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隊長媳婦走了之後，素絹知道齊瘸子的事兒不算完，不過一時半會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不幾天就到了臘月20，離過年也沒幾天了，但是全國提倡過革命化春節，根本就沒有什麽年味。出於前世的想法，不管是不是一個人，素絹還是想去縣城趕集，看有什麽東西可買的，況且她還從來沒有出過門。

　　縣城在泥灣大隊西北方向，素絹問清了路，帶上20塊錢和家裡的票就獨自去了，作伴的，嗯，實在是不熟悉啊，王大娘一家也不去。至於牛車什麽的，牛可是農村的寶啊，冬天不用乾重活正事養膘的季節，非公外出，社員是用不上的。

　　素絹一直沒有放棄鍛煉，耐力變得越來越好，當然食量也漲上去了，獨自上路腳程比較快，不然就憑她出門的晚勁兒還不定什麽時候能到縣城呢。路上遇到了兩三撥兒人，不知道是泥灣大隊還是李莊大隊的人，李莊大隊在泥灣大隊的南邊，是王家二兒媳的娘家，去縣城和泥灣大隊共用一條路。反正素絹目前也不打算擴展自己的人際圈，就直接超過去了。

　　冬天的北風像刀子一樣刮的人臉疼，素絹可不想受這苦，所以外出時，不管有風沒風，頭臉總是要蒙的嚴嚴實實的，一路上倒也波瀾不驚。到縣城時，看太陽應該還不到12點，縣城規模很小，主街道一眼能望到頭，好在房子大多是青磚的，路面也是石板鋪成的路面，城牆什麽的是沒有的，素絹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

　　縣城比較蕭條，行人也來去匆匆。一路走過去，只看到飯店、商店、布店、鞋店，書店，藥店、電影院、收購站、照相館、副食品店等，一樣不缺，當然這些都是國營的，由於縣城沒有樓房，所有的店鋪全部集中在主街上，按理說應該是比較熱鬧的，但是公社各部門辦公的地方也在這條街上，沒熱鬧起來。

　　走到頭之後，素絹就往回返，也提不起逛街的性質，轉頭走進了書店，看能不能買幾本書看。

　　“為人民服務。同志你要買什麽。”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同志我想請一本紅寶書回家好好學習，”幸好素絹反應快，毛大大的經典語錄還是知道一些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個版本的。”售貨員點了點頭。

　　“你辦事，我放心。今年新出的六合一版本的《最高指示》。”素絹就對這個印象比較深刻，是因為發行量最高，內容除《語錄》外，還有《最新指示》、“老五篇”(含“老三篇”加《關於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反對自由主義》)和《毛詩詞》，通稱“四合一本”;不久又出現了《毛思想勝利萬歲》(含《毛語錄》、《最新指示》、《林語錄》、“老五篇”、《毛詩詞》、《九大文獻》，通稱“六合一本”)，僅在北京地區印刷加上外地翻印的數量就超過1000萬冊。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同志你的眼光不錯，”售貨員。

　　“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同志謝謝誇獎，我能看看還有其他什麽書嗎?”素絹說道。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你要快一些。”售貨員。

　　“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同志，我馬上就好。”雙眼連忙掃向書架，《毛選集》《毛著作選讀》《毛詩詞》······素絹失望了。

　　“人民萬歲！同志，我不需要其他的了。”拿起紅寶書，立馬付錢走人。

　　到了書店外面之後，素絹抹了一把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

真是累啊。然後又走進商店和副食品店，商店和副食品店和大隊的供銷社也沒有什麽區別的，就是大了一下，不過貨架上空蕩蕩的，售貨員看人進來在裡面坐著也沒動，賺了一圈也沒有什麽可買的，隻得離開。　　縣城一日遊可稱得上是意興闌珊，回家之前，素絹決定先填飽自己的肚子。

　　“為人民服務。同志要些什麽。”飯店夥計招呼道。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要兩個包子。”素絹咧了咧嘴，真是無奈了。

　　“貪汙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肉包子1毛錢一個，素包子8分，同志你要幾個。”飯店夥計認真的問道。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要四個肉的。”素絹有點詞窮，實在想不起其他的語錄。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四兩糧票，4毛錢。”夥計目含責怪，把包子遞給素絹。

　　素絹囧了，你還打算用語錄對答啊，趕緊付錢和糧票，奪門而出。

　　“一定要好好看語錄，真是太丟臉了，”素絹還沒這麽丟臉過，前世堂堂的首都大學副教授，竟然因為對答不上來語錄被飯店夥計責怪。素絹一邊懊惱一邊往回走，由於臉都羞紅了感覺到熱，她把包頭臉的圍巾拉了下來。

