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紅之月……很恐怖,不過像我這種陽光少年,心裡哪有什麽黑暗嘛。”劉猛良久才發出一聲感歎,他也沒聽說過腥紅之月,所以說起來很小心。
白文軒笑了笑,沒有回答亞索的問題。
“其實內心黑暗並不可怕,關鍵在於你能否正視它。”亞索很明顯是經歷過腥紅之月的。
“是嘛?哥哥……但是你並不能正視你殺了大長老這個事實。”遠處的木質屋簷上,永恩跳了下來。
亞索站了起來,仔細打量了一下永恩,“弟弟……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如果你是指對你的看法,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親愛的哥哥。”
月光下永恩銀白色的肩甲閃閃發光,同樣亮眼的還有已經出鞘一截的武士劍。
亞索愣了一下,“為什麽……你們都不相信我?”
“哥哥,在事實面前,我無法盲目去信任你,不要廢話了,戰鬥吧。”永恩輕輕搖頭。
亞索表情有些糾結,感慨道:“上次切磋是什麽時候?我都快忘了。”
“我也忘了。”永恩笑著說道。
白文軒和劉猛一臉懵逼,兩個人這就要打起來了?
劉猛連忙勸說,“永恩師兄,亞索師兄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沒什麽好談的……”
永恩話音剛落,亞索也接著說道:“是啊,從小到大我們就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哪怕是劍道。”
在傳統禮教的束縛下,亞索和永恩先是互相鞠躬,然後拔劍交戰。
“弟弟,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很討厭這些武者的禮數。”
“但是你喜歡,所以我尊敬你。”
在慘白月光下,亞索終於還是揮舞著武士劍衝向永恩。
白文軒和劉猛聚精會神,這可以說是目前他們見識過的最高級的劍術對決了。
每一個來回都是一個劍客畢生所學的體現,尤其是永恩。
亞索的疾風劍術不是一般人能夠學會的,白文軒觀察多次也沒有摸到頭緒,但是永恩不同。
永恩的劍術沒有那麽華麗,每一劍看上去都很平淡,白文軒把自己帶入亞索的角色,去思索怎麽應對永恩的劍術。
這種模擬後更讓白文軒無奈,因為有時候只有當永恩的劍刺入了他的心臟,他才意識到永恩要出劍了。
沒有長年累月的練習,根本無法預知劍的方向,當然也就沒有辦法防禦。
劉猛也震撼的無以複加,“我的天,平時看亞索殺敵,只知道他的劍術很華麗,根本就沒有什麽體會,在道館的時候也是,那些普通弟子相比於這兩個人,根本不值一提!”
“毫無疑問,這兩個人都是劍術大師,亞索一手疾風劍術出神入化,而永恩的劍術也已經返璞歸真,這兩個家夥,確實有些恐怖了。”
白文軒越看越覺得驚人,永恩這種劍術,亞索還能屢屢破招,這本就說明了問題。
再一次橫劍用劍背擋住了永恩看似漫不經心的突刺,亞索仍然沒有回擊。
月光下的氣氛有些詭異,白文軒和劉猛都感覺到了……永恩心亂了。
永恩賭氣般的揮砍出一劍,倒映著月光的銀芒閃了一下亞索的眼睛,亞索下意識的用手遮擋了一下。
永恩抓住機會,調轉劍刃的方向,劃過亞索的肋下。
踏前斬!
亞索突然側移躲開了這一劍,但是就在亞索躲開的時候,白文軒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永恩這一劍有明顯的破綻,這就是賭命打法,亞索能夠用踏前斬躲開,意味著他也能反擊。
但是亞索沒有這麽做。
永恩憤怒的衝著亞索怒吼,
“你這算什麽?憐憫嗎!”亞索的手抖了一下,永恩毫不客氣的補了一劍!
鮮血在月色照映下顯得那麽刺眼。
按住小腹還在流血的傷口,亞索眼神中有些不忍,“你是我弟弟啊!我唯一的親人!”
永恩突然反手持劍,用力一揮!
一截衣袖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落在亞索撒下的鮮血中。
“弟弟?從今天起,我沒有你這個哥哥,現在你滿意了吧?”
亞索痛苦的扶著額頭,“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逼我!”
