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郡主微微一怔:“大嫂有什麽事告訴我?”
也怪不得衡陽郡主驚訝。
這一年多來,姑嫂之間關系還算融洽。不過,顧莞寧並不是什麽溫柔和善的脾氣,她對這位長嫂心中也存著幾分敬畏。真論起來,敬畏更勝過親近。
也因此,她說話行事也頗為謹慎仔細。每隔上幾日,才會來梧桐居一回。
顧莞寧忽地這般鄭重其事地叫了她過來,她心裡正覺得疑惑。
顧莞寧先看了琳琅一眼,琳琅心領神會,立刻領著所有丫鬟退了出去。待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了,顧莞寧才將宮裡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還沒說完,衡陽郡主的俏臉就白了,嘴唇顫個不停:“大、大嫂,你說得可都是真的?皇祖父真想讓我遠嫁吐蕃和親?”
顧莞寧點點頭:“殿下特意命人送了口信回來,絕不會有假。”
衡陽郡主呼吸一窒,身子晃了一晃,眼前陣陣發黑。
顧莞寧伸手扶了衡陽郡主一把:“事情還沒定,你先別急。”
怎麽能不急?
這可是事關她終身的大事!
若是元佑帝真的讓她和親,她就得離開京城,遠嫁關外,此生再不能回京。
衡陽郡主瞬間落了淚,哭得梨花帶雨,傷心斷腸。
顧莞寧略略蹙了蹙眉,放緩了聲音哄道:“殿下既是知道此事,一定會想法子從中周旋,不會讓你遠嫁和親。退一步說,就說皇祖父有此打算,我們也能想出法子來應對。只是,用了這樣的法子,皇祖父心中少不得會有些不喜。你的親事也會被耽擱一兩年。”
衡陽郡主淚眼汪汪滿眼祈求地看了過來:“大嫂一向機智過人,有什麽法子能救我於水火,還請大嫂不吝賜教。”
“法子倒是不難。”顧莞寧壓低了聲音說道:“皇祖父聖旨未下,顯然是在猶豫。趁著這幾日,你快些生病。皇祖父再心狠,也不會讓一個得了重病的孫女遠嫁。”
衡陽郡主愣了一愣,哭聲倒是停了下來。
顧莞寧也不催促,任由她自己想清楚。
裝病一事,絕瞞不過元佑帝。
衡陽郡主一裝病,可以躲過和親,也一定會令元佑帝不喜。親事延後一兩年倒是小事,失了聖心才是最要緊的……
端看衡陽郡主自己如何選擇了。
過了許久,衡陽郡主才深呼吸一口氣:“大嫂,我不想離開京城,更不想嫁到吐蕃去。”說出這句話之後,衡陽郡主惶惑難安的心倒是沉了下來,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我寧願病上一兩年,一直在府中養病。”
反正,她再乖巧聽話,元佑帝也沒怎麽偏愛過她,還想著讓她和親遠嫁。
顧莞寧並不意外衡陽郡主的選擇,很快應道:“此事你萬萬不可聲張。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你在裝病。”
哪怕元佑帝猜到是怎麽回事,也絕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衡陽郡主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從未經過這樣的事,聞言又是一陣慌亂:“連側妃娘娘也不能說嗎?那我該怎麽辦?”
罷了!好人就做到底!
顧莞寧目光一閃,低聲道:“你回去之後,就先聲稱身體不適。到時候,讓徐滄為你遮掩。”
徐滄癡迷醫術,暗中煉製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藥丸。想讓衡陽郡主“病”得重一些,讓人看不出任何痕跡,自不是難事。
衡陽郡主感恩戴德地應了下來,目中滿是感激:“多謝大嫂。”
顧莞寧目光柔和,聲音也隨之溫和了不少:“你是殿下嫡親的妹妹,叫我一聲大嫂。我們護著你也是應該的。”
衡陽郡主眼眶一紅,淚水又流了出來:“大嫂,以前是我誤會你了。我一直以為你心腸冷硬,不好相與。這一年多來,我甚至不敢主動親近你……”
主要是顧莞寧進門時一連串的下馬威太厲害了。
於側妃被賜死,安平郡王徹底失了聖眷。李側妃戰戰兢兢,一直夾著尾巴做人。連帶著她對顧莞寧也生出了畏懼之心。
沒想到,顧莞寧竟這般關心她。
衡陽郡主滿心悔意和羞愧。
顧莞寧倒是不以為意,淡淡笑道:“路遙方知馬力,日久才見人心。我生性如此,你這樣想也怪不得你。好了,你既是想清楚了,就擦了眼淚,高高興興地回去。不然,眾人見你紅著眼走出梧桐居,怕是以為我這個長嫂欺負你。”
衡陽郡主羞赧地應了一聲,用帕子細細地擦了眼淚。和顧莞寧低聲商議了許久,才起身離開。
……
隔日,衡陽郡主就病了。
顧莞寧身為長嫂,少不得要登門探望,又帶了徐滄去給衡陽郡主看診。
自從為太孫治好了病症之後,徐滄的神醫之名不脛而走。只是,徐滄被留在了太子府裡,名聲再大,等閑人也見不到他,更遑論請他看診了。
徐滄為衡陽郡主診了脈之後,面色頗為凝重。
守在衡陽郡主身邊的李側妃,見徐滄神色不妙,心裡突突一跳,急急地問道:“徐大夫,郡主到底得了什麽病症?”
徐滄神色鄭重地說道:“郡主的病症非常罕見,得待在屋子裡慢慢靜養。不宜見光見風,否則,全身都會長出紅點。”
李側妃又驚又急,幾乎當場就暈了過去。
太子妃聞訊趕來,仔細地詢問一番之後,眉頭也皺了起來。
照著徐滄的說法,衡陽郡主的病症不算重,就是稀奇少見了些。不能見光,不能吹風,只能在屋子裡待著。一旦出去,就會生出滿臉滿身的紅點。
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生了這等奇怪的病症,少不得要影響婚嫁。
衡陽郡主知道這些之後,根本不肯相信,不聽眾人勸阻,硬是堅持去了園子一回。沒曾想,回來之後,全身果然冒出了紅點。
白嫩光滑的臉上胳膊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看著猶如怪人一般,醜陋不堪。
李側妃見了之後,當場便又暈厥了一回。
衡陽郡主哭了兩場後,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生了怪病的事實。自此,便老老實實地待在屋子裡,再不出來見人。
兩天后,此事傳到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