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證據收集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大部分警員紛紛退出場外。
所有看熱鬧的酒店住戶都被趕到一樓,聚集到了大廳裡。
這家酒店並不是整棟樓房唯一的經營戶,隻佔用了樓房的一到五層。
一層是接待大廳和餐廳,二層從電梯出來,左手邊是客房,樓梯就位於客房的這一側,緊貼牆壁往上延伸。
右手邊是包廂,警察到達的時候,裡面還是客滿的狀態。
現在這些吃飯喝酒的客人自然全都被困在了酒店裡,他們是抱怨聲最強烈的一波人。有一些喝醉了酒的還在大廳裡不管不顧的大聲謾罵,罵得極其難聽。
警察們當然不會管這些,全都是那個胖得流油的酒店經理在左右安撫,可把他累的夠嗆。
肥腦門上的汗水可勁兒地掛下來,都顧不上去擦一擦,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大片大片的貼在皮膚上。
感覺好像是剛剛才從健身房出來一樣。
沒有人去理睬他,也沒有人去管他,讓我們的視線回到二樓發生凶殺案的那間205客房。
房門口的警員站成一排,肩靠著肩,腳抵著腳,以防閑雜人等打擾房間裡的工作。
此刻,那個新來的法醫正蹲在浴室門口初步開始他的驗屍工作。
謝雲蒙和惲夜遙兩個人像助手一樣站立在他的兩側,仔細觀察。
他們的神經繃得緊緊的。謝雲蒙要指揮工作,偶爾還會回頭分一下心。
而惲夜遙則完全集中注意力,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法醫的每一個動作,聽著他說的每一句話。
仿佛是在觀賞最動人的電影一樣,不舍得錯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年輕法醫手裡的工具箱已經全部打開,裡面密密麻麻地裝滿了惲夜遙看不懂的各種工具。
有的他還能大致判斷出一些用處來,而有些就完全弄不懂了。
法醫並沒有立刻去碰觸血肉模糊的屍體,而是先用眼眸在屍體身上仔細觀察。
然後他直接了當的命令說:“拍戲的,記錄。”
沒有一個多余的字,語氣裡盡是高傲和不屑,還把惲夜遙叫做拍戲的。
惲夜遙好似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像個小學生一樣,立刻拿出口袋裡的紙和筆。站在那裡隨時待命。
要判斷出一具屍體的死亡時間。首先就要看他的腐敗程度,還有各種外界因素對其腐敗程度的影響。
這裡所說的外界因素涉及到溫度,濕度和空氣是否流通的影響。
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外界影響,一般屍體在死亡後,經過24小時左右就會出現腐敗現象。
目前只能從外部的屍斑,腐敗靜脈網,腐敗產生的水汽泡等等方面來觀察。
因為屍體是在洗澡的過程中被襲擊的,所以身上沒有任何的衣物,這也方便了法醫對屍體的觀察。
“記,”在測量過浴室內的溫度和濕度之後,年輕的法醫開口說:
“溫度26.7℃,濕度80%,產生輕微屍綠,腹部膨脹,沒有腐敗靜脈網,有輕微屍蠟。”
隨著法醫的話語,惲夜遙認真地在手裡的小筆記本上記錄著。
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一絲不苟,仿佛真的是這個法醫的助手一樣。
“誰是屍體的第一發現人?”法醫回過頭來問謝雲蒙。
“就是這位。”謝雲蒙很乾脆地指了指手裡拿著紙筆的惲夜遙。
法醫站起身來,
目光裡有些奇怪,“可我剛才來的時候聽說……” 話還沒有說完,惲夜遙立刻解釋說:“昨晚表面上第一個發現屍體和引起騷動的,確實是外面那個瘦高的男人,他現在正被警方監視著,留在飯店裡面待命。”
“這麽說吧,其實這間房間是我定下的。由於特殊的原因,我昨晚在這間飯店訂了兩個房間。分別是204和205室。”
“我自己進入的是204室,這間酒店的客房非常特殊。兩間房間的浴室是緊挨在一起的,共用一個窗戶。”
說著,惲夜遙指了指浴室最裡側朝外的窗戶。此刻這扇窗戶緊緊的關閉著。
“怎麽說?”
“就是說這裡的窗戶是一半,而另一半在隔壁那間204室。中間是由浴室的牆壁隔開的。”
“原來如此。”年輕法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惲夜遙繼續說:“由於特殊的原因,我進入204室之後,假裝洗澡,從204室浴室的窗戶翻爬到了205室。”
“至於原因,等一下,在分析案情的時候。我會如實相告。”
“我一進入205室,就看到了這具屍體在這裡,當時是夜裡九點鍾左右,我進入205室浴室的時候,這具屍體就已經死透了。”
“但不是現在這副模樣,而是站立著靠在浴室的移動玻璃門上,而且手指也沒有被切斷。身上和地上也沒有蛆蟲。”
“你是說屍體身上的傷是你走後有人加上去的。”
“不全是,臉上的傷口那個時候就有,而且那個眼珠子明顯是被摳挖出來,然後再填進眼窩裡去的。”惲夜遙指著屍體掉出來的那個眼珠說。
“當時一進入205室的浴室,我立刻就被嚇蒙了,不顧一切地翻窗逃回204室,還以為是誰在扮鬼怪嚇人。”
“後來大概五六分鍾之後。我聽到隔壁完全沒有動靜,這才又偷偷翻窗回來,因為死人背靠著走出浴室的玻璃門,所以我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從浴室外面的落水管子上爬下去。才到警察局去找的謝警官。”
惲夜遙的話讓年輕的法醫雙眉緊鎖, 很顯然,他對惲夜遙的清白是有所懷疑的。
但鑒於目前的狀況,再加上惲夜遙主動坦誠,所以並沒有說出口。
法醫看了一下手表,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五時十六分,因為是初夏,外面的天色已經顯出晨光。
如果惲夜遙說的是實話,那就是說,這具屍體至少死了有八個半小時到九個小時左右。
“你翻過來的時候,這邊浴室的窗戶關著嗎?”法醫問。
“關著,但內測沒有上鎖,我很容易就打開了。”惲夜遙回答。
“那麽,你離開的時候呢?”
“因為不確定犯罪嫌疑人是否還在酒店裡,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導致逃跑,所以我順手把窗戶照原樣關上了。”
“那你離開的時候,屍體是不是還在流血?”
“有,是其臉部和眼窩還有血滲出來,但不是很大量的,看上去好像大量的血已經流幹了,就剩下殘留的一小部分。”
“因為頂上的花灑開的很大,所以地上和屍體身上沒有大量的血跡,只有粉紅色的血水順著地流口不停的向下滲。”
聽完這些敘述,年輕的法醫再次蹲下身體,面對屍體。
他從工具箱裡拿出一把鑷子,頂端部分非常細小,他用鑷子一點一點撥開屍體被殘忍撕裂的臉皮,仔細看著裡面的皮下組織。
黃綠色的皮下脂肪和肌肉已經沒有血色,發白的肌**隙間也可以看到蛆蟲在裡面蠕動。
室內的臭味更濃了,三個人都用手了緊的鼻子,卻也都沒有借口離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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