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墜落

　　雖然周燃說過飛行是很危險的事，盡量少做，但程鎧還是忍不住，他已經迷上了飛行的感覺。

　　在高空中，他有種忘掉一切煩惱，擺脫一切束縛，甚至忘了自己是誰的自由感。

　　每次飛行，都會忍不住地放聲大吼，沒有任何內容，隻是吼叫，盡情地吼叫，並非刻意，卻是情不自禁。

　　有時候他會加速飛行，在很短的時間內掠過整個城市，享受那速度的快感;有時候他會衝上高空，突破雲層，在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才停下來，然後懸停著俯瞰地上那平時難得一見的美麗夜景;有時他會找一片沒什麽人的區域，懸停在空中，閉上眼睛，放空自己，感受著比站在天台更明顯的寧靜與空曠感。

　　有時候他也會在高樓大廈間小心穿行，甚至會懸停在某一扇窗戶外，看著裡面其他人的生活。

　　他現在發現，事實上像那天一飛上天就被一個人伸出腦袋仰望發現的情況，非常非常少見，絕大多數生活在城市裡的人，深夜裡並不會沒事往窗外看，他們都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視線不是在電腦、平板、手機、電視屏幕上，就是在其他人臉上，並不會注意到外面空中有個人。

　　當然，這樣的事情程鎧也不常做，他知道這樣其實很危險，萬一不小心給人拍到飛在空中帶臉的照片，那他就“出名”了，到時恐怕就有大量麻煩席卷而來。

　　程鎧也經常會飛去周燃家找她，不過去了以後一般會落在陽台上，拿手機給她打電話說一聲再進去，以免把她嚇到。

　　而周燃甚至在陽台給他專門備了一雙拖鞋。

　　就是讓守在隔壁的兩個保鏢越來越懷疑自己的專業素養了，經常是前一天晚上周燃明明自己一個人回來，一整晚他們的門口監控也沒有拍到任何人來訪，第二天卻看到周燃和程鎧兩人一起從房間出來去學校。

　　以前程鎧在賢者時間，想刻意使用類似瞬間移動、推倒圍牆、超強聽力這樣的特殊能力時，都要進行多次的嘗試，還不一定能成功。但是對飛行，或許他真的是太過喜歡了，現在基本上是隻要進入賢者時間，他馬上想飛就能飛起來。

　　一般在飛行前，程鎧都會給手機設個30分鍾鬧鈴，當鬧鈴響起後，他就會返回天台，以免出現身在高空，賢者時間卻突然結束的情況。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他今晚刻意在凌晨一點多才進入賢者時間，飛到天空的時候已經快要兩點了。這樣的深夜，在低空飛行的時候，比較不容易被人發現。那天周燃給他看了一個本地論壇的貼子，有人說經常在晚上十一點左右看到有類似人形物體在天上飛過，然後立刻有不少人附議，都看到了類似的情況，還以為是眼睛花了。於是開始有人特意會在這個時間段拿望遠鏡上天台觀察，守株待兔。

　　於是程鎧不僅是把平常飛行的高度拉高了許多，降低了在低空逗留的時間，而且把飛行的時間延遲到了凌晨以後。

　　但是今天，飛起來之後，程鎧一直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總是覺得控制身體時有些“卡卡的”，就好像開車時動力不足的樣子。

　　過了十幾分鍾，就當程鎧想著今天是不是要早點回去休息時，他忽然覺得腦子一沉，心頭立時是咯噔一下，意識到大事不好。

　　這種感覺一向是賢者時間要結束前的預兆。

　　果然，就在下一秒，他在空中失去了漂浮的能力，瞬間進入失重狀態，開始下落。

　　程鎧大驚失色，沒想到真的發生了這種情況，賢者時間居然才十幾分鍾就結束了！而且從有反應到結束之間，也比往常要快了很多！這如果是發生在以前，頂多就是再重新進入一次賢者時間，或者用平常狀態進行學習，頂多是少了些效率而已。

　　但現在，這可是要命啊！！

　　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程鎧不知道他剛剛所在的高度具體是多少，但一兩千米是肯定有的，這麽高的高度摔下去會變成什麽?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會太完整就是了！

　　如果是在賢者時間，他可能還能乞望一下是不是能突然爆發些什麽能力，但現在恰恰是因為賢者時間結束了！難道他能馬上在空中擼一發?！

　　程鎧很害怕，強烈的恐懼侵蝕著他的意識，不斷地想像著自己撞擊地面後會是什麽感覺，會是什麽畫面。

　　然後他想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庭條件並不算多好，但好歹自己磕磕絆絆，靠著賢者時間這個半“外掛”，考上了這所重點大學，又連年拿著獎學金，也算是給父母長臉了，讓他們有了希望。但如果自己死在了這裡……父母隻有他一個孩子，一旦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會受多大的打擊?以後誰來贍養他們?

　　還有燃姐，恐怕到時候她會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人了， 她會傷心嗎?她會為自己流淚嗎?會不會在自己的墓碑前大罵:早告訴你小子沒事不要亂飛了，你就是不聽話！

　　他又想到，這裡看上去並不是在市內，而是在市郊，自己如果摔成碎渣，得多久才會有人找到?

　　下落依舊在繼續，速度越來越快，地上的景物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

　　不想死啊……

　　程鎧心有不甘地想著，老子特麽連戀愛都還沒談過呢！！！

　　眼看著離地面已經不到百米距離，程鎧忽然覺得自己心中的恐懼在慢慢消散，他瞪大眼睛看著下方，張開了雙臂，嘶聲大吼！

　　就算要死，也要睜著眼睛挺到最後一秒。

　　……

　　時間仿佛瞬間靜止了。

　　程鎧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感覺不到，他甚至覺得連呼吸都沒有了。

　　腦海裡一片空白。

　　眼前是一片樹葉，樹葉連著一根枝條，枝條後是一株大樹的茂密枝乾。

　　我是誰?

　　我為什麽在這裡?

　　這裡又是哪裡?

　　程鎧一時有些迷糊。

　　一陣風吹過，樹葉輕擺，枝條搖動，意識和記憶也開始重新恢復，程鎧往下看去，看到了距離五六米的地面，再仰頭，是點點星光閃爍的夜空。

　　深吸一口氣，程鎧閉上眼睛，就那麽懸在空中，感覺著自己的身體。

　　此時他的心中無比清明，他知道，自己再一次進入了賢者時間――並且是用前所未有的方式。

　　忽然，程鎧心中一動，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威脅從身後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