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一九三七年,設在早稻田大學圖書館地下室裡的電台,便開始忙碌了起來,因為自從電台架設以後,日本外務省把“櫻花會”的人員,以各種不同身份,大批派往中國潛伏。 .
每天源源不斷的情報,從上海,從南京,從西安,匯集到平岡龍一的手頭。
這天,馮晨把一份來自南京的電文,和一份來自西安的長電文,交到了平岡龍一的手中,平岡龍一指了指沙發,讓馮晨坐下,自己則開始埋頭譯起電文來。
馮晨給平岡龍一的茶杯添了添水,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沙發上,等待著平岡龍一把電文譯出來。
很過了一陣,平岡龍一譯完電文,抬起頭望著馮晨說:“馮桑,那個李士群上鉤了。”
“哦?罌粟花乾得不錯嘛。”馮晨說。
“她們父女已經把秘密電台架設到了民黨調查科特工總部附近,這樣更有利於隱蔽。”平岡龍一說。
“就怕李士群的老婆發現那裡,她要發現罌粟花仍然在跟李士群來往,要是找到那地方,電台就有暴露的可能。”馮晨提醒說。
“嗯,你的擔心的有一定道理,下次發電時,提醒罌粟花同李士往,要多多注意,別讓葉吉卿腐惡了。”平岡龍一囑咐道。
“老師,罌粟花發回來什麽消息了?”馮晨看似無意地隨便問了句。
“東北軍67軍軍長王一哲被殺,東北軍目前群龍無首,楊虎城節製不了東北軍,這種形勢,正是我們大日本在華北地區行動的大好時機啊。”平岡龍一說。
“噢?王一哲被殺害了?誰乾的?蔣介石?”馮晨問。
“呵呵,不是蔣介石乾的,是內訌,這個強硬的抗日分子,最終還倒在了他的部下們的槍口之下。”
平岡龍一雙手攏了攏頭髮,舒服滴靠在椅背上,似乎這個情報讓他非常開心。
馮晨想,東北軍怎麽會內訌呢?
看來蔣介石把張學良扣押到南京,這一招狠毒啊!
“老師,難道殺害王一哲,也是我們執行釣魚計劃的一部分?”馮晨從平岡龍一的神態中看出了端倪。
“呵呵,馮桑,你終於明白過來了,不久的將來,張學良的東北軍將會不複存在了,最低也是會四分五裂的。”平岡龍一微笑著,點了點頭,很是得意。
看來王一哲之死,是個巨大的陰謀!
……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張學良不顧方面和自己的親信部下的勸阻,親自把老蔣送回了南京,隨即便被戴笠的人給軟禁了起來。
1937年1月,南京軍事法庭對張學良進行審判,他的罪名是陰謀團夥首犯,對領袖使用暴行脅迫,殺害政府官員等等。
最後判決結果是10年監禁。
隨後雖因蔣介石的《求情書》而特赦,免除了10年監禁,但仍然需要交由軍事委員會嚴加管束,真正獲得自由的希望徹底渺茫了。
接著,南京政府宣布命令:
撤銷西北剿匪總司令部免除張學良職務;
免除陝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職務;
楊虎城、於學忠均予以撤職留任;
任命顧祝同為軍事委員會西安行營主任;
任命孫蔚如為陝西省政府主席;
免去朱紹良的蘭州綏靖主任;
任命王樹常為蘭州綏靖主任;
任命馮欽哉為第17路軍總指揮。
於學忠在西安事變後暗中上表,效忠南京,但因蘭州事變中,他的51軍發揮了重要作用,所以受撤職留任處分。
孫蔚如本來效忠楊虎城將軍,但隨後受楊渠統的策動,曾建議楊虎城武力營救蔣介石,這事匯報到老蔣那兒,所以他被晉升為陝西省政府主席。
原來第17路軍總指揮原是楊虎城,馮欽哉不願意被說成是搶自己兄弟的權位的人,於是南京方面改任馮欽哉為第27路軍上將總指揮,而孫蔚如被任命為第38軍總指揮。
這樣一來,楊虎城就被奪去西北軍的指揮權,西北軍事實上已經被分解了,而且東北軍、西北軍還必須服從顧祝同的號令。
張學良被判刑10年的消息傳到西安,頓時西安城內一片嘩然。
設法救出張學良,成為西安事變參與者的共同願望,東北軍上下各級軍官們的呼聲尤其強烈,特別是少壯派的軍官們。
張學良平時為人仗義,他對政訓處少將處長應德田、衛隊營營長孫銘久、機要秘書苗劍秋等自詡為的“三劍客”,以及何鏡華等少壯派們更是十分器重,正因為如此,這批年輕人與少帥的情誼特別深厚。
自從張學良送老蔣走後,這批少壯派們感到,有張學良的日子和沒有張學良的日子,大不一樣了。
想當日,作為少帥身邊的親信,底下的軍長、師長們把他們看成少帥的代表,誰敢不笑臉相迎?