永恩不為所動,表情冷漠,單手舉劍指著亞索。
“我,武者永恩,向你挑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永恩的語氣和他的臉色一樣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亞索徹底愣住了,用渴求的眼神看著永恩。
永恩堅定的眼神讓亞索徹底絕望。
武士劍割下一截衣袖,亞索冷冷的看著永恩,“武者亞索,接受你的挑戰!”
場上的氣氛急轉而下,清冷的月色不過是兩個賭上性命和尊嚴的武者的點綴。
風將兩名劍客的長發吹動,永恩目光一凝,亞索終於動真格了。
亞索每一個輕微的動作,永恩都觀察得仔仔細細,連一點都沒有錯過,疾風劍術可不僅僅是迅捷而已。
永恩目光銳利如同他的劍鋒,緊盯亞索持劍的手,堅毅的臉,仿佛還看到了他的心。
哥哥......出劍吧。
永恩期待著,期待著和亞索闊別已久的切磋。
第一次衝鋒。
亞索的身影快到白文軒都看不見!只看到場上的永恩持劍揮舞了幾下,隨後兩人就調換了位置。
同時,永恩身上多出了一道傷口,皮肉也翻了起來,鮮血噴湧而出。
“哈哈哈,厲害,再來!”
轉身後永恩完全不在意腰間的傷口,再次向亞索發起衝鋒。
亞索也徹底沉浸在了這次決鬥中,發動第二次衝鋒!
白文軒這次急忙開啟進化狀態!通過進化之眼終於看清了亞索的動作!
亞索和永恩接觸的時候,兩人起碼過了十幾招!但是看上去就是短短一刹那。
亞索的劍就像是有靈魂一般,在他手中擺出各種奇特的造型,不僅快,而且準。
第二次衝鋒,白文軒很明顯的看出來了,永恩根本不是亞索的對手……
對拚十幾招的過程中,永恩僅僅出了一劍,大部分時間是在放手。
胳膊的肌肉被切開,肋下被洞穿。
永恩半跪在地上,用劍支撐著殘破的身體站了起來。
回頭看了一眼亞索,永恩咬著嘴唇,“繼續!”
第三次衝鋒!
亞索仍然沒有遲疑,接觸的瞬間,連續四五個斬鋼閃刺向永恩。
永恩有些招架不住了,擋住幾次斬鋼閃之後,手臂也開始顫抖。
噗嗤……
亞索反手一劍洞穿永恩的背心,直至此時,永恩已然渾身是傷,倒在血泊中。
亞索喘著粗氣,他持劍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不等亞索有其他動作,永恩又站了起來。
白文軒也有些驚訝,這麽重的傷,一般人別說站起來了,恐怕都快沒氣兒了吧?
劉猛吞了口唾沫,“這兩兄弟......拚命了啊。”
“這就是所謂的武者吧。”白文軒似乎有些理解了,但是他不喜歡這種決鬥。
看到腳步蹣跚,顫顫巍巍的永恩,亞索冷漠的眼神中終於還是有些不忍。
永恩吐了一口血痰,擦了擦嘴角,“我不用你憐憫,三招,我撐過來了!”
亞索聽到永恩的話後,記憶瞬間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每次亞索和永恩的決鬥,亞索都會在三招內把他擊敗,每天晚上永恩都會訓練到很晚。
亞索靜靜地靠在訓練場門口看著永恩,一劍又一劍的練習著。
但是直到他們最後一次切磋,永恩還是在第三招的時候落敗。
“再來!”
永恩嘶吼著衝向亞索,鮮血飄落,土壤被點綴著一朵一朵嬌豔的紅花。
亞索的武士劍柄都快被他捏碎了,咬牙衝向雙眼已經有些模糊的永恩。
劍光閃過,永恩倒下了。
白文軒默默的關閉了進化,結局顯而易見,但是他的心情很複雜。
這一次,亞索等待了很久,但是永恩再也沒有站起來。
亞索突然棄劍,然後瘋狂的衝到永恩身旁,跪在地上把永恩抱起來,將他的頭枕在自己膝蓋上。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亞索情緒接近崩潰,永恩死了,他就是真正的舉目無親,這時候,就算找到了真相又有什麽用呢?
