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於向北星夜兼程往於家趕。　　到家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冬天由於不用上工大部分人起得比較晚，於家一點聲音也沒有，見此於向北也沒喊人，就直接從牆頭翻過去了，院子裡略掃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麽變化，除了正屋以外，東西兩邊也各起了兩間房子，他猜測應該是兄弟們成家之後住的。循著離家前的記憶，於向北直接來到正屋門前，敲了敲門:“娘、娘、我是向北、我回來了。”

　　“老頭子，快起來，小北回來了。”人上了年歲了就覺少，這個點於母已經醒了，不過自家老頭子和幾個孫子孫女還在睡，她也就沒有起來，聽到於向北的敲門聲，她推推睡得正酣的老頭子，一咕嚕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兒子一走就是15年，當娘的怎麽能不牽掛，雖然不時地有信寄回來，但是沒有親眼看到兒子，到底是不放心，下來炕光著腳三步作兩步就來到門前，看到外面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這才確定不是自己幻聽。

　　“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娘有多想你啊，你怎這麽狠心啊。”於母情緒崩潰了，抱著於向北是嚎啕大哭。

　　“娘，兒子不孝讓您擔心了，”看到老母這樣，於向北心裡也非常難過，眼圈都紅了。其實他一走十五年沒回家也是有原因的，參軍沒多久就上裡戰場，沒死在戰場上是他機靈，也是運氣好，但是受傷是再說難免的，尤其是戰爭臨近結束階段，仗打的最凶猛，他就是在那個時候立了大功，當然也受了重傷，養了多半年才歸隊的，他這還算是幸運的，同一個連隊的戰友有的人直接就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老連隊在戰爭中打殘了，戰後重建，駐守在東北邊境某處，他作為骨乾，一直就沒回家。之後國家和北方的某個國家鬧翻之後，在邊境線上雙方屯兵過100萬，時不時地有個小摩擦，他不時要出任務，也就沒有機會再回來了。直到這兩年摩擦才少了些，而且他的軍工累計夠了，馬上要升副營了，以後出去就少了，這才在教導員的安排下，休了探親假，順便解決人生大事。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於家窮。俗話說，越窮越生，越生越窮，於家就是其中的典范，於家老兩口一共生了十一個孩子，六兒五女，不過夭折了一個男孩兒和兩個女孩兒，老大於向東35、老二與向南33、老三於桃花31、老四於向西(夭折)、老五於梨花29、老六就是於向北27、老七老八雙胞胎女孩夭折、老九於向中24、老十於杏花23、十一於向紅21。於向北偷跑去當兵的時候，於向東還沒有娶上媳婦，不過和於家溝的另一家已經說好了，就等著於桃花17歲好跟人換親娶媳婦兒呢，之後他就知道的不清楚了，只知道於向南的媳婦是於梨花換親才娶上的，後面的三個弟弟和妹妹，有了他寄回家的錢，好歹不用換親了。

　　但日子也沒有輕松起來，於家目前一共七間房子，於向北的四個兄弟和媳婦各佔一間，老兩口一間，大一些的孫女、孫子各一間。已經沒有空余的房子了，而於家下一代最大的已經13了，不用換親的家裡都是早早的就娶了親，蓋房子的事情也應該籌備起來了，畢竟積攢石頭是長遠的功夫。於家溝夾在小青山和大青山之間，生產大隊劃分成生產隊也就兩個，比之泥灣大隊的十個生產隊是遠遠不如，土地也貧瘠，日子比青山大隊還不如，糧食以紅薯為主，少量的玉米，細糧是一點沒有，唯一的好處就是外面的風波波及不到這裡。

　　別看於家溝才60多戶人，但是總人口不少，不只是於家人多，於家溝的所有人家基本上都是這樣，所以換親成風。就是在後世，山裡人家家裡五六個，七八個孩子的都不在少數，唯一的區別就是於家溝還不算是那麽偏僻，還有一條不算難走的山路通往外面，在於家溝人每年不間斷的開鑿之下，這幾年牛車已經能走了。

　　所以，當兵期間，於向北舍不得多花一分錢，把從牙縫裡省下來的津貼都寄回了家，想回家時才發現沒有路費，又不好意思找人去借，直到兩年前他最小的弟弟成了家，他才把以往都寄回家的津貼留下這麽一點點。

　　“老婆子，四小子趕緊進來，外面冷，你還光著腳呢，厚衣服都沒穿一件。”於老頭是被哭聲被驚醒的，披上衣服穿鞋出來，看到兒子回來也很激動，不過他到底是男人，看到自家老婆子連鞋都沒穿，趕緊出聲讓老婆子和兒子進來。

