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決心之後的瑪法裡奧反而感到有些心情舒暢——現在想想，其實這個決定也不會那麽難做——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被那些惡魔殺死麽?

不過很快，瑪維·影歌便用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式，讓瑪法裡奧建立起來的信心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去救你的弟弟，很有可能是在害他?”

瑪維·影歌看著瑪法裡奧忽然變得釋然的面容，心裡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決定去救他的弟弟——因為如果瑪法裡奧決定對他的弟弟袖手旁觀，那麽他臉上的表情顯然還會帶著羞愧和恥辱。

不過無論如何，瑪維·影歌有一些話很想說——不僅是因為瑪法裡奧是泰蘭德的朋友，也因為有些話她一直在心裡憋了很久了。

“為什麽?”

瑪法裡奧驚慌地問道——他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自己想要把伊利丹從那些惡魔的手中救出來，且不論成功與否，對於伊利丹當然是一件好事……為什麽會害了他?

“一直有傳言說你是那位森林之王塞納留斯的弟子……我本來以為你會聰明一些，但沒想到和那些普通的德魯伊一樣迂腐。”

瑪維·影歌看著瑪法裡奧，一臉失望的樣子。

“影歌女士！就算……就算您是月神殿的指揮官，也不可以……不能……”

瑪法裡奧想對瑪維·影歌表達自己的不滿——如果他沒有記錯，從見面開始，瑪維·影歌就在用不同的方式來……侮辱自己——當然這位清高的月之女祭司並沒有對自己說髒話，但是……

瑪法裡奧不知道瑪維·影歌為什麽會在見第一次面之後就對自己產生不滿——但是他畢竟是年輕一代德魯伊中的佼佼者——瑪法裡奧從來不認為自己和伊利丹一樣是那樣驕傲的人，但他也有著自己的矜持和尊嚴。

所以年輕的德魯伊才會對瑪維·影歌的態度感到不滿，並開始抗議。

“說你蠢你還不承認……好吧，你想一想，瑪法裡奧……為什麽那些惡魔在艾薩琳這座城市中殺了那麽多人，卻要把伊利丹和那些法師捉進上層精靈的宮殿中，作為俘虜呢?”

瑪維·影歌看著瑪法裡奧，歎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說道。

“因為……對啊，為什麽呢?”

瑪法裡奧下意識地想要回答瑪維·影歌的問題，但嘴張開了，話卻沒能說出口，反倒是面露疑惑地反問道。

是啊，為什麽呢?

瑪法裡奧在成為廢墟的艾薩琳城中行走過——他親眼目睹了化為廢墟的城市和遍地的屍骸——那些惡魔，顯然是不憚於殺戮的，無論是老人、孩子還是女人……這些原本應該和戰爭毫無關系的，都在他們的屠刀下屍橫遍野。

可是那些惡魔沒有殺死任何一個法師——所有能夠使用法術、卻因為那些上層精靈切斷了永恆之井和外界聯系的法師們，包括瑪法裡奧的弟弟伊利丹在內，都沒有留下屍體——有暗夜精靈的哨兵們冒著生命危險跟隨著那些惡魔，親眼看到那些法師們被帶進了上層精靈的宮殿。

於是問題來了——為什麽那些惡魔不殺死那些法師?

沒有任何證據能說明那些法師和惡魔之間有所勾結——上層精靈是上層精靈，暗夜精靈是暗夜精靈，那些法師並不是上層精靈中的一員。

“因為那些法師對於惡魔們有利用的價值，這種價值需要他們活著才能夠體現——我之前不明白為什麽，不過聽到你說，那些上層精靈正在宮殿裡布置魔法陣，召喚那些惡魔的時候，

我想明白了。”“那些惡魔來到這個世界上，肯定不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一定需要不少能夠使用法術的人手……那些上層精靈的法師們很多，但肯定不夠……於是他們需要俘虜，法師俘虜，來幫助他們加快召喚惡魔的速度。”

“我想，那些成為了俘虜的法師，還有你的弟弟伊利丹，一定是被派去做這樣的事情了……不管他們願不願意。”

瑪維·影歌對瑪法裡奧說道。

“伊利丹一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他不會為那些惡魔效力的，因為……”

瑪法裡奧聽到瑪維·影歌的話，忽然覺得很有道理，不過他還是為自己的弟弟伊利丹而反駁著——他知道伊利丹的個性，就算那些惡魔逼著他去為它們服務，伊利丹也不可能同意。

“那就更簡單了……如果他不為那些惡魔效力，你就不用去救他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瑪維·影歌打斷了瑪法裡奧慷慨激昂的話， 冷漠地說道。

“可是……”

瑪法裡奧想要反駁，但卻猶豫著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瑪維·影歌說的沒有錯，如果伊利丹在那些惡魔的面前傲然拒絕了他們的請求，顯然那些惡魔並不會放過伊利丹。

“所以我們假設他還沒有死……那麽他一定在為上層精靈奴役——盡管這樣失去了自由，但至少他還活著……你去救他，之後呢?就算你成功找到了他，他還能繼續活著麽?所以我說如果你去救他，反而害了他。”

瑪維·影歌淡漠地看著瑪法裡奧說道。

“我……”

瑪法裡奧點了點頭，明白了瑪維·影歌的話——他依舊擔心自己的弟弟，但卻明白了，至少目前為止，伊利丹不會死。

“想明白了就走吧，回蘇拉瑪城去，叫上你的那些德魯伊同伴們……只要我們所有暗夜精靈齊心協力，就一定能把那些惡魔趕出我們的世界……到了那個時候，你自然就能救出你的弟弟了，”

瑪維·影歌言盡於此，也不管瑪法裡奧怎麽想，怎麽說，也不去再看他一眼，徑自轉身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和這個年輕的德魯伊說了這麽多話……也許是因為他是泰蘭德的朋友，也許只是因為自己不想看著一個明明可以更有作為的年輕人死去，也許因為那些德魯伊雖然迂腐，但總歸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在對抗惡魔的戰鬥中能夠派上用場，也許……

不管怎麽說，聽到自己身後忽然想起的、那帶著點猶豫，卻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瑪維·影歌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