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命運，河流，魚

“抱歉，現在我做不到。”見雷奇疑惑地看著自己，辛天只是懶洋洋地說道，“使用編織者的能力是有時間限制的，大師級間隔期是一年，宗師級是半年，聖手級是三個月。也就是說，我差不多要一年以後，才能再次預測命運。”

聞言，雷奇卻非但沒有流露出多少意外之色，反倒微微點了點頭，一副早在預料之中的模樣。

見辛天不解地看著自己，雷奇笑道:“早在看到你的簡歷時，我派人調查過你。雖然較為倉促，但還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首先，你不是星霧谷本地人;其次，你最初和領地接觸，是在我帶隊圍剿混亂石灘地穴人時，和躲藏在混亂石灘地下的那些罪犯一起被逮捕。”

“所以，剛才在聽見你聲稱最近已經使用過編織者的能力時，我便明白，你肯定是在黑潮爆發前預見了什麽，所以才會出現在混亂石灘一帶！”見雷奇直直地看著自己，辛天也沒有否認，直接點了點頭，承認了雷奇的猜想。

這時候，辛天聽見雷奇笑著問道:“我倒是很好奇，在黑潮爆發前，你到底預見了什麽?”

聞言，辛天微微沉默了一會，隨即才見他凝重地說道:“雖然大師級編織者確實已經可以開始捕捉命運軌跡，但能力還是相當有限，當時我看到的，只是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其中包括一顆詭異巨大的十字眼，還有由無窮無盡的死靈所組成的黑色海洋！”

在聽見辛天提及‘十字眼’時，雷奇便確信他確實擁有預測命運的能力！同時，他也不由好奇地問道:“在你所看見的片段中，黎明谷地的未來應該是怎麽樣的?”

“荒涼、死寂、黑暗，一片失去生機的廢土。”辛天沉聲道。

聽見辛天這樣說，雷奇的嘴角反倒是揚起一絲笑意，他直直地盯著辛天道:“但如今，黎明谷地並沒有變成你所遇見的那副場景！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命運實際上是可以打破的?！”

“或許吧。”對此，辛天卻是微微苦笑;而事實上，預見黑潮的那一次，是他在邁入大師級編織者後，第一次預測命運！

“很多人都喜歡將打破命運掛在嘴邊，用來激勵自己;尤其是像子爵大人你這種有著堅定信念和強大內心的霸者，更是不會輕易向命運屈服，堅信著人定勝天！”說到這，辛天突然頓了頓，沉聲道，“但是，只有真正了解命運，才能明白命運的強大和可怕，才能明白挑戰命運是怎樣一種以卵擊石的行為！”

“子爵大人你恐怕不知道，歷史上絕大多數強大的命運編織者，他們大都絕非要憑著預測命運的能力來抗爭命運，而是選擇更好地順應潮流！”

說著，辛天的眼中突然流露出絲絲複雜之色。

“你覺得命運是什麽?”雷奇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命運應該是一條河流吧，浩浩蕩蕩，一往直前，無可阻擋！”辛天嚴肅地說道。

“那你覺得我們又是什麽?”雷奇再次問道。

稍微沉寂了片刻，辛天才沉聲道:“我們就是生存在命運河流裡的魚，被河流裹挾著不斷向前。”

“你的這個比喻十分形象和貼切，在我看來，命運確實就像一條河流，億萬生靈就是生存在這條河流裡的魚！而你們命運編織者，則是擁有跳躍能力的魚，你們能夠不時跳出河面，在越出河面的那一瞬間，你們所見到的前方的場景，便是被你們稱之為命運的東西！”

“命運編織者是能夠跳出河面的魚嗎?”聞言，辛天心神俱震，

他隻覺得有一股清流自自己的大腦淌過，讓他的腦海突然浮現無數的片段和光影！雷奇也注意到了辛天的變化，當然他也沒能真的看得出來辛天到底產生了什麽樣的變化;不過雷奇對此也不在意，他接著繼續道:“但實際上，河流是有分流和轉向的，可能在不經意間，河流的流向便已經發生偏轉，命運同樣也是如此！”

“這也是為何即使你們命運編織者能夠預見未來，卻很難改變命運，因為命運本來就是毫無規律，而絕非恆定的！變幻莫測，才是命運真正的本質！”

“河流的轉向和分叉?”辛天再次被雷奇新奇的言論震撼的無與倫比，他隻覺得自己對於命運的認識再次邁入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事實上，雷奇的見解確實有其獨到的地方，但真正對辛天起到巨大啟發作用的，更多是因為雷奇並沒有像他一樣，深度受到過往命運編織者對命運的認識的影響;所以相對而言，雷奇的思維無疑要跳脫的多，而這種跳脫的思維，則是給辛天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子！

“雖然子爵大人並非命運編織者，但說句絕對不算誇大的，子爵大人對於命運的認識，怕是要比絕大多數命運編織者的認識還要深的多！”辛天真誠地讚歎了一句，隨即卻見他突兀凝重地問道，“那不知子爵大人覺得，那些超脫生死、凌越於時間之上的強大諸神，他們在命運這條河流中，又是怎樣的存在?”

