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然不知道太子妃心裡在想什麽,還以為她在嬌羞,又調笑了幾句。
太子妃左顧言它地岔開話題:“阿詡已經悄悄將這個喜訊告訴父皇母后了。我想著先別聲張,等孕期滿了三個月再報喜也不遲。”
太子欣然點頭:“也好。我們行事可不能像齊王府那般高調張揚。可惜張揚了大半年,也沒生出曾孫來!”
說到後來,不免流露出譏笑之意。
太子妃聽不下去了,略略皺眉道:“這樣的話,殿下以後還是少說為好。莞寧有了身孕,要靜心養胎。生了兒子當然好,生了女兒也是喜事。”
太子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婦人之見!”
太子妃也輕哼一聲:“殿下雖是男子,胸襟也未見開闊。”
太子:“……”
換在平日,太子少不得要翻臉動怒拂袖走人。今兒個晚上心情頗佳,就不計較太子妃的言語冒犯了,略有些不耐地說道:“天已晚了,早些安置歇了吧!”
太子妃忍不住攆他去書房的衝動,應了一聲。
然後歇下不提。
……
隔日清晨,太孫夫婦相攜來請安。
太子妃立刻嗔怪道:“莞寧怎麽又出梧桐居了。我不是叮囑過你,以後不必來晨昏定省了嗎?”
顧莞寧情緒易變,太孫唯恐她心中不喜,搶著說道:“母妃不用擔心。我一路陪著阿寧走過來,走得又慢又穩。”
太子妃白了太孫一眼:“那也不如老老實實在梧桐居裡待著。”
太孫終於略略體會到顧莞寧的鬱悶了。
之前十幾日,顧莞寧一直待在梧桐居裡,已經夠憋悶了。照這架勢,以後還得天天悶在屋子裡,不能出來走動。
這對悠閑自在慣了的顧莞寧來說,無疑是件頭痛的事。
“母妃也太緊張了。”太孫笑道:“有孕是件喜事,阿寧自會小心。不過,也不必事事計較到這個地步。偶爾出來走動一二也無妨。”
太子妃難得對太孫板起了臉孔:“你身為男子,哪裡知道女子懷孕的辛苦和危險。我是過來人,比誰都清楚。總之,此事都聽我的。”
太孫碰了個硬釘子,衝顧莞寧無奈地笑了一笑。
顧莞寧經過昨晚,已經稍稍調整了心態,聽了太子妃的話依舊心平氣和:“我知道母妃都是為了我著想,以後我盡量不出來走動就是了。”
這就對了嘛!
太子妃舒展眉頭笑道:“為了孩子,你先委屈一段日子。若是覺得悶,我讓人去定北侯府送個帖子,將你娘家的長嫂接過來陪一陪你。或者是傅氏林氏,還有和你交好的羅氏,你出嫁到丁家的長姐,都可以邀到府中來。”
這倒是個好主意。
顧莞寧頓時意動,笑著點點頭。
太孫見她眼角眉梢有了笑意,也暗暗松了口氣。
太子一直沒吭聲,直到此刻才張口:“顧氏,以後你諸事都不用管,安心養胎為先。”
難得太子說了句順耳的人話。
顧莞寧也難得柔順一回:“父王說的是。”
……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顧莞寧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再睡”的生活。生活中除了吃和睡之外,幾乎找不出第三件事來。
身邊的一應事情都被丫鬟們打理得妥妥當當,衣食住行都無需煩心。原本每日習慣了活動手腳練箭,也都停了下來。不便出去走動,偶爾看看書做消遣。
很快,顧莞寧就發現,她太過高估自己了。
孕期剛滿兩個月,孕吐反應就開始了。
吃什麽都沒胃口,勉強吃一些,很快也會吐得一乾二淨。每日從吐兩三次,到吐七八次,再到後來,連喝口水也會吐。
吐得七暈八素全身無力,幾乎下不了床榻。
整個人也迅速清瘦了一圈。
這副架勢,把太孫嚇了個夠嗆。每日回府也越來越早。
這一日回來,一眼就見到顧莞寧蒼白著臉孔虛弱無力地躺在床榻上,太孫又是心痛又是心憐:“阿寧,你怎麽吐得這般厲害?”
前世她有孕的時候,幾乎沒什麽孕吐反應。
這一世怎麽會吐得如此厲害?
難道真如她之前擔心的那樣,肚中的孩子已經不是前世的兒子了?
顧莞寧勉力睜開眼,和滿心憂慮的太孫對視片刻,打起精神說道:“我還能撐得住,殿下不用擔心。”
他怎麽可能不擔心?
這幾日她孕吐的厲害,他在宮中讀書當差也不安心,總不時地分心走神。
太孫愛憐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瞧瞧你,才半個多月的功夫,就瘦了這麽多。再這樣下去,怎麽得了。”
顧莞寧擠出笑容道:“懷孕本就是一樁辛苦的事,尤其是前三個月,孕吐也是難免的。等以後胎相穩了,自然就會好了……”
話還沒說完,胃裡又開始了熟悉的翻騰。
顧莞寧面色泛白,一陣惡心,哇啦一聲,又吐了出來。
太孫眼疾手快,立刻將放在床榻邊的淨盆拿了過來,將顧莞寧吐出的穢物接了個正著。
顧莞寧趴在床榻邊,吐得狼狽至極。將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個乾淨,才停了下來,花容慘白。
太孫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恨不得以身代之:“阿寧, 你現在好些沒有?來人,倒杯溫水來。”
夫妻兩個習慣了獨處,每次太孫一回梧桐居,所有伺候的丫鬟便都退到了屋子外候著。
琳琅立刻應聲而入,見顧莞寧吐得狼狽不堪的模樣,也是一陣心痛。忙又叫了玲瓏進來,兩個丫鬟一個倒來溫水,一個擰了溫熱的毛巾來。
太孫不假思索地說道:“都給我。”先接了溫熱的毛巾,細細地為顧莞寧擦拭手臉,然後將溫水遞到顧莞寧唇邊。
顧莞寧隻喝了兩口潤潤喉嚨,便不肯再喝了。
“阿寧,你再喝兩口。”太孫柔聲哄道:“不然胃裡空空如也,一定很難受。”
顧莞寧皺著眉頭不肯喝:“喝了還會吐,不想喝了。”
能讓驕傲倔強的顧莞寧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是真的難受至極。
太孫沒了辦法,命人去叫了徐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