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本頤緊緊護著懷裡奄奄一息的女人,他的妻子元木槿緊隨其後,兩個人淺一腳深一腳,沿著河谷邊緣的淺灘前進。
他們也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不是下山的路,隻曉得不停地向前移動。
汗水和雨水在兩個人身上肆虐,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
“老婆,小心一點!”邊本頤一邊艱難地囑咐,一邊把懷裡的嬌小女人更貼近自己胸膛。
現在什麽顧忌都不能有了,能保命就不錯了。
好不容易從羅雀屋逃離出來,面對蒼茫漆黑的大山深處,活著出去的信心幾乎等於零。
不過,索橋下方的河谷並不像之前某些人說的那樣,毫無立足之地。
雖然河水湍急,但有淺灘能走,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邊本頤記起那個托付給他小芸的男人,剛進入羅雀屋的時候,因為雙方的親人,他們還是敵對的關系。
現在,邊本頤真的很想跟他做一次朋友,這是心裡話。
邊本頤雖然表面看上去有一點明哲保身,但是,其實心地還是非常善良的。他也是一個很重承諾的男人。
那個男人在把小芸托付給他以後,不顧他們的反對,立刻回轉了羅雀屋。
邊本頤知道他要去幹什麽?他要去為他們三個人掃清背後的障礙,讓凶手不能再對他們動手。
所以,現在不管老婆是怎麽想的,邊本頤心中充滿了感激,已經死了那麼多人,凶手的殺人手段何其殘忍。
回羅雀屋只能是去送死,邊本頤在心裡想:‘看來這一輩子我無法和他做成朋友了。’
“老公啊!這樣走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元木槿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兩條腿軟地幾乎站立不住,邊本頤知道老婆連扶著崖壁的雙手都在顫抖。
但是現在,怎麽能夠放棄呢?絕不能放棄的!
“老婆!沿著河岸走一定可以找到下山的路!你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聲音已經沙啞低沉到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但為了活下去,他必須開口安撫老婆的情緒。
他腳上的鞋子早已給了元木槿,此刻,磨出血泡的雙腳在淺灘水裡浸泡著,冰涼刺骨,麻木、伴隨著腫痛一直在侵襲邊本頤脆弱的神經。
身後穿了鞋子的元木槿同樣也不好過,男士皮鞋根本就不合腳,除了不至於把腳磨出血泡來以外,其他的感受都同前面的邊本頤一模一樣。
前方是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身體已經疲累得幾近虛脫,邊本頤懷裡的女人變得越來越重,他不斷停下來,重新抱好因為雨水向下滑的女人身體,這變相加大了他體力的消耗。
“她還活著嗎?!”在又一次停下來的時候,元木槿帶著顫音問到。
搖了搖頭,邊本頤無法回答妻子,喘息的間隙可以聽出疲勞已經讓他連說話都困難。
元木槿痛哭失聲,手指僵硬地沿著崖壁慢慢移動到丈夫佝僂著的後背,心裡的酸楚和疼痛仿佛要湧出來一般。
“老公!我們怎麽辦?!”她只剩下的提問的能力。
還是搖頭,隨即,又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微微點著頭,邊本頤在混沌的腦袋中使勁擠出清明,以求老婆不要失去希望。
兩個人就這樣走在似乎沒有盡頭的未料通道之上,他們誰也不知道能夠走向何方?聽天由命的心情讓絕望始終環繞在他們身邊,揮之不去。
邊本頤畢竟已經50多歲了,再好的鍛煉也不足以支撐他此刻的身體,虛脫、酸軟、疼痛和想要躺下休息的欲望不斷交替折磨著他,令他停下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但是,邊本頤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是死了!身邊的兩個女人就絕沒有活路了,靠著這一點清明,他在努力支撐著自己的意志。
直到現在,這個老男人才算真正爆發了他的毅力,為了愛的人,為了那些回轉去替他們接受死亡威脅的人,邊本頤不停告訴自己必須堅持。
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堅持,才讓他們最終迎來了自下而上的曙光——那個像溫暖陽光一樣的睿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