　　於向北這才發現老娘沒穿鞋和棉衣，行李也沒管，快走兩步進屋把鞋和棉衣給老娘拿來穿上。

　　“好好好，小北都長這麽大了，我還以為我臨死之前都見不著你了，你個狠心的孩子，你都不想你娘啊，”於母拉著於向北的手說道。

　　“想，想，怎麽不想，我做夢都想，這不是咱家日子不好過，我就想著多省些錢給你們寄回來。”於向北解釋道。

　　“你個死孩子，那也不差路費的錢，以後你可不能這樣了。”聽兒子這麽說，於母很是心酸。

　　“是啊，四小子，我知道你總想給我們兩個老的減輕些負擔，現在你兄弟姐妹都成了家了，我們老兩口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至於下面的孫子孫女的事，那是他們爹娘的任務，你就不要多操心了，錢以後就不要寄回來了，你自己也應該存些錢，以後多回來看看你爹娘別舍不得花，我和你娘都這麽大歲數了。現在我們最操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了，這麽大的年齡了，你下面三個弟妹都有了孩子了，就你孤單單的一個。”於老頭很是動情的說道。

　　“爹，我知道，我以後一定多回來看看您二老，以後除了您二老的養老錢，我都存起來，婚事您也別操心，這次回來我一定給您娶一個媳婦過來。”

　　“什麽媳婦兒?娘啊，誰來了。”趙小翠和於向紅進來問道，開口的是於家小兒媳趙小翠，他們是被自家老娘的哭聲驚醒的，隨後老大兩口子、老二兩口子和老五兩口子也先後腳的過來了，看弟妹開口了就沒說話。時間還早，家裡的孩子還都在被窩裡鑽著呢，至於外面的事情，反正有大人呢。

　　“小紅，大哥二哥五弟”於向北激動的喊著自家兄弟。

　　“我都說過不要叫我小紅了，怎麽不聽·······”

　　“小四”“四弟”“四哥”，叫什麽的都有。

　　“你是四哥?”於向紅仔細瞅著於向北，於向北走的時候他才6歲，對這個四哥的模樣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看自家三個哥哥的激動勁，肯定不會認錯人的。

　　“小紅，我是你四哥。”

　　“能不能不叫小紅，像個女孩子，我都當爹的人了。”於向紅苦著臉說道。

　　“知道了，小紅。”於向北沒有改，畢竟兄弟都十五年沒有見了，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陣陣笑聲在屋中響起，那種陌生感一下子就沒了。於家老兩口笑咪嘻嘻的看著他們。

　　“小四，這是你大嫂，於大蘭，是咱們於家溝的，桃花就是嫁的她大哥於鐵柱，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於向東說道。

　　“鐵柱哥我知道，不過這麽過年都記不清長什麽樣了。”於向北說道。

　　“都是一個大隊的， 待會我去把我大哥和桃花叫過來，也好讓他們知道四弟回來了，見上一見。”於大花很是利索的說道，她是家裡的長女，嫁進來之後又是長媳，最大的兒子都13了，這麽多年早就鍛煉出來了。

　　“四弟，這是你二嫂於玲，也是咱們於家溝的，梨花嫁給了她大哥於建民。”於向南話不多，性格也非常老實。

　　“四、四弟，”於玲的性格膽小懦弱，看看高高大大的於向北有點害怕。

　　“二嫂，以後有什麽事您說話，我和二哥是親兄弟，能幫的我一定幫。”看出了自家二嫂對自己的畏懼，於向北輕聲說道。

　　“四哥，這是我媳婦兒李小蘭，是青山大隊的，杏花就嫁給了青山大隊的李建國。”於向中說道。

　　“四哥，你好。”李小蘭話也不多，不過和於玲不一樣，他是妯娌幾個心眼最多的，當然計較的也比較多。

　　“四哥，你好，我是於向紅的媳婦兒趙小翠，娘家是李莊大隊的，剛生了一個兒子叫小寶，才三個月，現在在我們那屋睡覺呢，等他醒了我抱過來給你看，可好玩了。四哥你可真厲害，你喊小紅向紅都不敢生氣，我就不行了，我喊一次他說我一次，他不讓我喊我偏要喊，小紅、小紅、小紅，”趙小翠不等自家男人介紹，劈裡啪啦的就說了一大通。

　　對於自家媳婦的脾氣，於向紅算是服了，不過總比自己五嫂好。

　　“剛才我聽見你們說媳婦兒，誰媳婦兒啊。”趙小翠打破砂鍋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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