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酒會(下)

　　楊明依然湊在程鎧身旁，很自來熟的樣子:“不過，你如果真的想和周總在一起相處好，就得想辦法融入她的生活圈子。在這種場合，就是要多和人social的，不要只是一個人躲在一邊吃東西，這樣不行的。來，我給你介紹幾個好朋友，他們都是和周總一樣的人，你如果能跟他們談得來，以後和周總在一起才會更自在，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躲邊上吃東西……”

　　程鎧吃了口龍蝦肉，“呵呵”笑了聲:“我不去。”

　　“不用擔心，他們雖然都身份尊貴，但還是很好說話的，而且他們都對你很感興趣，換了其他場合，你可未必有機會和他們說上話。”

　　見到程鎧還是要拒絕，楊明的聲音突然變得陰狠:“不要給你臉不要臉，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端起架子來了?”

　　程鎧抬眼看他，倒也沒有因為他態度的突然轉變而多驚訝，搖了搖頭:“你說的不對，燃姐和你們不是一樣的人，所以我一點都不想認識你們。”

　　楊明愣了下，隨即不屑笑道:“和我們不是一樣的人，怎麽，難道你覺得周總和你是一樣的人?你自己睜開眼睛看看這裡，如果你不是傍上周總，就憑你，能進得來麽?怕是連進來當服務生都不夠格！看到這杯酒了麽?你知道這杯酒要多少錢?如果你不認識周總，光是這杯酒，你工作一年都未必能買得起！”

　　即便嘴裡說著刻薄的話，楊明表面看上去英俊的臉上仍帶著和煦的笑容，一手插褲袋，一手端紅酒，看起來十分優雅從容，他壓低聲音說道:“你看到那邊那幾個人了麽?右邊那個，戴眼鏡的，是龍江集團朱家的公子，龍江集團你知道麽?和泰和集團不相上下的超級巨頭，資產上千億的龐然大物。他旁邊那位，是河西彭家的公子，斯坦福經畢業的高才生。他們和周總才是一樣的人，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你?不論你和周總是什麽關系，現在都還站在圈子外面。”

　　楊明注意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程鎧忽然一直盯著他的臉看，眼神奇怪，心下卻是一喜，他原本是想刺激程鎧讓他更加沮喪和自卑，但發現沒能得逞，就轉而要故意激怒他，所以他的反應是越激烈越好。

　　“看什麽?你個吃軟飯的家夥還敢動我不成?”楊明冷笑說道:“你要是真的敢動手，我倒覺得你是個男人。”

　　“楊明是吧?”程鎧笑了起來:“我想起來你是誰了，現在你們還去洛安山的小木屋嘿皮麽?噢，差點忘了，現在周家大哥不在，你們應該是沒法去那玩了。誒，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要犯毒癮了?你可得注意形象，千萬別在這裡犯毒癮，不然你們家的臉可就丟盡了，那邊那些公子哥說不定也不讓你進圈子了！對了，我知道個不錯的戒毒所，要不要給你個電話?”

　　楊明終於無法再保持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臉色微變:“你怎麽知道……是周翰告訴你的?”

　　所謂洛安山小木屋，是周燃大哥周翰的產業，一處休閑度假用的小別墅，距離滬上並不太遠，三兩個小時的車程就到。周翰常常約一些狐朋狗友去那裡狂歡、吸毒，楊明也曾是那些人中的一員。這些都是程鎧從王坤收集的各種資料中知道的，但那些資料駁雜繁複，他現在不在賢者時間，也記不了那麽多，真正讓他對這楊明有印象的，還是因為另外一些記憶。

　　“那邊那位是河西彭家的公子?你和他的關系好像很不錯麽，

兩年前彭家HN別墅發生的事，你說他知不知道?哎，如果知道你和他父親居然發生過那種關系，你說……他會是什麽表情?”　　程鎧這些話讓楊明如遭電擊，整個人呆立當場，臉色變得死青，握著酒杯的手上青筋暴起，讓人覺得那酒杯下一秒就會被捏爆的樣子。

　　“你……”楊明想說“你怎麽知道”，但話到嘴邊，卻又強自忍了下來。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兩年前和彭公子等人去彭家在HN的度假別墅轟趴，喝多了在臥室睡過去，結果彭公子的父親也在HN在外應酬後回家，直接去了臥室，強行和他發生了關系。事後彭公子的父親也給了他和楊家不小的補償，按理說，這件事除了當事人，不應該有其他人知道才對！一旦這事傳出去，那他可真就在這圈子裡沒有容身之地了。

　　“你也不用擔心，我這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其他人。”

　　楊明的聲音苦澀:“什麽條件?”已經做好了程鎧獅子大開口的準備，在他看來，程鎧既然能知道他這麽多隱秘，那絕對是針對他做過調查的，很可能早有預謀。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程鎧的條件是:“滾、遠、點。”

　　“阿鎧，這位是?”周燃在那邊看到有人來和程鎧搭話，就擔心是有人來挑釁的，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了，所以和幾位周家世交長輩結束了談話後，就趕緊過來，看到的卻是程鎧在好整以暇地吃東西，而那個過來搭話的家夥一副驚魂不定見了鬼的樣子。

　　“啊，他說他叫楊明，想讓我過去和他們聊天，不過我想吃東西，就拒絕了，是吧，楊先生?”

　　程鎧話音剛落，楊明木然地了點點頭，神色複雜難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周燃驚奇地看向程鎧:“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說……‘滾遠點’?我沒聽錯吧?”

