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中最初只有零星幾個宮婢，某次參悟九寰珠出關後，忽生一念，便從外面選了一個資質不錯的少女入宮，讓她修煉九轉素女決。

自此之後，下面的人就開始絡繹不絕地往魔宮塞女人。

女人多了，爭鬥自然也多，只是這些與他無關。

修煉的時日久了，活得長了，便會將一切看淡了。

若說還有一事讓他惦記的，便是衝破這片天地的束縛，飛升上界。

世人皆說，這九寰界內，若有一人飛升上界，則必是魔君。

然而，只是他自己知道，他一個人是無法飛升的。

但若是兩個人呢?

他不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嘗試。

反正已經嘗試很多次了，再嘗試一次也未嘗不可。

九轉素女決，便是這次嘗試的關鍵。

最初帶回來的少女，不過一轉之後就暴體而亡。

於是，魔宮中越塞越多的年輕女修進入他的眼中，但也僅僅是進入眼中而已，他從不干涉她們之間的爭鬥，他唯一下的命令便是宮中不許殺人。

但依然免不了有人在爭鬥中喪命，不過，自有人將事處理好。

而在爭鬥中熬過五年之人，都會得到九轉素女決的修煉機會。

但都失敗了！

數百年過去，最高不過修煉到三轉，而這樣的人不是暴體而亡，就是壽盡而亡。

時間於他並沒有太多意義，只是接連的失敗，讓他也有些厭倦了。

及至某一日，他的心神一動，他感應到一股強烈求生的意識。

那是一個蜷縮在宮牆角落的少女，割破手腕，一身的血，彷徨在生死邊緣，卻口唇翕動著，一直在無聲說著:“我要活，我要活……”

活?

對於一個活夠了的人來說，少女的執念並不能打動他，他靜靜地看著她，及至她身上的生機從無到有，又一點點上升，她真的活過來了，他想著，或許他該再試一次。

於是，他問她，要不要修煉九轉素女決?

她答應了，於是他將她帶回去，治好了傷。

治好了傷的少女，一下子明媚起來，沒有半點蜷縮在牆角時的陰沉和絕然。

她歡快地跑到他身前問道:“君上，你喜歡吃什麽，我給你做好不好?”

他當時想了一會，他似乎很久沒吃東西了，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於是他問她:“你會做什麽?”

少女聽到他的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說:“我會做點心！”

她說得很大聲，但他看得出，她眼底透著一點心虛，他想著，或許她不是那麽擅長，不過沒關系，反正他也不想吃什麽點心。

“君上，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做。”

少女一溜煙跑了，帶飛了一片光影。

只是，等她端上來那焦黑的點心，他覺得自己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於是，她開始一次次返工，一次次端上來，只是依然改進不大。

他想著，或許做吃的，與人修煉一般，都是需要天賦的。

事情的改變，發生在她完成素女決一轉之時，她欣喜地過來求獎賞，他便將她丟入冰洞中。

冰洞能助她抑製體內的欲火，她熬過去了，但至此之後，她那雙明媚的桃花眼中有了怨恨。

不過自此之後，她做的點心，卻忽然稍稍能入口了，只是還是沒有達到他生出食欲的程度。

至於她的怨恨，他看得明白，卻不放在心上。

這世上，除了飛升，沒有一事能讓他放在心上。

彼時，他是這麽想。

又過去數年，她完成素女決三轉，達到了之前所有女修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

只是她身上少了最初的明媚，而他也漸漸習慣了她做的點心。他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麽過下去，他等著她修煉素女決成功，或者失敗。

只是，突然有一天跟他說，魔宮中沒有桃花，她想外出看桃花。

彼時，修魔界與修真界起了衝突，外面並不安生，於是他拒絕了她的要求。

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安靜地跪地拜退，很是乖巧，卻無一絲明媚。

那一刻，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日歡喜地跑入殿中的明媚少女。

或許便是那一念，種下了劫。

他隨口一個吩咐，魔宮中就有了一片桃林。

她看到桃林的那一瞬，雙眼放亮，明媚而鮮活。

只是那一瞬，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絲異樣，一絲危險的異樣。

他抬手毀掉一片桃花，望著她勾起一抹冷誚:“魚幽，不要對本君抱有幻想，日後這片桃花就是你做甜點的材料，什麽時候將點心做得合本君口味了，你才能出這個院子。”

九轉素女決，她若失敗，一切都成虛無，不管是愛還是恨。

她若成功，他與她將一生無法分離，歲月久遠，彼時愛與恨也無意義。

如此，不若一開始就無情。

然這情，卻在無情的歲月中滋長。

等到那日，他感應到她在修真界命懸一線時，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這段情再無法斬斷。

然則，她的素女決已然無法停下來，她每一次進階便是生死大劫。

他既盼著她早日進階，又盼著她永遠不要進階。

素女決第七轉時，她跳入浴池，她咬破了他的唇，吸允了一滴血，那一刻，他是真的惶恐了，因為他的血會讓她體內的欲火暴漲，會加速她的暴體速度。

危急之下，他祭出了九寰珠。

九寰珠伴他出生，內蘊玄妙，他參悟上千年，也不過初步掌控。

九寰珠化解了這次危機，但那日之後，她看他的眼神，再無一絲溫度，唯有恨。

他想，不急，只要完成九轉，便一切都可以化解。

只是，他沒有等到第九轉，而是等來了她的背叛。

七絕刀刺入他心口那一瞬，他想著，也好，一切重頭來過。

……

烏船上，魚幽唰地睜開眼，月色清冷，烏船在水澤中停駐，微微漾起波瀾。

她捂住頭，眉頭緊蹙，為何又夢到了前世的事?

而且，這次的夢境與她以往的記憶卻有了些許出入。

是記憶在仇恨中變了樣，還是她曾刻意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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