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不僅是梁泳心,就連羅意凡也傻眼了。
臥室簡直成了一個封閉的密室,唯一還能走通的兩扇門現在給他們的感覺也一下子變得虛無了,兩個人覺得就像身處噩夢一般。
“現…現在怎麽辦?”梁泳心說不下去了,他的話被哽咽聲所代替。
羅意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他覺得自己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手微微地輕顫著。
但他努力克制著自己,嘴裡說著:“別慌,一定會有辦法的!”。
但是留在原地不行動是不行的,無論如何,臥室和書房裡不可能藏住蔣興龍,也不可能出得去。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進入地下室去找出路了。
羅意凡帶著梁泳心移動到走廊裡,出來之後,兩個人正準備繼續向儲藏室前進。
突然,梁泳心猛地尖叫一聲,一下子緊緊抱住羅意凡的胳膊。
原來,到了走廊裡之後,梁泳心無意中朝後看了一眼,看到了費古被卡在木柵欄門下面的血肉模糊的頭顱。
這一看不要緊,徹底把梁泳心嚇蒙了,兩條腿抖得不能自己,掛在羅意凡身上連話都講不出來。
“不要看!”羅意凡的語氣變得急躁,雙手一下把梁泳心的頭別過來,動作十分粗暴,他不容辯駁地說:
“我們現在不能驚慌!凶手極其殘忍地殺害每一個人,就是為了讓剩下的人驚慌失措,所以不論看見什麽,你都要鎮定,聽見沒有!!”
梁泳心被他帶血的雙手緊緊捏著臉頰,眼睛裡的驚恐之色濃重,但還是點了點頭。
羅意凡放開梁泳心的臉頰,說:”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把儲藏室裡的東西搬出來。等的時候千萬不要再回頭看屍體了,知道嗎?“
”嗯……好。“梁泳心應著,整個人不自覺地縮成一團。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買下的羅雀屋裡居然會發生這麽恐怖的事,而且這棟房子現在還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墳墓!
害怕、無助充滿了梁泳心的內心,他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羅意凡的智慧了。
梁泳心靠在書房門邊的牆壁上,眼睛雖然在看著羅意凡的行動,但是因為害怕,總是會不自覺地朝書房裡瞟上幾眼,仿佛書房裡會突然有什麽怪物衝出來把他吃了一樣。
而羅意凡此時已經顧不得自己的手傷了,他麻利地把儲藏室裡的舊家具和大木塊一樣一樣地搬到走廊裡,堆在走廊的牆角。
搬運的同時,為了防止再發生意外,羅意凡不時停下來看看臥室裡面和後面的梁泳心,確定沒有異樣再繼續搬別的東西。
很快,地下室的入口就露出來了,那是在地板上的一個四方形的開口,下面有斜向下的樓梯,樓梯和入口都很窄,羅意凡比劃了一下,一次進入一個人應該沒有問題。
然後,羅意凡回到走廊裡,準備帶上梁泳心。
此時,兩個人的位置正好一個在書房門前,一個在臥室門前,書房和臥室裡的情景可以一目了然。
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原本以為擋得好好的不可能再關住的兩扇門,同時發出了‘哢擦’的聲音。
藏在它們外門框裡的木柵欄門突然就掉了下來,堅硬、粗重的木頭猛地砸在底下的小圓桌和薄木板上。
這兩件東西承受不住自上而下的‘攻擊’,一瞬間,木屑木塊四處亂飛。
而梁泳心正好站在書房連接走廊的門前,首當其衝成了木屑木塊的攻擊目標。
這一嚇可嚇得不輕,梁泳心”啊!“地驚叫出聲,抱著頭就趴到了地上。
慌亂之中,臉又正好對上了費古可怕詭異的屍體臉部,梁泳心嚇得差點暈過去,整個人又猛地坐起來,手撐在身後不停地往後移,原本漂亮的大眼睛現在睜得簡直眼眶都要裂開了。
羅意凡也被嚇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馬上撲過去將梁泳心從地上抱起來,緊緊地摟在懷裡退回到臥室的門前。
兩個人此時都驚魂未定,喘著粗氣。
沒有時間平複心情,羅意凡放眼看去,這一看不要緊,羅意凡差點沒絕望。他覺得這屋子簡直是在自己腦子裡點了一把火,要把腦髓都燒空了!
為什麽?!
