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胃中驟然一陣陣翻騰欲嘔,反應遠不如往日靈敏。就連季同的聲音聽著也有些模糊起來。
季同立刻看出了不對勁:“珊瑚,你這是怎麽了?”
珊瑚面色慘白地擠出一個笑容:“我有些暈血……”
話沒說完,身子便一軟。
季同不假思索地接住了珊瑚。
溫軟的身子一入懷,季同才知不妥,卻也不便再將她推開。狠狠心將珊瑚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季統領,匪徒被殺了大半,還剩下幾個活口。”有暗衛前來稟報。
季同目中閃過冷厲的光芒,冷冷道:“將屍體全部搜出來,每個補上一刀。活口全部捆好。”
暗衛應了一聲是。
玲瓏今夜也殺了兩個匪徒,見了血,不過,她並沒什麽不適,目光比平日更亮了幾分:“楚王妃已經逃出靜雲庵了。”
季同殺氣騰騰地笑了一笑:“放心,她逃不了。”
玲瓏點點頭,看向床榻上面無人色的珊瑚:“真沒想到,珊瑚竟會暈血。”
他也沒想到。
平日那個沉默又安靜的少女,此時靜靜地躺在床榻上,看著比平日多了幾分惹人憐惜的意味。
季同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匆匆說道:“你照顧她,我去小姐那兒看看。”
玲瓏也急著去看顧莞寧如何,想也不想地說道:“你留在這兒照顧珊瑚,我去小姐的屋子。”
季同:“……”
好在光線暗淡,季同膚色又略黑,泛紅也看不出來:“還是我去吧!”沒等玲瓏反應過來,便飛一般地離開。
玲瓏先是一陣錯愕,然後看了昏迷不醒的珊瑚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
季同快步走到門外,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揚聲道:“外面已經平安無事了。”
屋裡響起顧莞寧的聲音:“進來。”
季同這才推開門。
一開門,就見顧莞寧和自家親娘一起執著弓箭對著自己,絲毫未曾松懈。顯然是怕他為人所逼叫門。
季同哭笑不得,舉起雙手:“是我!後面沒人!”
陳月娘這才放了弓箭。
顧莞寧也將弓箭放了下來,張口問道:“匪徒可全部殺了?”
為了行動方便,顧莞寧沒穿複雜的羅裙,穿得格外利落簡單,長而柔軟的青絲編成了麻花辮垂在身後,光潔如玉的俏臉清爽乾淨,看著和往日截然不同,卻格外美麗動人。
季同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迅垂下眼答道:“殺了一大半,只剩幾個活口,已經被逮住捆好了。”
“楚王妃一行人,已經逃進山裡。奴才早已命人等候多時了。想來很快就會將他們帶回靜雲庵了。”
顧莞寧嗯了一聲。
琳琅走到顧莞寧身側,低聲道:“這個楚王妃,心思狠辣,此次絕不能輕易饒過她。”
顧莞寧目中閃過冷意,淡淡說道:“她在靜雲庵裡一住多年,楚王當年留下的侍衛,未必對她忠心。她要殺我,這等隱秘之事,一定會托付給最信任的人。這些‘匪徒’,十有八九是王少常的人。”
王少常,是王皇后的親侄兒,是王氏的兄長。也是王璋王敏兄妹的父親。
王家是後族,有承恩公的爵位。如今任承恩公的,是王少常之父,也是王皇后的兄長。王少常本人任禮部侍郎,既清貴又體面。
陳月娘沉聲道:“有王皇后在,想將王家連根拔起,只怕不易。”
顧莞寧扯了扯唇角:“王家根大葉深,想連根拔起談何容易。此次的事正好是一柄利劍,先割下王家一塊肉。正好讓王家也嘗嘗流言纏身的滋味。”
王皇后不是口口聲聲要賜她三丈白綾嗎?
不知當王皇后知道一直為兒子守節的兒媳王氏和內侍結了對食,
會是何等反應。是不是也要賜個白綾什麽的……想想都覺得大快人心!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一支利箭穿窗而入,直奔著顧莞寧而來。
……
眾人都已松懈下來,誰也沒料到竟會冒出冷箭。就連陳月娘和季同也反應不及。
顧莞寧頭腦一片空白,眼看著利箭已至胸前。一個身影撲了過來,替她擋下了利箭。
利箭狠狠刺進後背,然後透胸而出。
箭尖甚至戳破了顧莞寧的衣衫,正好停頓在皮膚上,冰冷刺骨。
鮮血從琳琅的胸口飛濺而出,迅浸透顧莞寧的胸前。
“琳琅!”顧莞寧失聲喊了起來,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心裡滿是驚懼,聲音不自覺的顫抖:“琳琅!”
前世的一幕和此時悄然重合。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琳琅生氣斷絕的慘白臉孔。
琳琅,你為何又要替我擋箭?
琳琅,我不要你為我而死。
琳琅,我要你好好活著。
你一定好好活下去!
顧莞寧淚流滿面,顫抖著摟緊琳琅的身子,琳琅悶哼一聲,已然昏迷過去。
陳月娘和季同俱都變了臉。下一支利箭再飛來,被已有準備的季同用刀格擋開,然後飛撲出去,和這個漏網之魚纏鬥在一起。
陳月娘顧不上看季同如何,迅打量昏迷不醒的琳琅一眼:“小姐,你別動,奴婢先扶著琳琅躺下。”
顧莞寧似未聽見一般,依舊摟著琳琅,淚水不斷地滑落眼角。
陳月娘有些無奈地說道:“不知琳琅傷勢如何,小姐不松手,奴婢如何為琳琅急救?奴婢身上有徐滄特意配的止血藥,效果極佳……”
顧莞寧終於反應過來:“你是說,琳琅沒死?”
陳月娘哭笑不得:“奴婢又不是大夫,總得先看了才知道。”
顧莞寧顧不得擦眼淚,和陳月娘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著琳琅到了床榻上。整支箭穿過琳琅的後背前胸,鮮血汩汩流出,琳琅大半的身子都染了血跡,看著格外可怖。
顧莞寧只看一眼,淚水又湧了出來。
陳月娘心中也是一陣唏噓。
原本她還覺得不會武的琳琅硬要跟來,只是無用之舉。真沒想到,琳琅竟真的救了顧莞寧。
也幸好有琳琅在。
不然,若是讓顧莞寧受此重傷,她真是無顏再去見太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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