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的私人診所不小不大，裡面有一間休息室，放著幾箱藥品，還有一張床，作為臨時休息的，隔壁有一間小屋子，是病人休息用的，裡面有兩張小床，外面看診室還有一張，小廚房就在最裡面，很陰暗潮濕。

　畢竟這裡是典型的南方，濕熱，白薇薇中午剛進廚房，一下子嚇得尖叫起來，“啊……！蟑螂！”

　她兩輩子見過，可還是怕這玩意兒。

　季常衝進來，刷刷刷三腳，踩死了。

　白薇薇緊了緊領口，捏了把汗，繼續咬著牙齒準備做飯，“你們過得好粗糙哈。”

　其實是想說，一男一女兩個大人這麽不講究。

　白薇薇到底還是被母親江春紅捧著養大的愛乾淨整潔的嬌嬌女。

　季常被她說得不大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咳咳！將就，將就。”

　白薇薇先把鍋碗瓢盆刷了一遍才開始做飯，飯裡面蒸了一碗雞蛋羹，雞蛋羹上面還撒了一層糊糊汁兒，點幾根蔥花，色香味俱全。

　夏天時令菜就是清炒冬瓜，當然也沒有漏下，她還用自己從m城帶來的辣椒醬做了盤麻婆豆腐裡頭，有碎皮蛋，當然也少不了湯，她把自己最喜歡的把蠶豆西紅柿小白菜丟進去煮一鍋湯。

　等飯菜端上來，陸子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起小胖手道，“薇薇阿姨好棒！”

　藺婷婷笑眯眯地摸了摸孩子的腦袋，這孩子學得越發活潑了。

　的確，白薇薇這麽個性子，帶了陸子雯一個星期，把她帶得更外向了。

　只要她稍微畫個畫寫個字，白薇薇的鼓勵是必不可少，哪怕她幫忙拿個毛巾，白薇薇都會對她豎起大拇指，“雯雯真棒！”

　孩子都渴望鼓勵渴望被誇獎，大人無形之中的影響是最重要的！

　季常欣慰地看了陸子雯一眼，忽然開口道，“薇薇，你有沒有打算在深圳找什麽工作?”

　他今天一上午都聽到白薇薇對藺婷婷說她在家裡無聊。

　白薇薇眯了眯眼，忽然好像聽出來什麽。

　“有呀，可是我找不到，我還有個這麽小的孩子要帶，哪個單位會要我?”

　她抱著孩子坐下來，先給孩子用筷子沾了一點米湯放進他嘴裡。

　“那……如果不嫌棄，可以考慮一下我這裡，我剛好準備再招一個人，做做衛生還有午飯晚飯，雖然我們每天值班到晚上九點半關門，但是你可以做完晚飯就回去，不用跟我們一起。”

　季常一副商量的口氣。

　白薇薇假裝驚喜，“真的嗎?真的可以聘用我?”

　“嗯。”季常點頭。

　白薇薇感激的眼神幾乎可以秒殺跟深圳接壤的港城張曼玉了。

　“那太好了！季常大哥，你也不用給我付多少工資，我不缺這點錢，你們就在我忙的時候，幫忙看看我兒子就行了。”

　白薇薇一副敗家女的口吻，實則她的確不缺這點錢，這麽輕的活兒又是清潔做飯，工資能高到哪裡去?

　保姆這個職業現在還沒有興起呢。

　藺婷婷幾乎沒有插上話的機會就看見這倆人一唱一和的拍板兒了。

　她心裡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

　小龍女在古墓待久了，不食人間煙火罷了。

　白薇薇早就和季常通好氣兒了，兩個人唱一出戲來留下白薇薇。

　在陸少東來之前，白薇薇必須把藺婷婷穩住，她心裡始終對陸少東還是有愧疚。

　當初要不是她幫著藺婷婷跑路，她也不會懷著陸少東的孩子受盡苦頭。

　哎，關鍵是不知道她懷孕了！

　要是能夠料想到她懷孕這一步，一切都不會發生。

　

　白薇薇又找到活兒幹了，剛剛確定下來，高峰儀人就回來。

　男人在部隊好像格外疲憊似的，她把門一打開，整個人就被帶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怎……怎麽了?”白薇薇有點猝不及防。

　高峰儀搖頭，低聲歎氣，“沒什麽，有你在，真好……薇薇！”

　經歷過現實殘酷，才懂得家人可貴。

　白薇薇摸了摸他的臂膀，“我一直都在的，你放心。”

　等屋裡面孩子又哭了，高峰儀才放開白薇薇。

　倆人一起回屋裡去看孩子，晚上吃飯的功夫，白薇薇給高峰儀講了藺婷婷跟陸少東的事情，還把自己在診所裡面做事的事兒也交代了一遍。

　高峰儀並沒有反對，只是對藺婷婷的事情很驚訝，沒想到陸少東掘地三尺的找她，她卻在這裡，還有了陸少東的孩子。

　“峰儀，你也給我講講你在部隊的事兒唄。”

　白薇薇試探性地問，她嘗試著佯裝出一副不經意的模樣，笑眯眯的，實則還是高峰儀進門的場景把她嚇到了。

　男人低頭，睫毛垂下去一片肅穆的陰影，“沒什麽可講的，很無聊的訓練。”

　真的麽?白薇薇差點把這句話問出口了，她不信！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問。

　他不想說，那就是不想說，她再強問，又走回到以前的老路去了，這方面的矛盾還沒有鬧夠嗎?

　“薇薇，等過年，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孩子。”

　高峰儀忽然開口道。

　先前他來的時候決定兩三年都不回去，只要把白薇薇勸回去就行了。

　誰知道，這會兒忽然生出來這種想法。

　白薇薇咽了口飯，點頭，“嗯，好！”

　心裡的憂慮卻泛起來，不知道母親江春紅會不會原諒自己，說不定還會把門關上不讓她跟高峰儀進門。

　夫妻倆忽然間話都變得少了起來，草草吃早飯洗碗然後把幫孩子洗澡換尿布上床睡覺。

　抱著兒子和妻子躺在床上的時候，高峰儀才感覺得出來， 自己是一個活人，他眼前模糊不清，不知道看見的是越南戰場還是……不久前的交火。

　槍戰、流血、犧牲，讓人麻木的死亡，窒息一般的靜寂，他是誰?

　許多年以後，他對自己的個人介紹是，越戰老兵！

　戰爭對人心理造成的創傷，是一輩子無法磨滅的。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這一點。

　

　因為高峰儀回家，白薇薇第二天出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說道去診所說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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