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手表,還有兩分鍾下課,外面下著雨,撐著頭的時候就覺得特沒勁。孫陽推了推我,指了指站在後門的李健楠。李健楠在後門時不時揮動的左手有些滑稽,簡直就是不怕死。 “走吧,賤男等不及了都。”
我看了一眼播音概論的教授,半蹲著身子跟著孫陽移了出去。離開後門時我轉過頭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竊竊私語的女生,她看著我皺眉,臉紅地轉過頭去,或者是腮紅打得太過濃重,鑽在同桌懷裡。
“秦深,走啊,看什麽呢。”
我拉起拉鏈,抵到下巴,縮了縮脖子,用嘴叼著衣領追了上去。可能是習慣,也可能有點冷。李健楠搭著孫陽的肩不知道說了什麽笑得全身顫抖,羊癲瘋一樣,站在電梯口。
我從旁邊的樓梯走了。身後的樓道裡還有他們打鬧時的回響。
昏沉沉的雨天,越發覺得煩悶。那兩個人不知道還要鬧多久,每天如此,總喜歡跟在一群女生後面,看著女生的後背猜著誰是背影殺手。下課鈴聲響起時,教學樓一陣騷動。
教學樓總是這樣一陣冷清一陣沸騰,一群人捧著書或是背著書包在下課鈴聲響起時起身出門,然後在教學樓裡來回穿梭,與過往的人擦肩,踩鞋,說著對不起後匆匆離去。大廳外的女生拿著手機打著哆嗦,望著雨中正拿著傘衝來的男生滿意地笑著。
大廳外的門柱旁像是一抹明亮,這昏沉沉的天空中似乎聚集了它所有的光,傾灑下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一個女生,扎著馬尾,沒有看手機,望著雨水出神,不像是在等待著什麽,更像是和這漫天的細雨神遊。
“秦深,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我拿開李健楠搭在我肩頭的手,往門外走著,越近,越發的動人。
“這小子,泡妞去了吧。”李健楠微微轉了頭,目光卻已然懸停。對著正蹲在地上系鞋帶的孫陽說著。孫陽迅速系完鞋帶,站起身向李健楠出神的方向望去:“哪兒呢哪兒呢?我門秦大系草還從來沒動過心呢,這美女是誰啊。”“喏,門口靠著呢。”李健楠嘟了嘟嘴算是給孫陽指了方向。
“同學,你沒帶傘嗎?”我自己都感覺自己搭訕的理由好爛,自己的手裡除了書別的什麽都沒有。她像是怔住了一樣,之後衝我搖了搖頭。我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也許,幫她借一把傘。“你等一下。”她個子有些矮,我一直俯著身,看清她的眼睛,出神得厲害,像是注滿了清泉,透亮乾淨。
“不錯嘛,長得挺水靈的,哪個系呢?怎麽沒見過。”
“有傘嗎?”
“哪有傘啊,要傘幹嘛,直接抱著走唄,雨中漫步,多浪漫啊。”我白了賤男一眼。推開他轉向孫陽。
“孫陽,有沒有帶傘。”
“好像不需要了,你看。”
我轉過頭去,那個男生撐著傘,搭著她的肩,接過她手裡的書包,推著她走了。
就像是我去年想買的台球杆,錢還沒有湊齊,卻有人已經買走了。失落,帶著無聲息的尷尬。一臉的茫然與無措。孫陽和李健楠捂著嘴在我身後跑著,嘲笑聲隨著雨水,一起將我淹沒。無法自拔。
我還沒有擦乾身上的雨水,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小雨,逐漸稀疏,天空也慢慢舒展開,放出光亮。
我喜歡坐在窗邊,無論在哪裡,乘車,吃飯,或是早早來寢室佔領的床位,我都喜歡靠著窗,似乎很多人都這樣,與生俱來的,與自然的親昵感,
可有時,這樣的喜悅,臨窗人卻不自知。終究,風景在窗外。玻璃是透明的,卻也是物質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秦深,走吧,不下雨了,吃飯去吧。”
孫陽在把濕毛巾擰得半乾,掛在架子上,還時不時地滴水。李健楠換了一身衣服。常源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回的寢室,反正他也不太和我們說話,總愛一個人。有一次,寢室門沒關,我進門時聽見他對著窗台上的一株小雛菊說。
“你說,小小的你,為什麽會有如此繁盛的生命。”
從那天起,我總覺得我應該和他保持距離,兩米以上。
“賤男,這裡還有一隻襪子。”
我皺了皺眉,還是去換了衣服,李健楠總喜歡把東西放在我床上,因為方便,他在上鋪。
那年夏天,見到李健楠時是在教室,我們上課到一半時他才進門。
黑色的T恤,肱二頭肌很發達的樣子,牛仔褲是深藍色的,一雙耐克的勾黑得發亮。孫陽推了推我:“我還以為我們班就6個男生呢, 沒想到還挺多的。”我看著他比了7的手勢問了他一句:“多麽?”他笑了笑看了一眼坐在我們身後的李健楠,又轉過頭來和我研究起轉筆的技巧來。
等我們回到寢室時地上擺滿了雜物,箱子,背包,書,還有一床被子,在我的床上。李健楠走進來忙打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沒來得及,以為10點的課我能趕上的,沒想到還堵車,對不住了。”說完開始收拾起來。我抱著他的被子扔去了上鋪。
“我叫李健楠,本地人,你們都是哪兒的啊?”
“賤男?!哇塞,這名字取的,太他媽有文化了。我叫孫陽,孫就是那個孫,陽就是太陽,光芒萬丈的那個。”
“呵呵,沒事兒,我從小被人叫賤男叫到大的,早就不在乎了。你呢?剛剛借你的床,不好意思啊。”
“秦深。沒事。”
我看了一眼地上倆個大箱子,一個背包,然後看了一眼正站在我床上往上鋪扔枕頭的本地人。常源進門時李健楠拍了拍褲子剛張開嘴想和他打招呼,被孫陽攔下了,一陣皺眉,搖頭。
“喂!秦深,你快來看!”
人群中,那個女孩甩動的馬尾,那個男生拉著她的手,白皙修長的手,她也把指甲剪得很乾淨。我晃了晃神,拉著孫陽和李健楠反方向繞了過去,心頭一陣怒意,也不知是為了誰。我想起一個場景,上去踹他兩腳,再拉著她跑,然後回頭瞪他一眼。
為什麽是這種場景,我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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