因為,現在走廊兩邊所有的房間除了樓梯間和儲藏室其它都成了獨立的密室,而且唯一排除在外的樓梯間和儲藏室也只有裡面的通道還打開著,但面對羅意凡和梁泳心的門卻緊閉了起來。
也就是說,現在的羅意凡和梁泳心真正成為了關在籠子裡的’小白鼠‘,毫無脫身之處了。
從羅意凡的角度看來,書房的外門被封死了,臥室裡連接書房的內門也被封閉了。
而且剛才牆壁裡的密道出口是位於書房那一側的,所以書房裡側的門封死了就代表現在從那裡出來就只能呆在書房裡,既進不了臥室也到不了走廊。
身後的儲藏室門不用看,憑聲音羅意凡就知道那裡也被封死了,身後這扇門看來也有兩個門框。
只有一點是值得慶幸的,如果剛才羅意凡在搬運東西的時候儲藏室的隱藏門突然掉下來,那他現在可能也和費古一樣身首異處了。
這樣的情形,連羅意凡也不能再冷靜了,他放開抱著梁泳心的雙手,跑到每一扇門前使勁的搖晃,可是每一扇門給他的’回答‘都是牢不可破,毫無破綻。
如果問剛才的羅意凡為什麽一直多多少少可以保持冷靜思考的狀態,那可能是因為還有突破口可以尋找。
而現在,羅意凡已經徹底蒙了,好像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因為這一回,他看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希望。
凶手幾乎絕了他們所有的出路!
停下來的羅意凡喘著粗氣,和梁泳心兩個人緊緊依靠在一起,嘴裡不停喃喃地重複著:“別慌…別慌…別慌……”
他己經不知道這話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在撫慰自己了。
此時的羅意凡的心在一點一點地向下沉去……
他一直那麽堅信自己的判斷,即使剩下自己一人,即使那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現在他的自信動搖了,羅意凡突然之間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為什麽……為什麽突然之間會這麽害怕?!仿佛凶手就在自己背後,拿著刀向自己砍來,他甚至仿若看到了凶手猙獰的面目……
在羅意凡的印象中,那張臉確實有變得猙獰和瘋狂的潛能。
他突然強烈地感受到或許……凶手真正想殺的人應該……是自己?!!!
但是,凶手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呢?……
緊緊抱著梁泳心的肩膀,手己經感受不到疼痛。
兩個人呆立在臥室門口,似乎有什麽在牽引著一般,他們的眼睛再一次看向臥室裡面……
———
男人被一把拉出了某個硬硬的開口,脊背撞得生疼。
張開口想要呼救,嘴巴立刻被一雙手緊緊捂住,緊到差一點被憋死。
來不及掙扎,隻感覺有兩個人一路拖著他走出很遠。
雙手在地上亂抓,草皮和石子爛泥摩擦著手上的傷口,真的很痛。
好不容易,嘴上的手放開了,男人猛的回頭,想要繼續大聲呼救,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你…是你們?”
“噓!!”對方趕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示意他小聲一點。
此時男人才看清楚,他和拉他的人正身處一處灌木從中。
他是什麽時候來到戶外的?
把聲音壓到最低,男人問:“你們是怎麽出來的?”
“先不要問這個了,你怎麽會一個人躲在那裡?其他人呢?不會都死了吧?”
“一個人?啊!!”男人驚叫出聲,又瞬間捂住自己的嘴巴。
邊上的人被他嚇了一跳,馬上問:“怎麽了?”
兩三分鍾之後,所有人都慌了。
其中一個人說:“那…那現在怎麽辦?要回去救嗎?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
“一定得回去,我告訴你們,我已經知道……”
男人的聲音越發地低了,他正在說著自己想到的某些事。
“所以,一定要想辦法通知裡面的人出口在哪裡,但同時我們又不能被凶手發現。”
“哎,我們剛才看到…”其中一個矮小的人說:“——出現在那裡,可能他就是……”
“什麽?是他……不可能啊!他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啊!”男人說。
“現在不管怎樣,我們得先合計一下,最好是趁他還在那裡趕緊想辦法通知。”
“對,對,你主意多,趕緊想想看。”邊上那個人催促。
“……!”