永恩咳嗽了一下,血沫沿著嘴角流下,亞索痛苦的為永恩擦拭乾淨。
永恩抓住亞索的手,“哥哥,你說過,可怕的是......咳咳,無法正視內心的黑暗。”
亞索用力的砸了一下地面,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認為我殺了大長老!”
亞索隻想知道原因,是什麽讓自己的親弟弟都把矛頭指向自己。
永恩抬頭看著明月,只剩下了朦朧的一片蒼白。
“大長老死於禦風劍術。還有誰能做到呢?”
亞索如遭雷擊,瞬間明白了為何自己會被控告,疾風劍術......僅僅是這個原因,就讓他眾叛親離。
“永恩!可是會疾風劍術的並不只有我一人啊!就在前些天,我們見到了一個諾克薩斯女人,她也會疾風劍術!一定是她!沒錯,肯定是她!白文軒和劉猛師弟都知道,你撐住,我要帶你去見......”
永恩的眼睛永遠的合上了,微弱的呼吸聲戛然而止。
“不!永恩......原諒我,你不能死!”
可惜永恩沒有辦法再聽到亞索的挽留,也無法聆聽亞索的解釋。
疾風劍術?白文軒陷入了沉思,那個諾克薩斯的變態女人貌似也會,如果是因為疾風劍術就定了亞索的罪,那確實值得推敲。
永恩在亞索的臂彎裡陷入了永眠,亞索的淚水終於抑製不住的從他的臉頰上滑落。
“啊啊啊!”
亞索痛苦的咆哮隻得到了風吹動樹葉的回應。
白文軒和劉猛相視無言,這種情景讓人十分難受,從亞索第一次擊殺同窗開始,就注定了這是一條不歸路。
亞索趴在永恩的屍體上啜泣著,這一刻這個男人的脆弱展露無遺。
......
一夜過去,亞索一直跪在地上抱著永恩漸漸冰冷的身體,直到旭日高升。
白文軒歎了口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旭日下,亞索終於抬起了頭,刺眼的陽光都無法刺激他已經空洞的眸子。
白文軒和劉猛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亞索,亞索把永恩放下後持劍在一旁開始挖掘起來。
一個坑洞漸漸成型,亞索的身影即使在陽光下,也顯得有些蕭索。
再次抱起永恩的身體,亞索面無表情的把永恩放進挖好的坑洞中,然後開始填土。
每一步都很迅速,亞索甚至連哀傷的時間都所剩無幾,他也沒有時間去悼念。
亞索知道,很快就會有其他人來追捕他,在沒有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清白之前,他的逃亡之路,還要繼續。
但是現在,亞索不再是漫無目的的逃亡和反擊,永恩的啟示給了他全新的目標。
亞索現在已經有了能夠帶他抓到真凶的線索, 他要去尋找那個會疾風劍術的諾克薩斯女人。
把永恩的劍立在土包前,亞索終於開口了。
“我發誓,一定會找到凶手,洗刷我的冤屈,給你一個交代。”
白文軒收拾了一下行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對一旁的劉猛說道:“也許,旅途才剛剛開始?”
劉猛伸了個懶腰,“有目標就好說,說不定那個諾克薩斯女人真的知道些什麽線索呢?我也很納悶,為什麽一個諾克薩斯人會疾風劍術。”
亞索這時也拿好自己的行李,離開的時候還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他親手打造的永恩之墓。
“也許,樹葉的一生,只是為了歸根吧?”
亞索這句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但是白文軒也楞了一下,“大概吧,羌靈魂之欲歸兮,何須臾而忘反......”
每次談到回家的話題,白文軒本能的有些抗拒,正如亞索所說,他自己都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裡。
亞索撫摸了一下腰間,幾個回合下來,永恩只在這裡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傷口。
“這個故事還沒有完結,從今往後,我命由我,不由天。”
亞索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能聽出他的決心。
“我們往回走,追尋那支諾克薩斯軍隊,我要找到那個女人。”
劉猛和白文軒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只能按照亞索的意思來。
(第一次寫大章,這章不太好斷,還有,背景故事中亞索在逃亡幾年後才被永恩追上,我提前了,神選者等不了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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