　　另一邊，彭公子和朱茂安看到楊明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回來，也是大為驚奇:“你這是怎麽了?不是讓你去叫程鎧過來麽，怎麽去那麽久?”

　　“啊，沒什麽，他……他不想過來。”楊明說道。

　　但這邊幾個人都清楚地看到他那難看的臉色和有些驚慌的神情，都是大為不解，那平民出身的程鎧，是跟楊明說了什麽話，讓他變成這樣了?

　　……

　　晚上，在別墅二樓的臥房中，程鎧和周燃並排躺在床上閑聊著。即便是在一起了，已經同居了，他們還是經常會躺在床上閑聊到深夜。話題各種各樣，無拘無束。

　　白天在酒會上，因為周燃的應酬太多，找她談話的人絡繹不絕，所以直到現在，程鎧才得以將他和那楊明的對話過程詳細地告訴周燃。

　　聽到楊明過來找茬的話，那些冷嘲熱諷，周燃氣惱不已，但聽到程鎧反擊的那兩段話，又是有些目瞪口呆。

　　她倒是不奇怪程鎧能知道關於楊明的秘密，之前程鎧為了幫她奪得泰和的控制權，從王坤等人那得到了不少資料，也讀取了不少人的記憶。而早前河西彭家打算趁泰和新老權力交接、周燃立足未穩的時候來佔便宜，程鎧也曾去讀取過那位彭董事長的記憶，所以知道這些彭家秘辛，也並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一向性格溫和的程鎧，居然會說出那麽有攻擊性的話。

　　對於周燃的疑惑，程鎧的回答卻是讓她心裡有些高興:

　　“因為他居然說燃姐你和他們是一樣的人，所以我很生氣，我覺得他冒犯了你。”

　　“現在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不願意參與公司的事情，不願意參加這種社交場合了吧?那些人都是這樣的，表面上看起來都是謙和有禮，背地裡卻是各種男盜女娼，什麽樣黑暗的事都乾得出來。”周燃輕輕歎息，“如果不是我那幾個哥哥……我們自己待在學校裡或是自己做工作室，都要比現在輕松快樂得多。好在有你在身邊……”

　　程鎧猶豫了下，說道:“燃姐，看到那個人被我嚇得半死的樣子，我覺得……很有快感，特別是說那句‘滾遠點’的時候。”微頓了下，又繼續道:“其實每次有那些想追求你的公子哥、所謂豪門精英過來跟我搭話，擺出那高高在上的姿態，說些前言不接後語的話時，我都想砸爛他們的腦袋，想告訴他們滾遠點，想讓他們知道，如果我不爽的話，隨時都可以在他們睡覺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揍他們一頓、甚至打死他們！他們的所有記憶，所有秘密，做過什麽，想做什麽，我都可以知道，我可以讓他們身敗名裂、生不如死，他們在我眼裡像螻蟻一樣……”

　　程鎧的聲音越來越小，周燃伸出手去輕輕撫拍著他的胸膛，仿佛在撫平他心間的戾氣，柔軟的身體緊靠過去，聲音溫和:“我們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就會有好惡，就會有衝動，但也正因為我們是人，所以我們有理智，我們能克制欲望，克制衝動。相信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程鎧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了周燃的手。

　　“阿鎧，我們結婚吧！”周燃忽然說道。

　　程鎧愣了下，在床上回頭，看著同樣也在看著他的周燃，那兩顆星辰般的眸子在黑暗中閃著讓他心醉的光芒。

　　“現在……會不會太早了?”程鎧有些猶豫地說道。

　　如果是一般的情侶，在一方說出“我們結婚吧”這樣的話後，另一方沒有欣喜若狂或是馬上答應，而是猶豫地說“會不會太早了”，要麽必須解釋長長一通，要麽就是提議結婚的一方要生氣受傷。

　　但程鎧不需要解釋，周燃也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所考慮的還是她現在的情況，剛剛控制泰和集團，要忙的事情還很多，要應付的麻煩還很多，現在似乎沒有時間考慮結婚的事情。

　　“我厭倦了那些人對你的態度， 也厭倦了他們總是那各種各樣的挑撥和試探，哪怕我告訴他們你是我的未婚夫，他們也總是一副你們不會走到最後的嘴臉。所以我們不僅要結婚，還要辦一場超盛大的婚禮，好好地震震他們！”

　　周燃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程鎧笑:“燃姐，你這是在賭氣啊?”他其實明白，周燃更多的，還是不想他受委屈，不想其他人老是看輕他。

　　“就是在賭氣，那又怎麽樣。反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早晚要結婚的，不是麽?”周燃說道。

　　他們在這之前同樣沒有認真地討論過，以後是不是要結婚，是不是會一直在一起，仿佛從他們在程鎧那個窄小的租屋中第一次接吻時，這一切就已經變得理所應當、默契在心了。甚至可能要從更早之前，這樣的意識就已經深埋在他們心中了。

　　“對了，燃姐，你這算是向我求婚了麽?”程鎧忽然想起什麽，忍笑著說道。

　　周燃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翻過來壓在他身上，凶神惡煞:“什麽求婚，我那是命令！你只有說YES的權力！”

　　“YES！MADAM！”程鎧一敬禮說道。

　　“回頭你得再想個求婚的方式，然後……找個人多的時機，向我求婚！然後我再當眾答應！”周燃琢磨著說道。

　　程鎧笑:“燃姐，咱們這樣裝B，不好吧?”

　　“你只有說YES的權力。”

　　“好好好。”程鎧忽然一把將周燃抱住，反身壓到身下:“燃姐，為了慶祝我們結婚的決定，今晚來嘗試下以前都沒有做過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