按當時發動事變時的局面設想,用不著多長時間,東北軍內部就將改朝換代,軍長、師長們個個都要改名換姓。
那料到,讓少壯派們沒想到的是,事變變成了如今的場面,張少帥遭逮捕判刑!
沒有張學良的日子,應德田他們,馬上發現是水火兩重天,沒人再把他們當回事,一種可怕的失落感籠罩在“三劍客”的頭上。
按照應德田、孫銘久、苗劍秋及何鏡華等年輕人的設想,東北軍、西北軍和紅軍首要的大事,就是立即向中央軍發起進攻,一路攻下南京救出張少帥。
為此,他們感到必需不顧一切,把“三位一體”納入“武力救張的根本計劃”!
他們設想過如何獲得軍事指揮權的問題,後來,聽說老蔣特赦了張學良,他們這才松了口氣,暫時取消了軍事進攻的強烈渴望。
但左等右等,卻怎麽也不見張學良回來。
孫銘久等人畢竟是年輕人,他們以為唯一能迫使蔣介石改變主意,放回張學良的途徑,就是針鋒相對的鬥爭!
憤怒的呐喊、強烈的抗議、勇敢的戰鬥,才能打痛南京方面,才能迫使老蔣屈服,但少壯派們有幻想而無途徑、有雄心而無真能耐,他們不可能成為主流勢力。
實際上,領導周副主席和楊虎城、王以哲、何柱國等才是營救張學良的主流方面,但在如何營救張學良的策略方面,則有一個演變過程。
周副主席和楊虎城、王以哲、何柱國等在一開頭就有一個清醒的認識,他們都知道,當初張學良送老蔣回南京,本來就是羊送虎口,基本是有去無回。
周副主席在機場上追不到張學良時,就頓足後悔, 來遲一步!
而老練的楊虎城、王以哲、何柱國等人,最後都苦勸張學良一到洛陽就立刻返回西安,如果張學良一意孤行,繼續送蔣去南京的話,那回來的希望就渺茫了。
果然不出所料,張學良被老蔣軟禁了,消息傳來,楊虎城和王以哲他們全都急了,楊虎城知道,自己必須與東北軍共存亡卻又領導不動東北軍,他更迫切需要張學良。
而王以哲、何柱國等則認為張學良如果不回來,東北軍就很有可能會垮掉,所以當務之急,是盡可能的救回少帥。
但此時,是否肯釋放張學良的主動權,已經全部掌握在南京老蔣手中,西北方面除了利用和平手段進行規勸之外,幾乎無計可施。
須知,軍事實力的懸殊太大了,此前,東北、西北軍已經在中央軍46軍的一個師的進攻下,節節敗退,毫無抵抗能力。
面對一個46軍尚且如此,何況整個中央軍?少壯派揚言,通過戰爭打到南京去,救出張少帥,莫非是瘋子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