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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不得乾政,這是高祖建朝時便定下的規矩。身為皇后,教養兒女打理后宮事務才是本分,朝堂之事不該多問。
王皇后坐鎮中宮數年,格外小心謹慎,唯恐惹來元佑帝的忌憚。
顧莞寧和蕭詡卻無此困擾,夫妻兩人私下無話不說。朝堂紛爭,后宮事務,信手拈來,毫無忌憚。
“就這麽讓他們就藩,白白便宜他們了。”
顧莞寧淡淡說道:“藩地的稅賦都歸藩王,倒讓朝廷幫著養藩地的駐軍。往日是皇祖父慣著自己的兒子,別人管不著。現在是你這個侄兒做皇帝,天底下沒有叔叔佔侄兒便宜的道理。以後藩地駐軍的軍糧,讓藩王們自己想辦法。正好給朝廷省下一大筆開銷。”
藩王們富庶得流油,讓他們出出血。也免得他們像齊王那樣,將金銀都用來暗中豢養死士暗衛。
蕭詡聽得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好主意!過兩日,我便讓禦史台上奏折!”
這種事,當然無需天子親自出馬。
顧莞寧見蕭詡想也不想便聽自己的意見,心中微暖,口中故意說道:“你和我商議朝政之事,聽取我的建議,不怕傳出去讓人恥笑?不怕九泉之下的皇祖父知道了生氣?”
蕭詡凝視著顧莞寧,緩緩說道:“阿寧,前世你為太后,執政時英明果決,行事果斷,我都一一看在眼底。平心而論,更甚於我。”
“在我心裡,你不僅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女的親娘,更是世上最值得信任依賴之人。”
“有這麽好的幕僚在身邊,我當然要時常請教才對。”
這世上,一個男子給妻子最大的尊敬,莫過於將她視為自己的知音。
顧莞寧眼眶微熱,一陣陣暖流在心中湧動。她一時說不出話來,便將自己的頭靠在蕭詡的胸膛處。
隔著薄薄的衣衫,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溫暖有力。
“聽見我的心在說什麽了嗎?”蕭詡低低地笑道:“它在不停呼喚你的名字。
”
顧莞寧唇角微微揚起,忽地張口說道:“過幾日,我便讓四妹出宮。”
蕭詡早已猜到顧莞寧的打算,點點頭道:“好。”
他沒問顧莞寧到底要怎麽做。
她既已安排妥當,無需他多管多問。
……
幾日後的朝會,禦史台的禦史上了奏折,奏請藩王歸藩。
魏王韓王早料到會有這一日,兩人並未慌張,一起出列。
魏王年長,便先張了口:“新帝登基,諸事未穩,本王不才,厚顏懇請皇上,容我和六弟在京中多逗留數月。一來告慰先帝在天之靈,二則,我們也願為朝廷出力當差,希望皇上首肯。”
韓王也拱手,言辭懇切:“我也願為皇上鞍前馬後,請皇上隻管吩咐。”
坐在龍椅上的蕭詡,一臉動容:“四皇叔六皇叔如此關心朕關心朝堂,堪稱藩王表率。朕心甚是感動。”
“只是,藩王就藩,不得長期在京城停留,這是先祖開朝時便定下的規矩。朕絕不會疑心兩位皇叔有何居心,奈何有齊王作亂在前,朕若再苦留兩位皇叔在京城,豈不是讓兩位皇叔擔下居心叵測覬覦龍椅的惡名?”
魏王韓王聽得心中一沉。
蕭詡這話說得太陰險了!!!
居心叵測覬覦龍椅這樣的話一說出口,他們兩人還有何顏面借口留在京城?
果然,傅閣老立刻拱手張口:“皇上仁厚之心,臣等盡知。魏王殿下韓王殿下深明大義,必不會辜負皇上心意,更不會令自己背負惡名,令先帝蒙羞。”
緊接著,另外兩位閣老也張口附和,六部堂官中出言者比比皆是。
有幾個站出來為魏王韓王說話的,很快被淹沒在眾臣的聲音中。
魏王的心直直往下沉。
蕭詡登基才幾個月,收攏人心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大勢已去,再掙扎,徒惹人笑。罷了,還是走吧!
魏王和韓王迅速對視一眼,一起萌生退意。
沒想到,事情還沒完。
在兩人表示出要離京回藩地的意願後,戶部尚書出列,愁眉苦臉地哀歎國庫空虛,無力供給兵部錢糧。
兵部尚書不肯相讓,立刻嚴詞聲明,十萬邊軍的軍糧絕不能少。守衛京城的神衛軍和禁軍也不能少了糧餉。
這麽一來,便只有削減各地駐軍的軍餉了。
魏王何等精明,很快便聽出不對勁了。這分明是衝著他們兩個來的!
韓王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聽眾官員繞來繞去的,心中十分不痛快,沉著臉冷聲道:“國庫怎麽會空虛?”
他一張口,戶部尚書正大光明地衝著他來了:“韓王殿下有所不知。國庫原本還算充盈,只是前年撥出大筆錢糧賑災,去年又操辦先太子和先帝的喪事,耗費極多。今年再應付兵部糧餉,實在吃力。”
禦史台大夫立刻提議:“韓王殿下魏王殿下心系朝堂,定會為皇上分憂。”
坐在龍椅上的蕭詡,便用希冀又期待的目光看過來。
韓王魏王:“……”
兩位藩王心中氣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太陰險太狡詐了!
奈何他們兩個已經被架到火上,想不脫層皮也不行。 主動張口還好看些。不然,只會更難看。
於是,兩位“高風亮節”的藩王,在天子的讚揚聲和眾臣的誇讚聲中,忍氣吞聲地主動擔下了藩地駐軍的軍餉。
……
心情同樣鬱悶的魏王韓王,當晚忍不住湊到一起,喝了一頓悶酒。幾杯酒下肚之後,韓王一拍桌子,怒罵道:
“這麽陰損的招數,都是誰想出來的!想讓我們就藩就直說,我們走就是了。偏整出這麽多動靜來,還讓我們供養駐軍,真是氣死我了!”
“父皇一走,蕭詡便翻臉不認我們兩個皇叔了!我這就去父皇墓前哭上一回。”
魏王沒有阻止韓王宣泄心中的不滿,他心中也十分懊惱。
早知如此,早些離開多好。
他們兩個沒有齊王的膽量,卻又不甘年輕的侄子坐上龍椅,被天子忌憚,也是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