正當男人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他突然聽到屋裡傳來了一聲男子的驚叫,雖然不大,但足以聽清那是誰。
“是,是他!他在那裡!他還活著!!”男人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
比較矮小的人趕緊又捂住他的嘴巴,嘴裡說著:“噓!噓!你現在被凶手發現的話就什麽都完了!”一邊說一邊用力把男人的身體往下壓。
這時,另一個人突然也撲上來同時把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壓到地上。
“有人!!”隻說了這麽一句,所有的人就都住了口。
屏住呼吸,六隻眼睛朝其中一人偷偷指出的方向看去……
一個全身黑衣,黑色的帽子幾乎包裹住整個臉部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他正朝男人剛剛被拉出來的出口處靠近。
黑影的身上扛著一個長長的幾乎和他身體一樣大的東西。
來到出口近前,黑影一隻手毫不費力的打開出口,然後用什麽東西卡住,把手裡的東西塞進去之後猛的往裡一推。
幾個人似乎可以隱約聽到物體落地的聲音,最後黑影似乎拉出了什麽東西,帶著它迅速離開了,整個過程除了物體落地之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再定睛一看,剛剛被黑影打開的入口又消失了,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破綻。
“該…該不會又死了一個人吧!?會…會是誰?”男人邊上那個的人緊張得說話都結巴了。
“不知道……”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在背後的雜樹林中,一個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向他們靠近,手裡好像抓著什麽東西。
來到近前,那個人突然一下把手伸過去……
羅雀屋前面的雜樹林和灌木叢又恢復了寧靜,只有午後的風呼呼地吹過,帶起一陣漣漪。
———
羅雀屋裡面
羅意凡和梁泳心的目光被臥室裡雙人床後面露出的半截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裝著什麽東西的麻袋,頂端用尼龍繩僅僅扎著,羅意凡湊上前去,把臉貼在木柵欄門的網格中間仔細看。
梁泳心則驚恐萬狀地把頭埋在他的背後,仍然在瑟瑟發抖。
片刻的沉默,仿佛過了許多個小時一樣。
終於,羅意凡開口了:“泳心,剛才出來的時候,床後面有這個東西嗎?”
被他這麽一問,梁泳心再害怕也不得不把臉湊過去看,那是一個長長的麻袋的上半部分,可以看出裡面裝的東西頂端是圓形的。
心裡瞬間有不好的猜測,但梁泳心祈禱那只是自己的臆想,他戰戰噤噤地回答:“不知道…”
其實羅意凡也有吧的猜測,那露出的半截麻袋將裡面的物體包裹的緊緊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形。
‘又有什麽人死了嗎?’羅意凡閉了閉眼,心中默默地為死者祈禱。
羅意凡從來都以為脆弱不屬於自己,因為他的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依靠,但是,現在依靠沒有了,他才感受到真正是要自己一個人面對的時候了。
‘無論如何,沒有報仇之前都不能死!不管多少次被困我都要找到突破口……’
心意決絕,羅意凡強壓下恐懼、無助,睜開乾澀的眼眸,看向梁泳心。
“泳心,別害怕,我們一定有辦法出去的!所以你一定要保持鎮定,知道嗎?”
聽到這話,梁泳心一瞬間似乎停止了抖動,他抬頭看向旁邊高大的男人。
說:“嗯……我都聽你的。”
此時梁泳心眼中閃爍的是擁有依靠的‘堅定’。
而羅意凡眼中閃爍的是孤獨無依的‘倔強’。
略略平複了兩人的情緒之後,羅意凡調整思緒,重新開始思考:
首先,他和梁泳心現在被困在走廊裡,走廊四周一共有五扇門,現在全部封死了。
以羅意凡現在站著的位置為中心點,身後是小儲藏室的門,右手邊有兩扇門,是衛生間和樓梯間的門。
左手邊從後往前是臥室房門和書房外側的門。視線直視的方向是走廊與客廳連接的木門。
這五扇門除了樓梯間之外,原本的房門都開著,現在封閉著它們的都是原本隱藏的木柵欄門,所以羅意凡和梁泳心可以清楚的看到臥室、書房、客廳和儲藏間裡的情景。
如今,二樓是絕不能再上去的,因為上面布滿陷阱,根本沒法離開羅雀屋,而且羅意凡自己才剛剛從上面逃下來。
這樣的話,排除樓梯間、書房和臥室這三扇房門,剩下的就是儲藏室的門與走廊盡頭卡住費古的那扇門。
這兩扇門一扇可以讓兩個人轉移到地下室裡,另一扇可以直接逃到客廳,然後就可以從羅雀屋大門逃到戶外。
現在羅意凡至少要想辦法突破這兩扇門其中的一扇,他和梁泳心才有生存的可能。
還有一個令羅意凡在意的事就是臥室裡大床後面突然多出來的包裹。
它是什麽時候在哪裡的呢?包裹裡如果是死人,又會是誰的屍體呢?