“諸神麽——”雷奇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深邃，他的瞳孔有如反射著星光的寒潭，過了片刻，辛天才聽見他悠悠道，“諸神大概就相當於天空中的飛鳥吧，從某種意義上，他們已經不再受到命運這條河流的束縛！他們懸浮在河流上空，能夠看清河流很長一段距離的走向，比起你們這些偶爾跳出水面的命運編織者還要看得遠！”

“飛鳥麽，也就是說河中的魚，注定只能淪為飛鳥的食物！”沉默了片刻，只見辛天突然以一種莫名的語氣沉聲說道。

“何必那麽悲觀，”雷奇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要是飛鳥飛的不夠高，就有可能被突然掀起的水浪打濕翅膀，甚至被卷入河中，亦或是被跳起的大魚吞掉！”

“吞掉飛鳥的大魚，子爵大人指的莫非是屠神之刃和刺客之王之類?”辛天聞言雙眼不由猛然一亮，但隨即卻又是搖頭道，“但即使輝煌如當初的法斯特帝國，像屠神之刃這樣的異類，也只不過先後出現了區區數位！”

“也不過出現了區區數位?”聽聞此言，雷奇不由啞然一笑，“猛獁踩扁螞蟻那是理所應當，但你會遺憾能夠咬死猛獁的螞蟻太少?猛獁就是猛獁，螞蟻就是螞蟻，不會因為有猛獁被螞蟻咬死，猛獁就變成了螞蟻;同樣也不會因為有螞蟻能夠咬死猛獁，就意味著所有的螞蟻都已經比猛獁更加強大！”

“一個想要咬死猛獁的螞蟻，不會因為它的同伴太少就會選擇轉身，它的道路注定是孤獨的，因為這本來就是一條孤獨的道路！”

“子爵大人是不是也想成為一只能夠咬死猛獁的螞蟻?”辛天雙目熠熠生輝地只看著雷奇，問道。

“說想不想什麽的未必太過空泛，就好比一個乞丐發誓日後要成為統領一方的領主，相信沒有多少人會因為他的目標高遠而為他喝彩，反倒大多會嘲笑他不切實際——因為這樣的想法，確實很不切實際！”

“而且我相信，那些能夠咬死猛獁的螞蟻，它們肯定不是在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目標前進，它們極有可能只是在努力地向前爬，向更高的地方爬;直到某一天，它們不知不覺間已經站立在比所有同類都要高的位置，甚至因為一個不經意間的動作，搞死了一頭猛獁——這往往就是傳說背後的真相，真相很多時候遠沒有傳說那般崇高和傳奇！”

“所以我並沒有想著日後要如何如何，很多時候我只是在做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將所要做的事情做好;至於將來如何，那只能交由時間來決定。”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吧。”過了半響，辛天才悠悠開口說道，眼中流露著一種莫名的光彩。

“好了，就不談這些虛的了，畢竟讓外面那些人等太久可不好。”雷奇的神態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直直地看著辛天，莊嚴道，“經過嚴格的考核，現在我正式宣布——”

“你，辛天，落選了。”

“多——”辛天的謝字最終沒能說出口，而是被生硬無比卡在了嘴裡，此時只見此時辛天用一種無比錯愕的神情看著雷奇，有著幾分難以置信，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懵逼。

說實在的，辛天對於黑風騎士團的千騎長一位並沒有多大興趣，但出於對黑風子爵的認知，以及剛才的一番接觸，卻是讓他對黑風子爵這個人生出了濃厚的興趣！而且他也想看看，在接下來毫無意外、黎明谷地波動詭譎的局勢中，這位總是出人意表的年輕子爵又將會做出怎樣的表現?所以，辛天已經暗中決定暫時留在雷奇身邊一段時間，反正以他目前的實力，他的壽命還長得很！

但現在，他卻是親耳聽見雷奇說出自己落選了?！這真的讓辛天感到相當難以置信，因為他覺得不管是自己的實力，還是能力，亦或是潛力，只要他願意，他都有絕對的資格在千騎長中佔有一席之地！

但是此刻他看著雷奇那無比認真的神情，他知道對方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但是在辛天看來，這才是他XX的最大的玩笑！哪怕他是真的很懶，懶得動腦，懶得動手，但此時他還是忍不住想狠狠一拳打爛雷奇那可憎的面目！

“但是——”在聽見這個詞時，辛天心裡突然松了口氣，因為他便已經明白，就如同某些狗血英雄傳說一般， 事情又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折！不過說實在的，此刻辛天心裡還真的有那麽一丁點高興——當然，也就一丁點而已！

“我認為你是一個相當有潛力的施法者，所以我打算邀請你加入我的宮廷法師團;而且在我看來，像你這樣的懶人，去做個衝鋒陷陣、風吹日曬的千騎長根本不適合你，反倒是待在宮廷法師團中混日子也不錯，所以你就不要拒絕了！”說著，雷奇還一副完全是為辛天好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臉帶微笑。

雖然辛天也認為自己確確實實是一個懶人，但被人這麽當面說出來，而且還因為這個原因讓自己落選，他還是不由感到相當不爽！

不過最終辛天還是沒有拒絕，語氣極為僵硬地表示:“我辛天接受子爵大人的邀請，樂意為大人效忠！”

不過就算傻子也聽得出來，辛天這‘效忠’二字，聽起來實在沒有多大誠意……不過雷奇看起來卻也並不在意。

“對了，不知除了我之外，子爵大人你的宮廷法師團還有誰?”辛天突然問了一句。

“除了你嘛，還有一個荒野女巫，叫奧菲娜;再過一會，可能還會再加上一個。”

雷奇隨意地回了一句，但辛天心裡卻是仿佛被十萬頭****蹂躪了一遍——就算他用大腳趾去想，他也能猜到雷奇嘴中，他即將多出的那位同僚，必定就是二十位入圍者中的那名亡靈法師！

一個荒野女巫，一個命運編織者，再加上一個亡靈法師，對於這樣的宮廷法師團組合，哪怕心性淡定如辛天，也禁不住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臥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