痛絕，他也就不再施救那混蛋了。

　王曉亮坐在地上，對那大哥說道:“這小鬼子看來是死定了，要是這雜種還有一口氣，我決不會饒了他。”

　就在王曉亮和救他的那大哥說話之際，身後那小鬼子竟命大的急速的咳了幾聲，嚇得王曉亮霍的站起來，衝到那小鬼子跟前，一把把那小鬼子揪起來，狠厲的一拳就要砸下去，卻突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