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風塵仆仆的齊王跪在龍榻邊,眼中滿是血絲,含著熱淚喊了一聲:“兒臣驚聞二哥病故噩耗,日夜兼程趕回京城,總算能趕上明日二哥下葬。”
經歷喪子之痛的元佑帝,在一個多月的傷心之後,已經振作了不少。此時又被歸來的齊王勾起了傷心痛苦,目中閃過一絲水光。
“回來就好!正好能送你二哥一程……”
齊王又痛哭起來:“兒臣真未想到,二哥竟會英年早逝。讓父皇嘗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兒臣真恨自己未能飛至父皇身邊,陪伴父皇左右。”
齊王藩地最遠,回來得也最遲。魏王韓王比他早歸了兩日,此時俱都伴在元佑帝身邊。
齊王這般聲淚俱下,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看得魏王韓王暗暗撇嘴不已。
太子“暴病”身亡,最高興的非齊王莫屬了吧!長幼有序,接下來可就該輪到齊王了。虧得他還能露出這副痛徹心扉的表情。
魏王韓王俱在心中腹誹,面上卻一同露出悲戚之色。
一個安慰哭得傷心至極的齊王:“事已至此,再傷心難過,二哥也回不來了。三哥也勿太過悲慟。”
一個安慰目中閃著水光的元佑帝:“三哥回來,正好能為父皇解憂。也請父皇多保重龍體,大秦的江山百姓都離不開父皇。”又對齊王道:“二哥走了,以後也該輪到三哥長伴父皇身邊盡孝了。”
張口安慰齊王的是韓王,安慰元佑帝的則是魏王。
齊王心中暗罵魏王陰險,一席話裡處處是陷阱。
太子屍骨未寒,尚未下葬。魏王這麽說,倒顯得他急著回來是要爭搶儲君之位一般……有些事做了無妨,那層遮羞布卻不能揭開!
果然,元佑帝目中水光隱退,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隱約的不滿。
“二哥不在人世,你我兄弟確實該留下多陪伴父皇,一盡孝心。”齊王從來不是好惹的主,立刻將魏王韓王一起拖下水:“莫非四弟沒有此想法?”
那張萬人之上的龍椅,誰不想坐?
你魏王也沒比我強哪兒去!
魏王還沒吭聲,韓王便說道:“此事容後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明日二哥安葬之事。父皇龍體欠佳,不能下榻。明日就由我們兄弟三人,一起送二哥去皇陵如何?”
韓王排行第六,在兄弟中年齡最小。現在跳出來說話,倒是一副兄長風范。
這是仗著宮中有生母竇淑妃撐腰。
齊王心中冷笑不已,口中卻附和道:“六弟說得正合我心意。”然後,斂容拱手:“兒臣比四弟六弟虛長幾歲。兒臣責無旁貸,願親自送二哥去皇陵。”
啊呸!不要臉!
這是搶著在百官面前露臉!
魏王韓王心中咬牙暗恨,卻也無可奈何。
齊王年長,排序在他們之上。長幼有序,他們在這一點上,是無論如何爭不過齊王的。
元佑帝神色一緩,點點頭道:“你行事素來周全,由你去,朕也能放心了。”
齊王正色謝了恩。
韓王忍不住膈應齊王幾句:“雖說三哥和二哥有些宿怨。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人死如燈滅,想來三哥早已將往日的恩怨拋到了腦後。”
太子府上的侍妾鄭環兒為何會被賜死?齊王世子為何會被罰去皇陵?
其中內情,瞞得過百官,卻瞞不過消息靈通的韓王魏王。
韓王故意舊事重提,有意給齊王添堵。
魏王當然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好機會,立刻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三哥偶爾做過一回錯事,想必心中一直頗為愧疚。如今二哥離世,
三哥連道歉彌補的機會都沒有,心中不知有多難過。六弟就別提起這些了。”一個比一個毒辣!
齊王心中繼續冷笑,面上露出羞慚之色:“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讓四弟六弟也見笑了。這些日子,我時常反省,深悔當日之錯。正如你們所說,如今連彌補的機會都沒了。隻盼著來世我和二哥還能繼續做兄弟,我一定處處忍讓三分。”
喲!
一推都推到下輩子了。也太沒誠意了。
韓王目中閃過冷笑,張口道:“三哥若真有意彌補,何必等到來世。明日二哥就要下葬,三哥就在皇陵處多住些日子,陪一陪二哥。二哥地下有知,心中也會覺得欣慰。”
魏王立刻道:“六弟所言甚是。”
齊王心裡恨得咬牙切齒。
他們兩個早回京兩日,早就勾~搭到一起,打算聯手對付他!
這麽重要關鍵的時候,他若是真去了皇陵,黃花菜都涼了。等從皇陵處回來,什麽都沒他的份了。
“你們的提議確實極好。只是,父皇如今龍體欠安,身為人子,如何能拋下病重的父親不管?”齊王一副痛心又無奈的神情:“我只能對不住二哥了。”
呸!
魏王韓王心中一起冷笑。
兩人正要張口說話,元佑帝忽地皺了眉頭:“行了,老三剛回來,還沒回過勁來。你們兩個都少說兩句。”
兄弟三人之間的波濤暗湧,自是瞞不過元佑帝。
魏王韓王憋憋屈屈地應了一聲,閉上了嘴。
元佑帝素來偏心。皇孫裡最喜歡太孫,幾個兒子當中,最喜歡的卻是齊王。一來齊王精明能乾,二來,齊王的容貌脾氣和年輕時的元佑帝最是相像。
以前有太子擋在前面,元佑帝對齊王的偏愛並不明顯。
現在太子一死,元佑帝的偏心眼畢露無疑。讓人氣悶又無可奈何。
齊王心中頗為快意,不動聲色地掃了魏王和韓王一眼。
就憑他們兩個,如何是自己對手。
他真正忌憚的,另有其人……
正想著,李公公悄然進來稟報:“啟稟皇上,太孫殿下在殿外求見。”
聽聞太孫來了,元佑帝疲憊蒼老的臉孔頓時柔和了許多,聲音也變得溫軟了許多:“讓他進來吧!”
齊王目中閃過冷意。
元佑帝偏心他,最多只有三分。偏心蕭詡,至少也有七分。
真正令他忌憚的,也正是年少的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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