　　可這圍巾一拉，可就拉出了一樁事。

　　“吆，這不是和我徐哥翻臉的王家姑娘嘛，臉這麽紅，怎麽剛會完男人。”趙大頭流裡流氣地說道，他就是前文提到的二流子徐剛的狐朋狗友。

　　“你是誰啊，胡說什麽呢。”素絹一看不認識，還當是對方認錯了人。

　　“怎麽，想不認帳啊，你不就是泥灣大隊那個王素絹，我徐哥看你爹娘死了好心照顧你，誰知道你勾三搭四的，翻臉不認人，還讓奸夫打斷了我徐哥的腿，把徐哥扔到崗上凍了一夜，”看著周圍圍上來一圈看熱鬧的人，趙大頭氣憤的說道，“你說你怎這麽心狠呢，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可你呢，就這樣我徐哥還一直對我說不怪你，是他沒有能力讓你過上好日子，不讓我去找你討個公道，大家夥兒說說世上還有比她更狠的女人嗎?”看著人越來越多，趙大頭越來越上勁兒，還抹了一把眼淚，“現在我徐哥還在炕上躺著不能動，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每天冷鍋冷灶的，我要是不去他連一口熱水都和不上，可你呢，高高興興的來縣城趕集，會野男人，白瞎了我徐哥這麽好的人。”

　　聽到趙大頭的指責，周圍的人指著素絹議論紛紛:

　　“這女娃娃，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怎這麽沒良心的。”

　　“這是個潘金蓮啊，幸虧那小夥子沒娶她，去了也會被奸夫給害了。”

　　“這女人真不正經，你看看那臉白得，像咱們莊稼戶人嘛。”

　　“肯定是靠男人養活的，沒聽到她家裡就一個人了嘛。”

　　“呸，搞破鞋，專門勾引男人，就該拉她去批鬥遊行。”

　　······

　　“你誰啊，胡說什麽呢，我根本不認識你。”素絹氣急敗壞的說道，趙大頭的胡說八道，加上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她有點失去理智了。

　　“你這是打算翻臉不認帳啊，前一段時間剛脫光衣服勾引過我，今天就裝不認識了，怎麽，要不要我給大夥兒說說你肩膀上的痣。還有剛才看你滿臉通紅，一副春心蕩漾的表情，肯定是去勾引男人了。”趙大頭一點也不心虛的指責道。

　　“你再胡說八道，你是不是想找打啊，”面對這樣信口開河的人，素絹的嘴巴根本就說不過他，打算付諸於武力，槍杆子出政權嘛。

　　“大家夥看看啊，這女人被我說的心虛的說上來話了要大人，大家夥兒可要為我做主啊，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和女人動手，”趙大頭有點萎了，他可是知道這女人的底兒的，徐剛腿還斷著呢，他上去十個也白搭。

　　“吆，這姑娘還挺厲害的，還敢和男人動手。”

　　“就那小身板打得過誰，還不是男人看她是女人的份上讓著她，你看她敢不敢和女人動手，一準把她抓個滿臉花兒。 ”

　　“這女人搞破鞋就該批鬥批鬥她，那個大隊的。”

　　“不知道，直接扯公社裡批鬥不就得了。”

　　“走走走，我們去舉報去。”有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中年婦女向前邁了一步，打算扯著素絹去公社舉報。

　　正在那幾個婦女打算上手時，一個頗有威嚴的高聲喝道:“你們一群人圍在這裡幹什麽，打算聚眾鬧事啊，不知道國家不允許啊，都該抓起來，關你們幾天就老實了。”

　　哄一下，看人熱鬧的人群如同鳥獸散了，也沒想著要鬧清這話是誰說的，看熱鬧沒問題可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了。

　　“你個混蛋，現在沒有人能幫你了，看我不打死你，”素絹扯住趙大頭的胳膊，抬手要打。

　　“你這姑娘怎麽回事，你還想讓人看熱鬧啊。就你這勁兒，把他打壞了怎麽辦，這裡人來人外的，想坐牢啊。”男人對已經失去理智的素絹喝道，抓住素絹的手和額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估計用出了吃奶的勁了，轉頭對趙大頭喝道，“還不走，真想找揍啊。”

　　趙大頭驚慌失措的掙脫素絹抓他的手，踉踉蹌蹌的跑了。

　　其實素絹並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力氣隻用了一半都不到，看到趙大頭跑了，心裡氣不過，眼睛四下看了看，撿起一塊土坷垃，揚手就朝著趙大頭的屁股打去，別處她怕出事，只有那裡肉多。

　　看趙大頭被砸的跟頭咕嚕的，素絹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替自己解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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