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和已經衝到了上面的儲藏室裡,G沒有辦法再上去看心愛之人的情形,過度的擔憂讓他暫時忘卻了地下室大廳內那個等待著他的受傷的人。
偷偷地爬上幾節階梯,G把身體趴在燈光照不到的暗處。
豎起耳朵傾聽上面說話的聲音。
一開始只能聽見布和粗粗的嗓音,另外兩個人的聲音根本聽不到。
從布和說的話中,G了解到倒下的那個人並不是他的愛人。
‘呼—,還好,他沒有事。’G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人也放松了一點。
但依然不準備離開,他還想再聽聽更具體的情況。比如,愛人有沒有受傷之類的。
G所有的感官細胞都集中在耳朵上,本來趴得很低的身體不知不覺稍稍抬起了一點。
“啊!——”
一聲驚叫傳來,雖然很沙啞,但G依然聽出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渾身一個激靈,G的神經繃得死緊。
正當他想要再往上挪一點,仔細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
“啊!——”
更加淒慘的尖叫聲傳入了耳朵裡,簡直要吧G的心都撕裂了!
手腳一慌,沒有抓穩木階梯的邊緣,G身體斜了一下,肩膀磕到木頭,發出了一聲不是很低的磕碰聲。
G趕緊趴低身體,整個人貼在階梯上,生怕上頭的人發現他。
G在心裡在祈禱:‘可千萬別探出頭來看,不然就全完了。’
幸好,上面的人還在繼續著他們自己的對話,沒有停下來,或是探出頭來看一下。
布和好像在幫助和勸說裡面的人,G此時可以稍微聽到裡面那個人輕微的回應聲。
但不能完全聽清楚,他只聽到:‘愛’、‘生命’、‘拋棄我’和迷迷糊糊的‘殺死’這樣的字眼。
G的心裡詫異萬分,雖然剛才了解到R的誘餌計劃之後,結合現在的舉動,裡面的人是有可能在演戲。
但是他了解那個人,那麽逼真的演技他真的能有嗎?
R自然是不必說,有的是演技。但這個人……難道是R教的?
不,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裡教出這麽好的演技,G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那麽……G此刻心中敲起了鍾鼓,‘他們兩個人認識也已經有很多年了吧’,G想著。
他知道不應該怎麽想,上面此刻的情況危急,布和應該也是帶著傷的。
G想起自己剛才借著手電筒的光看到布和胸口沾滿了鮮血。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有所疑惑,便揮之不去了。
G盡可能控制著自己的思緒。
‘即使他私底下有些什麽?現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只要能救下他的命,我無論怎樣都接受。’G這樣告訴自己。
R確實英俊又多金,相處久了他動心也不是不能理解,再說自己這麽多年讓他承擔著那樣的角色……
G有些自責,有些懊惱。他調整自己的注意力,盡可能的想著怎麽樣才能妥善又安全地把人救出去。
“別他媽像個婆娘似的!趕緊給我站起來!好好找出路!!你他媽的再這樣,信不信我揍你!”
樓上突然傳來怒吼和摩擦磕碰的聲音,布和開始不耐煩了嗎?
G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真想衝上去自己去救人,但他又不能這麽做,只能乾著急,心裡火燒火燎的。
布和好像嚇到了裡面的人,哭聲變大了。
然後,
他們一個怒吼一個祈求,聲音接連不斷的傳下來,尤其是布和的聲音,響得整個地下室都能聽得見。 ‘不好!這樣下去,非把幫凶給招來了不可!
G可不能讓好不容易有機會脫逃的人,再落入凶手的魔爪。
布和的咒罵掩蓋住了裡面沙啞祈求的聲音,G大致可以聽出布和是在想辦法救援裡面的人,並沒有放棄。
‘聽上去布和並沒有放棄的意思,那麽我就得給他們幫幫忙了。’
G想,上面的走廊已經被封鎖,就算布和能夠撬開儲藏室與走廊的隔門,那也只能從地下室脫離。
所以自己要先幫他們掃清有可能進入地下室的障礙。
於是,G悄無聲息的爬下階梯,他撿起凶手遺落在地上的手電筒,還有那根布和丟下來的帶血的木棍,開始一點一點的向地下室的出口挪動。
G想得很簡單,自己躲在暗處,萬一出口處有人衝進來,不管是誰,都先打倒了再說。
反正,現在也顧不得其他人的命了。
但是,G離開的過早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封鎖一樓走廊的木柵欄門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全部打開。
而布和帶著裡面的人根本沒有從地下室離開,而是去了另一個方向,一個意想不到的危險的方向。
如果此時的G可以預知到之後發生的一切,那麽他無論如何也會不顧性命危險的衝上去阻止。
G現在的暗自行動,將會成為他日後懊悔不已的決定,因為,他讓一個人差點殘廢,更讓另一個人差點因此而丟了性命……
——
黑暗中,身材嬌小的女人悠悠醒轉,腿上立刻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嘶—”女人倒吸著冷氣,表情扭曲,抽搐顫抖的右手勉強向傷口伸過去。
指尖剛碰到一點點,就立馬縮了回來,疼得根本就碰不得。
手心裡黏黏糊糊的,大腦也不受控制的發疼,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
眼皮沉重乾澀,女人勉強用雙手撐在兩側的地面上,想挪動一下身體。
但發現根本動不了的時候,隻好放棄了。
她想喊:“有人嗎?救救我!”這之類的話。
但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失聲,喉頭仿佛堵了塊大石頭一樣,憋悶不已。
‘聽天由命吧!’女人的頭頹廢的靠到身後的牆壁上,頭髮黏糊糊地耷拉在臉上,心裡充滿了絕望。
‘只是可憐了山下的那兩個人,我還沒有來得及……’
女人臉上的淚水無聲地滑落,他想起了自己的親人,老的老小的小,他們該怎麽辦?