羅意凡的大腦飛快的旋轉著,同時也沒有忘記時刻注意邊上梁泳心的安全。
畢竟,以梁泳心‘小奶狗’的性格,他現在只能依靠自己了。
收了收搭在梁泳心肩上的手臂,羅意凡的目光停留在臥室裡。
陽台是全封閉的,窗戶是全封閉的,這兩處的防盜網材質應該是同樓上邊本頤砸過的“白雪”陽台上的防盜網材質是一樣的。
羅意凡在心中暗暗的給它們打了個叉,這兩處絕對出不去也進不來。
回憶著剛才經歷的一幕幕,羅意凡繼續思考:
救出梁泳心之後,兩人耽擱了一些時間,那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麽意外發生。
然後兩人進入臥室,梁泳心告訴自己地下室機關的開啟方法,這個時候床邊有沒有包裹呢?
肯定是沒有的,羅意凡暗自得出答案。
接著就是梁泳心帶自己去看地下室的入口,兩人再次進入書房,在書房裡突然想到蔣興龍消失的不可能之謎,耽擱了幾分鍾。
這段時間裡,書房內外的兩扇門還處於可以進出的狀態,自己可不可以看到臥室床後的哪個位置呢?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羅意凡也再一次肯定那個時間臥室床後沒有包裹。
不過,那時兩人在書房裡的時候,即使看不見,凶手也不可能有機會把包裹放進去,因為那時臥室本身沒有可以出入的開口,凶手要把包裹搬進臥室無論如何都要經過書房,所以等於那個時候和蔣興龍失蹤的時候一樣,臥室變相的處於全封閉狀態。
再後來,自己和梁泳心來到走廊,梁泳心看到費古的屍體害怕不已,縮在書房門口,自己則去搬運儲藏室裡的東西。
此時他們一個可以看到臥室裡,而另一個則可以清楚的看到書房裡的動靜。
想到這裡,羅意凡開口問梁泳心:“剛才我在搬東西的時候你有看到書房裡有什麽異常嗎?”
羅意凡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自己在搬運的時候,一直心裡懸著梁泳心的安危,沒有太注意臥室裡的動靜。
而此時如果他們都沒有注意身邊房間裡的動靜的話,凶手有一個機會可以把包裹運進臥室,就是利用書房牆壁裡的密道。
梁泳心頓了一頓,說:“應該沒有,因為我害怕,所以眼睛一直不自覺的去看書房裡的情形,我什麽也沒有看到。”
“好,我知道了。”
這麽說來,搬運的時間凶手也沒有機會行動,羅意凡又默默地在心裡打了一個叉。
所有的這些想完之後,羅意凡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去……
自他們從樓上的被凶手稱之為‘牆壁的幻影分身術’的密室逃脫之後, 羅意凡直到現在才明白,其實他根本沒有逃出所謂的密室,而是一直在凶手設下的牢籠裡徘徊。
下樓之後,他其實是接連經歷了三個密室,其中兩個是是三重密室,這兩個三重密室中還帶有兩樁不可能犯罪。
第一個,是蔣興龍失蹤的失蹤事件,當時除去原本就封閉的臥室窗戶和陽台,還剩下臥室門,書房內門(這裡連接牆壁裡的密道,所以可以算是獨立的一重密室門)和書房外側的門。
但據羅意凡剛才的分析,凶手不可能從這三扇門中的任何一扇門擄走蔣興龍,所以這是第一個不可能犯罪和三重密室。
第二個,是房間裡莫名其妙出現的神秘包裹,這個密室比剛才第一個封的還要徹底。
羅意凡和蔣興龍就在走廊裡,走廊已經全封閉,臥室和書房的三扇門也沒有一個有可能讓凶手進出,可是在如此密封的狀態下,那個人形包裹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臥室裡。
這一個幾乎可以說是雙層三重密室和徹底的不可能犯罪,其中臥室和書房內外三扇房門組成內部的三重密室,而走廊裡另外的三扇房門組成外部的三重密室。
最後一個密室就是現在囚禁他們的走廊牢籠,這個雖然不算是什麽迷題,但卻是一個生死密室,如果不能在內部突破,就只有死路一條。
思慮至此,羅意凡才感覺到絕望的真正滋味,該怎麽辦呢?
他仰起頭,似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仰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