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害怕

　　熟悉的大床上，程鎧翻了個身，很自然地擁過旁邊的身軀，鼻子埋在秀發中間，貪婪地吸著那讓他魂牽夢繞的味道。

　　周燃輕輕握著他伸過來的手，聲音呢喃:“阿鎧?”

　　“燃姐，我好累。”程鎧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待在周燃身邊，讓他有著難得的放松和安定感。

　　“那就回來吧，不用擔心斬魔會，我們一起承擔。”周燃低聲說。

　　“不行啊，現在還不行。”程鎧輕輕歎息，他很清楚，自己不在家的話，那個盧安道因為被逼立下的神魂大誓，在先殺掉他前，肯定會全力保住燃姐和父母不受傷害。但若是他也在家的話，那從斬魔會蜂擁而來的修者，在戰鬥中可不會像盧安道一樣顧忌周燃他們的性命，到時候如果也有什麽化神境修者的話，盧安道恐怕也沒辦法保住周燃他們了。

　　“燃姐，我又殺人了。”程鎧忽然說道。

　　“是斬魔會的人?”

　　“不是，是普通人，也不能算是普通人，算是……壞人吧。”程鎧低聲說著，將他和謝錦妍教訓幾個扒手，而後又在夜店被拖進包廂，見識了一出《無間道》式的大戲後，進入賢者時間暴走，大開殺戒的過程告訴了周燃。

　　周燃在床上轉過身，把手伸過來輕輕揉著程鎧的後腦說道:“你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保護其他人，就像你說的，那個叫葉子的女孩，她是好人，你救了她，不是麽?”

　　“燃姐，我害怕。”程鎧低聲說道。

　　“我不是害怕那些被我殺掉的壞人，不是害怕那些血腥的場面，也不是害怕斬魔會的人，我怕的是我自己。”

　　“在那個包廂裡，被那個人拿刀差點捅進心臟進入賢者時間的時候，我確實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和恐懼，但我發現……我居然有些喜歡那種恐懼的感覺。我殺了那些壞人，不單單因為他們要殺我、要救那個女孩，更因為……我想要那麽乾。”

　　“後來我飛在天上，發現謝錦妍在和一個修者戰鬥，謝錦妍打不過他，快被打死了。如果是以前，我應該是拉起謝錦妍飛到天上跑掉。但是我沒有那麽乾，而是衝下去和那修者拚命。我一直和他近身肉搏，骨頭被打斷，內髒被打爆，疼得我死去活來，我甚至一度覺得我會被打死了。”

　　“但我很喜歡那種感覺，疼痛、恐懼，讓我很痛快。我想要殺掉那個修者，想要打死他，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還有毀掉整座城市的想法。”

　　“燃姐，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怎麽了，我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麽……”

　　“阿鎧……”看著程鎧痛苦的表情，周燃十分心疼，輕撫著他的臉，將他拉向自己懷裡。

　　“阿鎧，不要走了，留下來吧。”

　　“燃姐，我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程鎧忽然想起來，自己在救下謝錦妍，和謝錦妍一起把那個赤裸上身的強壯修者乾掉後，又拉著謝錦妍飛走，然後突然失去了知覺?

　　那為什麽自己會回到這來的，這裡不是在滬上的家中麽?他是怎麽回到臥房，又躺到床上的?

　　抱著他的周燃也是一愣，脫口而出:“我不是在做夢?”

　　轟的一聲，程鎧的意識陷入黑暗。

　　當他睜開眼猛地坐起來時，發現自己並不在滬上的家中，身下的床也不是他家的床，身邊更沒有周燃，而是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中，身上穿了一套略顯過大的布質起居服。

　　程鎧下床，

卻是腳下一軟，腦袋一暈，差點沒摔倒在地。　　自己怎麽會這麽虛弱的?

　　肚子咕咕直叫，胃部絞痛，十分難受。

　　他掙扎著想去拿邊上的水杯，但走了兩步，卻是摔倒在地。

　　房間門被打開，謝錦妍快步過來，將他扶了起來:“前輩，你醒了?”

　　程鎧被她扶到了床上躺下，端過水杯大口喝完，才喘了口氣問道:“這是哪裡?”

　　“安全的地方，不用擔心。”謝錦妍說道。

　　“我睡了多久?”程鎧問道。

　　“六天了。”

　　六天?！程鎧一愣:“從那天我帶你離開後，就睡到現在，一直沒醒過?”

　　“是啊，而且最開始的時候，你還發燒了，一直四十度以上，三天才退燒。”

　　還發燒?看來這次賢者時間，對身體的消耗真的是很大。應該主要是和那修者的戰鬥中，身體不斷受到重創，又反覆快速愈合的緣故。

　　那麽剛剛是怎麽回事?是在做夢麽?

　　可是那感覺又一點不像夢境，無論是各種感官知覺還是自己的意識，都十分的真實和清醒。哪怕是現在再回想，他依然不覺那些是虛幻，不覺得那個安慰著自己、揉著自己頭髮的周燃是自己夢境中的幻象。

　　他忽然想起來，在那“夢”中的感覺，就好像上次他瞬移到韓清辰身邊讀取記憶，結果被盧安道拉出來，接著莫名其妙進入的那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所有的感知同樣是無比真實，而他更有著那個世界的絕對控制權，就仿佛真神般。

　　後來他跟謝錦妍提到過那個世界， 謝錦妍說那應該是他的識海，但是和其他修者的識海卻又似有不同，好像他那個瞬移後的隱身狀態一樣，既有神魂的特性，又有實體的特性。

　　如果那房間是他的識海，那周燃呢?是存在於他意識之中的投影?

　　在程鎧沉思於自己那個“夢境”的時候，謝錦妍從懷中拿出了個碧綠的猴子造型玉掛墜，問道:“前輩，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昨天你昏過去的時候，一直握在手裡。”昨天程鎧的衣服被他自己燒了個精光，口袋裡的東西自然也沒了，但是手裡卻一直握著個玉猴子。她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只是不明白為什麽會在程鎧手裡。他之前不是應該在那個洪姓野修的家裡睡覺麽?

　　“噢，這個東西啊……”程鎧接過那掛墜，將他那晚睡醒後上街瞎逛，然後在那夜店包廂中的經歷簡單說了下。

　　“我給那個女孩治傷的時候，看到她掛的這個玉猴子，我覺得它看起來和我們買的那個木雕、石猴的感覺有些像，說不定有聯系，也沒多想什麽，就拿過來了。”程鎧摸了摸鼻子，“我救了她一條命，拿她一個掛墜，也沒事吧。”

　　“你的感覺沒錯，這個掛墜，確實是石武的作品。”謝錦妍說道。

　　程鎧沒想到自己竟然猜中了，驚奇道:“那個女孩是野修?！”但是不對啊，她看起來似乎是身手不錯，但也就是相對普通人，可一點都沒有修者該有的實力，否則哪裡會把包廂裡那幾個渣滓看在眼裡。也不可能是她故意示弱，她可是真的被打中了一槍，若不是程鎧相救，就真的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