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婦這個態度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趣，本想報復她一頓，這回什麽心情都沒了。

仰頭喝了口烈酒，慢慢走到她身旁坐下，沉默了半天，我終究還是忍不住道:“我很好奇，像你這麽鐵石心腸的女人，什麽樣的刺激能讓你變成這個德行?”

黑寡婦沉默了片刻，忽然低頭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疤痕，低聲道:“這道疤永遠都去不掉了。”

“那是戰士的勳章，為什麽要去掉，你看，我全身都是。”我撩開衣服露出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她扭頭看了一眼，不自覺的伸手在我肩膀的疤痕上摸了摸，眼中竟然泛起了淚光。

“喂喂，你幹嘛?摸就摸，別哭啊，不然我喊非禮！”我趕緊放下衣服，這女人今天太反常了，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心裡實在沒底。

她動了動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然後低頭看著自己肚子上的疤痕道:“你知道它是怎麽來的嗎?”

“聽說過，是炮彈炸的吧?”我瞄了一眼那道醜陋的疤痕，一看就知道沒經過專業縫合，應該戰場急救所致，看樣子消毒是用火藥完成的，邊上還有燒傷的痕跡。

“五年前，在阿富汗戰場。”黑寡婦歎了口氣，低低說道。

“你去過阿富汗?那應該對海豹突擊隊的幾個家夥很熟悉啊！”我呵呵一笑，那時候我還沒參加凱撒，不然肯定也會去，隊長他們貌似就到過那裡。

“我們沒有遇到海豹突擊隊，再說，他們只是新丁而已。”說到那幾個趾高氣昂的家夥，黑寡婦語氣帶著點不屑。

“別告訴我你是去幫基地組織對付美國大兵的。”我開了句玩笑，那基本是不可能的，當時那種情況，任何一支雇傭軍都不會和塔利班為伍，除非是由穆撕林組成的隊伍。

據說在戰爭開始之前，美軍就大量招募雇傭軍參加戰鬥，那次戰爭參與的雇傭軍多達兩千人，當然，我只是聽說，並沒有親眼所見，不過親眼所見的人倒是不少，我想黑寡婦就是其中一個。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那麽乾！”黑寡婦冷哼一聲似乎對某些人很不滿。

“為什麽這麽說?”我皺了皺眉，雖說我們也是暴徒，但和恐怖分子不一樣，我們是軍人有軍人的原則，而恐怖分子不一樣，為了所謂的信仰可以不惜一切。

“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麽的嗎?”黑寡婦突然扭頭問。

“應該也是雇傭兵吧！”我喝了口酒淡淡回答。

“不，我是非裔士兵，曾在美軍中服役，恰巧趕上阿富汗戰爭，於是上了戰場，那時候，我還沒有拿到綠卡！”黑寡婦苦澀的笑笑，似乎在嘲笑自己，當時為何那麽傻。

“然後呢！”我並不感到奇怪，為了一張綠卡而犯傻的大有人在，她只是服兵役而已，有的人為此付出的代價更大。

“就因為這個，我在軍隊裡很受歧視，處處受到排擠，分給我們的任務都是最艱苦的。”說到這些，黑寡婦語氣中多了點憤怒。

“這沒什麽，種族歧視在軍隊中很常見，他們歧視你不是因為你沒有綠卡，也許是因為你皮膚不好！”我聳聳肩，雖說是開玩笑，但也是事實。

“上帝眷顧，我碰到了一群同樣受到歧視的戰友，他們之中有亞裔士兵，非裔士兵，也有地地道道的美國人，還有和我一樣為了張綠卡而卷入戰爭的白癡。”黑寡婦陷入了回憶，而我就靜靜的聽著。

她只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我也很想知道她的經歷便成為了傾聽者，要說實力她不是潘多拉的對手，但跟我還是有一拚的，這已經很了不起，放眼整個勇士營，其他人我都沒放在眼裡。

“那時候我們接到了一個救援任務，整個隊伍二十多人被運送到北部山區的戰場，救出了被困山谷的醫療隊和一隻受了傷的特種小隊，還有幾名記者，可在撤退的途中，再次遭遇大批聖戰者民兵的圍攻，我們躲在山坳裡和敵人死戰，隊長一次次的呼叫基地請求支援，最近的空軍基地只有一百多公裡，戰鬥機二十分鍾就可以趕到戰場，可等了一天一夜，前來救援的飛機才出現在上空。”

“那個時候還能喘氣的只剩下五個人，我就是其中之一，本以為得救了，沒想到接下來轟炸機群對那裡進行了覆蓋式轟炸，敵人跑了幾個我不知道，但我親眼看到自己的戰友被自家的飛機炸成了碎肉，空襲之後，整個戰場只剩下我一個活人。”

說到這裡，黑寡婦的臉上呈現出既憤怒又無奈的神情。

“這道疤，也是被自己人炸的?”我指了指她小腹上的傷疤。

她搖搖頭:“不，這是敵人炸的，就在那場戰鬥中，在飛機趕來之前，我以為我必死無疑，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就憑著初學的戰地救護的技術，我救了自己的命，是不是很厲害！”

她扭頭衝我笑，眼中卻泛著傷心的淚花。

“乾的不錯，起碼活下來了，不是嗎?”我誇讚了一句，只要能活下來，一切都是對的。

“後來，我被當成重傷員，在部隊撤離的時候離開了戰場，從那以後我沒有再回去過，而那場戰鬥就生在五年前的今天。”說到這裡，黑寡婦把頭埋在膝蓋上，終於流下了眼淚。

我深吸一口氣，終於明白，原來今天是那些戰友的祭日，怪不得這麽反常，最慘的是，他們被一心向往的國家當成了誘餌，最後淪為棄子。

“戰爭原本就是如此，為了勝利總要有人犧牲。”我看慣了這些，被人出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我們很容易被人拋棄，我想如今的黑寡婦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那時的她還不懂。

“離開軍營後，我做了雇傭兵，跟你一樣滿世界的去打仗，後來隨著身邊的戰友一個個戰死，我離開了傭兵團想過點平靜的日子。”黑寡婦逮住一個傾聽的對象，把自己的經歷都說了出來。

“可惜平靜這兩個字已經不屬於你，經歷了那樣的戰火之後，你注定無法回到正常的世界。”不用想我就知道她的結果。

“說的沒錯，在我錯殺了三個人後，才知道自己患上了嚴重的戰爭後遺症，只能回到戰場，否則會有更多的人死在我手裡。”黑寡婦說起這些，臉上充滿了無奈和痛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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