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現在,十三行的壟斷已經被打破,但他們之前所積累的巨大財富,還是可以讓他們輕易插足任何行業,並且成為其中的龍頭。
廣州,雖然相對來說,沒有上海那麽混亂,但十三行常年把持下,普通的商人,想要在廣州立足,就必須和十三行打好關系。
得罪了十三行,還想在廣州做生意,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那人是總督的親戚,也不行。
廣州也有一個造船廠,是十三行被毀之後,排在第一的伍家怡和行所建造的。
雖然比不上左宗棠成立的福州造船廠,但也是一座可以獨立造船的船廠,實力雄厚。
向蒙所說的五千兩銀子買的商船,就是向這伍家購買的,只是一艘木製商船。雖然噸位有三百噸,可以穿越大洋,前往歐洲,但卻很是危險,船上也只能安裝五門火炮。
幸好向蒙因為資金不夠,向林安松借貸,說出了他的想法,要是他的資金足夠,沒有和林安松說,就這樣買了船,然後前往歐洲,肯定回不來了。
林安松雖然看起來年輕,但身邊跟著王一和林二,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來到怡和行的店裡,馬上有人過來接待。
“你們的船賣多少錢?”
林安松並不想買,但卻想看一看。
他已經打定主意,前期還是和別人一起租用商船。
就算要買船,也絕對不會向伍家買,要麽買福州造船廠的,不過最好還是買英國人的。
不可否認,當今天下,還是英國人造船技術最牛。
大海上,舉目茫茫,無依無靠,能靠的就是腳下的大船。
為了省那一點錢,可能最後就因為沒有一艘好船,而命喪大海。
“這位爺,您想要什麽船?這廣州,也就只有我們伍家才有船。”商行的夥計看起來還是比較熱情的。但言語中,明顯對自己身位伍家商行的人,感到自豪。
伍家的造船廠雖然不錯,但也只能說在中國,而且造的還只是明用的商船。
“我想要一艘大船,可以去歐洲的那種。”
“爺,這船可不便宜。”夥計比劃了個手勢。
“八千兩?”林安松道。
“嗯。”夥計點頭。
“才八千兩?我還以為一艘船要好幾萬呢。”
林安松這話一出,夥計眼睛都在冒光。心中狂喊:“嗎的,終於讓我等來了一個土豪,這次要是把船賣了,我說不定就能混個掌櫃的。”
“你們船在哪裡?帶我去看看。”林安松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個超級牛逼的富二代,根本不把錢放在眼裡。
“好的好的,小的馬上帶爺過去。”夥計心頭狂跳。
“在哪裡遠不遠?”林安松問。
造船廠肯定是靠在水邊的。
“不遠不遠,也就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這還不遠?有車嗎?”
“有有有。”夥計回頭道:“伍掌櫃,那我帶他們去看啦?”
悠然坐在櫃台後面的伍掌櫃點了點頭,“去吧。”
林安松帶著王一林二出去,直接叫了四輛黃包車,那夥計說了個地址,黃包車夫,拉著車就跑起來。
車子都是擦得雪亮的,四個車夫也都是年輕力壯的,速度快,拉起來又穩。
夥計說的半個時辰,最後只花了二十多分鍾就到了。
伍家的造船廠就在碼頭邊上,距離也就十幾裡。
不過船廠外面也是被牆圍著,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夥計帶著林安松幾人過來,和守在外面的人說了幾句話,幾人就進了船廠。
“爺,你看,那就是我們的家的船了,還可以吧。”夥計指著海面上的一艘船說。
林安松只是看了一眼,沒有太大的興趣,這種木製帆船,在他看來,也就只能在中國沿海走一走,頂多就是到東南亞馬來西亞一帶,想要用這個船去歐洲,比當初哥倫布發現美洲還要困難。
至少哥倫布當初不用擔心海盜。只要不偏離航線,不遇到大的風暴,安全上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但現在,歐洲到亞洲,這條海路的發現,現在早已經盤踞了無數的海盜,這才是現在航海最大的危險。
“這太小了吧。”林安松搖頭。
“爺,這可不小了,這一艘船可是能宰幾百個人。”
“不行,你們這還有其他的船嗎?”林安松詢問,同時也在觀察這裡面的一切。
之所以過來,他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伍家船廠的情況,看看他們的技術,看看他們的規模。
他和伍家沒有交情, 如果正常提出參觀,伍家的人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就算是當初同是十三行的人來,伍家也是不會透露他們造船技術的。
造船技術,原本中國是領先世界的,可惜閉關鎖國幾百年,西方技術突飛猛進,而東方卻原地踏步。
不管是左宗棠所辦的福州船政局,還是伍家船廠,之所以能造出現在可以遠洋的大船,還是依靠了洋人的力量。
他們都雇傭了許多洋人在工廠中。沒有這些洋人工人,他們的船廠想造出這樣的船,至少也要派留學生去歐洲十幾年。
福州船政局畢竟是屬於官方的,在請洋人上,有著更大的優勢,所以現在的福州造船廠已經可以獨立建造鋼鐵戰艦。
但伍家船廠,到現在為止,還是只能建造木製帆船,而且核心技術,洋人也沒有完全交出。
這些洋人不傻,他們現在受雇於伍家,伍家想要造船,就不能少了他們,因此給他們開的薪水非常高。
但如果他們將技術傾囊相授,那麽伍家在學會這些技術後,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解雇這些洋人。
左宗棠的福州造船廠就是如此。
伍家雖然建了造船廠,但顯然,他們的投入並不大,至少在他們所有的生意中,造船廠的投入比重,肯定不是第一,也不會是第二。
不然以伍家的實力,不可能到現在為止,還只能建造木製船。
其實並不是伍家的人不想造鋼鐵巨艦,而是不敢這樣做,擔心受到朝廷的打壓。
即使清政府衰敗,但處理他們這些商人,還是輕而易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