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針,太孫毫無反應。
灌藥,太孫牙關緊閉。強行灌進些,很快又順著嘴角流出來。
太醫們整整折騰到了半夜,個個神色越來越凝重。
太子妃直陪在旁,見太孫被折騰成這樣還是沒醒,淚水嘩嘩地往下流,緊緊地握著太孫的手,不停地喊著太孫的名字。
太子也直等在外面。
聽到太子妃斷斷續續的哭聲,太子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於側妃想張口安慰,太子已站起身來:“你們都先回去,別在這兒添亂了。”
於側妃隻得應了聲,和李側妃起領著幾個郡主退下了。
安平郡王卻不肯離開,堅持留下:“父王,大哥還沒醒,我心中實在憂心難安。就是回去也無法安歇。我想和父王起進去等大哥醒來。”
太子無心多說,略點頭,領著安平郡王起進了寢室。
太子妃還在抽噎哭泣。
躺在床榻上的太孫依舊閉目未醒。
太子目光掃,落在尹院使的身上,沉著臉問道:“尹院使,太孫什麽時候能醒?”
尹院使心中同樣焦灼,面上倒還算鎮定:“請殿下稍安勿躁,太醫院裡醫術最高明的幾位太醫都在這裡,定會想方設法竭盡全力救醒太孫殿下。”
聽就是毫無誠意的套話。
太子心中不滿,冷哼聲。
安平郡王瞄了床榻上的太孫眼,眼中飛快地閃過絲冷笑,瞬即隱沒在眼底,換上了擔憂焦慮:“有勞尹院使和眾位太醫了。請你們定要將大哥救醒。大哥再這麽昏迷下去,父王母妃心中不知多著急,皇祖父皇祖母也都在為大哥憂心。”
“就是我,也是坐立難安放心不下。”
安平郡王表現得派兄弟情深。
太子心中欣慰,因為太孫陡然病重的煩悶倒是稍稍減輕了些。太孫身體不佳,好在他還有個身體康健又聰明活潑的兒子。
換了平日,太子妃見了這樣幕,少不得又要泛酸生氣。
此時此刻,她哪裡還顧得上這些,滿心裝的都是太孫。
“阿詡,你快點醒醒。”太子妃握著太孫的手,邊哭邊道:“你別嚇唬母妃。快點睜開眼”
太孫眼睫毛微微動了動,然後又恢復沉寂。
好在無人注意到這個細微的細節。
這個夜晚,定北侯府同樣也不平靜。
太夫人吐血昏迷的事,在顧海回府不久後,傳遍了府中上下。
吳氏領著長房兒女,方氏領著三房的兒女,都到了正和堂來。
李大夫也早已被接到府中,先用金針為太夫人施針急救,又開了清心寧神敗火的藥方。碗湯藥喂下去之後,太夫人慘白的臉孔稍稍有了血色,然後緩緩睜開眼。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顧莞寧略顯憔悴的臉龐。
顧莞寧顯然是哭過了,眼圈還是紅的。此時坐在床榻邊,緊緊地握著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睜眼,顧莞寧直揪緊的心陡然松懈下來,哽咽著喊了聲:“祖母,你終於醒了。”
太夫人虛弱無力地笑了笑,還沒張口說話,顧海方氏吳氏等人也都圍攏到了床榻邊,七嘴舌地說起話來。
“母親醒了就好。”顧海如釋重負,長長地松了口氣。
方氏也歎道:“聽聞婆婆吐了血,兒媳著實被嚇得不輕。好在婆婆總算是醒了。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別著急上火。總能想出解決的法子來。”
吳氏不甘落於人後,立刻張口說道:“三弟妹說的是。府裡應瑣事無需婆婆操心,府外的事也有老三拿主意。婆婆隻管安心地養著身子就行了。”
再有顧謹行等孫子孫女的關切問候,時間,寢室裡頗為喧鬧。
太夫人剛醒來,頭還有些痛,聽到這麽多的聲音,時難以適應。不過,病中有這麽多人陪伴關心自己,心裡卻是頗為受用的。
顧莞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平複激動紊亂的心情,定定神道:“祖母醒了就好。大伯母,三嬸,你們都先回去歇著吧!我留下陪著祖母就行了。”
太夫人精神不濟,無力說話,需要休息。這麽多人都在,也確實吵鬧了些。
吳氏也比以前乖覺多了,立刻說道:“那就辛苦莞寧了。”
眾人起身離開,顧海也留下了下來。
顧謹行略猶豫,輕聲道:“三叔,我也想留下陪伴祖母。”
顧海看了顧謹行眼,然後點點頭。
太夫人半閉著眼睛。
顧莞寧坐在床榻邊,燭火搖曳不定的光芒照在她的俏臉上,素來冷靜傲然的臉龐顯出了幾分疲憊和黯然。
顧海看在眼裡,心裡也頗不是滋味,想安慰,卻又無從安慰起。
板上釘釘的親事,誰能想到又出了這等變故?
齊王世子故意鬧騰到了元祐帝和王皇后面前,帝後俱都動了怒氣。這門親事,十有是要有變故了。
想到朝堂上那個高傲銳氣聰慧無雙的驕傲少年,竟做出這等卑劣的行徑。顧海心中既失望又惱怒,萬般複雜的情緒,最終隻化為聲輕歎。
顧莞寧抬眸看了過來, 眸色靜靜:“三叔,對不起,我今天差點在宮中闖了大禍。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寬宏大量,既未治罪,也未遷怒定北侯府。否則,我真是無顏回府了。”
顧海不以為然地說道:“遇到這等事情,你若是忍氣吞聲地告罪,就等於是認下了齊王世子說的話。私相授受的汙水潑到身上,洗也洗不清了。”
顧謹言也道:“二妹,你今日做的沒錯。就算是天家,也得講道理。齊王世子是皇孫,身份尊滾,又得帝後寵愛。可你也是我們顧家嫡女,受盡千嬌萬寵長大。難道就任由齊王世子汙蔑輕辱不成?”
聽著顧海和顧謹行的話,顧莞寧鼻子酸,心頭湧起溫熱的暖流。
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堅定不移地站在自己的身後。永遠是自己堅實的後盾。
這就是家人!
前世她獨自面對風雨。
今生,她不再是孤零零的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