‘R…R還活著嗎?’這個弟弟要比自己聰明得多,他不可能那麽輕易的被殺掉,女人太了解了。
從很久以前開始,R和她就已經像是共享同一生命一樣的存在了。
雖然,中間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雖然,分開了那麽多年,但是女人依舊一刻也沒有忘記過她的R,她那倔強高傲的弟弟。
‘其實我早該離開這個世界了,我的存在永遠都只能是他的拖累而已。’
女人的心甚至比她的腿還要痛上千萬倍。
但是,死之前她必須找到R,因為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無論如何都要交代給R。
如若不能,女人將死不瞑目。
頭上的冷汗依舊在不停地滲出,身體虛弱不堪,女人的嘴唇和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怎麽辦?!怎麽辦?!!’心中不停地重複這三個字,女人灰色的腦細胞似乎已經全軍覆沒,什麽辦法也想不出來。
越是著急,大腦就越是混沌和沉重,女人簡直快要被自己逼瘋了。
就在此時,一雙柔軟的手捂上了她的嘴巴,耳邊傳來很輕很輕地‘噓!’的聲音。
“你別動,別說話,我來幫你。”
女人沒有轉頭,沒有說話,保持原來斜靠著的姿勢。
不是她特別膽子大,也不是她不想看一看,救援的人是誰?
那是因為她現在除了發抖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連轉動脖子都做不到。
身體僵硬著,雙手死死地撐在地面上,這是女人現在唯一能施力的部位。
身邊人的聲音刻意壓得很輕很輕,操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也是一個女孩兒。
女人感覺她捂在自己嘴唇上的手指,濕乎乎熱乎乎的,還粘著一些小小碎碎的髒東西,似乎是剛從地上爬過粘到的。
一小會之後,那雙手的主人似乎確定女人會乖乖的不發出聲音,把手挪到了一人受傷的大腿處。
嘴裡說著:“別動,我幫你看看,我在大學裡學過醫,可以幫你暫時處理一下傷口。”
感覺她的手在自己的大腿上上下挪動,破裂的褲子被撕開了,柔軟的新的布條扎上了受傷的地方,帶來一陣陣的新的痛楚。
女人發出抑製不住的呻吟聲。
“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你的傷口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但刀扎的很深,不及時處理的話有可能會落下殘疾。”
耳邊的聲音還在輕柔地囑咐她,不過女人此刻並不在乎這些。
他努力了又努力,終於從喉間傳出斷斷續續的像是擠出來一樣的聲音。
“你……是誰?”
“我是何蜜娜啊…”
“?!…你……你怎麽……”聽到這個名字,女人很驚訝,何蜜娜不是在二樓紅色房間裡暈過去了嗎?她怎麽會……
似乎猜到了女人在想什麽,何蜜娜湊近她的耳邊小小聲說:“先別管這些了,保命要緊,你能動嗎?我先把你扶出地下室再說。”
輕微的搖搖頭,女人表示自己完全動不了。
“你……你不要……白費力氣……呼……我,出不去的。”
“別氣餒呀,我告訴你啊!邊大叔和元大姐都已經到外面了, 我們就躲在外面的樹叢裡,你也一定可以的。”
“不,我不行了……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麽?”
“我的……衣服裡…有……一張照片……”
女人停下喘息了一會兒,繼續說:“你,你拿出來……”
何蜜娜的手立刻探入女人胸前的衣服裡,很快就找到了一張小小的照片。
黑暗中,何蜜娜看不清楚照片上的到底是誰?隻覺得是一個小小的孩子模樣。
“—和你們在一起嗎……”女人說話的聲音漸漸順暢了一點點,她問何蜜娜。
“沒有,我們根本就沒有看到他。”
“他很聰明……他不會那麽…容易死的,求求你們……幫我找到他,把照片……交給他。”
“……如果,活著出去的話……就去找照片上的人……他一定可以…讓他,過的很好……求你了!”
女人努力抬起右手,抓住何蜜娜的手腕。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女人抓的很緊,抓的何蜜娜都有些發疼了。
猶豫了片刻,何蜜娜下定決心般開口:“好!我們一定想辦法救出——,你放心吧!”
然後,女人聽到她站起來,轉身離開的腳步聲,心中仿佛棄掉了沉重的負擔一般,慢慢瞌上了雙眼。
現在,她也只有選擇相信何蜜娜的話了。希望老天保佑,保佑他的弟弟可以平安無事。
女人這樣想著,失去支撐的身體漸漸向一側傾倒,她現在好想,好想睡一會兒,意識越來越縹緲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