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蕙娘在臨陽的家中日日要提防人謀算,所以其實心裡很喜歡河伯夫人的脾性,何況在這裡的幾日不曾受委屈。有時她甚至覺得,道貌岸然地人,甚至不如做事磊落的妖精! 本來她瞧這幾名趾高氣昂的道士就心裡有氣,等這道士手指過來,就笑道“這位道爺,我是人,不是什麽。”
那道士顯然沒想到會吃這一噎,隻道“這回阮掌門也救不了你們!走!”說著他身邊的道士還要過來鉗製蕙娘。蕙娘快嘴說道“誰說他們夫妻倆俘人了?那日我被登徒浪子欺辱,是一名公子割開繩索讓小船飄走才救了我。怎麽那時不見這位救民如救火的大爺呀?再說那天夜裡我獨個在船上怕的慌,喊了救命,河伯夫人才救我來這裡的。來了之後也是我說地面上的人虛偽陰毒,還不如他們夫妻宅心仁厚,要住幾日的。怎麽這位道爺嘴裡,就變了樣啦?”
那道士臉上掛不住,還是河伯上去解圍,請那道士進屋坐坐,那道士是赤水派的人,是劉長老手下,赤水派內輕軋嚴重。他本來以為能借此好好惡心阮掌門一把,卻碰了一鼻子灰。當然不肯進屋坐坐,直接冷哼了一聲就走了。河伯夫人氣憤難當,還有幾分慌怕,面上猶自掛著淚珠。河伯看了蕙娘一眼,先去哄夫人,兩人攜手走進內室,不大會兒就請蕙娘前去。
進了廳子卻發現隻有河伯一人在內,只見河伯仍是一副謙恭有禮的模樣。“這位姑娘,我夫人是孩子心性,這幾日多勞你了。適才又多虧了姑娘解圍,真不知道該如何謝謝你才好。”傅蕙娘直言截斷“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幫忙。”河伯忙道“姑娘且說,我定竭力去辦。”她遂把那日來到之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我想讓您去瞧瞧,申公子他……”河伯一片了然,隻說“姑娘盡管放心,我這就去了。”
傅蕙娘心裡卻不曾安寧,隻是亂的很,很怕那三人仗勢欺人,把申不害打了重傷。若是申不害來了,他們該說些什麽?若是申不害不能來了?不,不會的,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那三人還能把人打死麽?蕙娘隻好回到屋中靜等消息。可直一夜都沒有消息,她不禁心想:難道那三人竟連河伯也對付的了?
她始終難以入眠,直至第二天早上,隻聽有人叩門,心中不由七上八下,步子都不甚穩了。門一打開,就是河伯略有疲憊的面龐,“我四處打聽過了,你說的那位公子後來被翟家的少爺帶進了府裡,不過他趁機跑了,翟家的少爺四處也沒尋到,想來那位公子應該是逢凶化吉了。”
蕙娘既失望又慶幸,隻說道“麻煩您了”就待關門,誰知突然一個聲音十分顫抖地說道“好阿……你們!你們!”原來是河伯夫人來了,河伯一夜未歸,又急著報訊,所以沒先回夫人那裡。這下可是百口莫辯。河伯夫人轉身便跑了,河伯待要追,她卻伸手示意河伯不要追。“這事兒您說不清,還是我去和夫人說吧!”說著提起裙子就追上去了。
河伯夫人以為河伯會追上來,逐漸放慢腳步,卻只看見蕙娘追上來,不禁停下步子哭得更凶了。蕙娘也就走過去說道“夫人您聽我說。我聽說夫人在還是一條小魚的時候,就已經被河伯大人收養了,後來您修行有成,河伯就與您結為婚姻。自此不對您說半個不字,這樣的婚姻,即便是在我們人類之中,也是萬裡挑一的。昨兒是我懇求河伯大人去救我的一位恩人,我想夫人您心裡很清楚,隻不過是心裡有一道坎跨不去。”
她的語氣裡帶了幾分鄭重“夫人,
在您成親之前,難道這片海域裡就沒有任何修出人身的魚女了嗎?不是的,即便是現在,也有不少吧?人類的男子常是三妻四妾,難道河伯就不能嗎?我知道您心裡對沒有修行出人身感到很在意,可您有沒有想過,河伯大人卻是正巧喜歡這樣的您呢?” 方才的大哭逐漸變成了抽泣,這會兒連抽泣聲也沒有了。“我雖然在這裡就隻有幾天,但對許多事也略有耳聞,河伯對您可說是全心呵護,我想您心裡明白。這會兒河伯大人為我的事奔走勞碌,您不如去瞧瞧?”這位夫人羞羞答答,別別扭扭地不知該如何邁步,於是蕙娘又加了一把火。“其實我很喜歡夫人天真純善的性子,就是因為如此,才有一句話想要告訴您。一段感情如果隻有一方付出,那總是不甚美好的,不管是人是妖,心總不是鐵打的,也會累。您覺著呢?”聽完這話河伯夫人果然去尋河伯大人了。
也不知道河伯大人的愛妻術究竟是怎麽修煉的,兩人很快就和好如初。河伯夫人再來找蕙娘的時候,蕙娘以為是河伯夫人要化妝了,夫人卻忸怩地在門口說道“你說喜歡我……,是真的麽?我也有點喜歡你。我出生到現在,還沒交過一個朋友呢。你願不願意?”
河伯夫人和她從前所接觸的人全不一樣,性格一派純真,她是打心裡喜歡的。於是就上前挽住夫人的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叫蕙娘你早就知道了, 你叫什麽我可不知道,總不能夫人來,夫人去。”夫人靦腆一笑,“他從前叫我做小魚,那我就是小魚。”他自然指的是河伯了。
傅蕙娘偷嘴兒一笑。“小魚,你知道嗎?我們人像你這麽大的,還沒成親呢,你這叫童養媳。”小魚不知道什麽是童養媳,但也感覺有點害臊。嘴上又不肯落下,就說“那你快做申公子的童養媳!”這下輪到傅她呆住了,直燒到耳朵去“什麽呀,不是,不是。”再想到兩人的婚約,更加面紅心跳。反而是小魚大咧咧地說“我心裡隻惦記一個人,那我就給他做童養媳。你要惦記誰,你也給誰做童養媳。”蕙娘聽她說的天真不禁把羞意都去了,隻是笑。
這兩人彼此喜歡,不僅夜裡悄悄地浮上去賞月,白天也是寸步不離。小魚還帶著蕙娘在水下走了許多地方。這天晚上,恰逢天狗食月,小魚告訴蕙娘,妖精吸食月華修煉,這一天妖精會失去大部分的妖力,而且要避免為月光照到。所以今天不來找她了。
蕙娘從未見過天狗食月,就一個人到湖面上去賞玩。到了時候月亮一點點被蠶食,蕙娘心情十分激動,卻聽身邊狂風齊作,還隱有狼嚎,天地之間隻有一點亮處,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耳邊突然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一時之間她不由緊緊地握住脖頸上父母所留下的唯一遺物,一顆圓潤卻不知材質的珠子。一時間天地只剩漆黑一片。
她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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