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完人之後的恐懼?龍焱埋頭想了想,恐懼的不是殺人,而是差點被人殺了。殺人有什麽好恐懼的?如果那些人非要殺我,我還不能反抗了?
心裡雖然那麽想,龍焱嘴上卻說道:“報告首長,我們家是殺豬專業戶,老爸就是個屠夫,從小見慣了腥風血雨,殺人也就沒那麽怕了。”
“……”
趙曉飛無語了,扯淡,殺豬和殺人能一樣嗎?
高遠飛也沒什麽可說的了,他拍了拍龍焱肩膀,深邃黑亮的眸子盯著他那張銳志的臉,“有沒有興趣當兵王?”
兵王,龍焱的理解就是兵中的王牌,特種兵。記得那年父親走的時候,還說什麽長大以後要當兵,當兵要當特種兵。
想到父親那麽多年沒回過家,沒見過自己和母親,甚至連母親的葬禮都沒有參加,龍焱的心情頓時就像晃過後的碳酸飲料,全是氣!
“不!”
龍焱態度堅決的吐出一個字,狠狠地拒絕了高大隊。
趙曉飛、林峰兩個人都愣住了。他們兩個可是部隊裡的老兵了,一個新兵能得到特種大隊的重視,是件非常榮幸的事情。
這事兒就算以後老了和兒子去吹牛,也不過時。
他們只見過那些欣喜若狂的兵,還從來沒有給高大隊吃閉門羹的兵!
每一個兵的心裡都藏著一個兵王的夢想。每一個兵的夢想中都住著一個特種兵的影子。特種兵不但是國/之/利/忍,還代表了精銳中的精銳,他們就像手握鐮刀的死神,只要國家有需要,他們就會衝鋒上前,用鋒利的鐮刀收割敵人的生命。
他們是戰爭的終結者,是每個兵心中的偶像。
高遠飛有棱有角的大長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他這是什麽情況?這是什麽兵?!還“不”,說的那麽鏗鏘有力!
就他這樣的人,倒貼給我,老子還不要了!
臉色往下一拉,不要歸不要,但是總要問清楚緣由,“為什麽?”
龍焱坐直了身子,臉頰露出一絲平淡的微笑,“首長,沒有為什麽,我就是不想當特種兵。”
“呵呵”高遠飛呵呵笑了:“老林,咱們走吧。我還以為這個列兵和我想象的有什麽不同呢,原來只不過是孬種,懦夫。連挑戰都不敢接,和廢人有什麽區別?”
說著,兩個人已經走到門後。
看著他們的背影,龍焱掀開被褥,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報告首長,我不是孬種,也不是廢人!”
高遠飛停住腳步,冰冷的面龐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列兵,是不是孬種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媽的,聽那賤賤的嘲笑,龍焱雙手瞬間捏成了拳頭,真有種想要衝上去揍他一頓的衝動。特種兵怎麽了,難道特種兵從娘胎裡生下來就是特種兵?
“上校,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是孬種。同樣,我還會讓你為今天說過的話後悔!”
龍焱緊咬著牙關,一字一句的說道。
趙曉飛都看傻眼了,龍焱這小子發什麽瘋。一個小小的列兵,敢和高大隊頂嘴,簡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高大隊手底下有2000個特種兵,隨便一個都能玩死龍焱。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小子太衝動了。
“我等你。”
話畢,高遠飛離開病房。
“高大隊,我送你。”趙曉飛連忙追了出去。
龍焱還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雙腳幾乎已經麻木了。
腦海中不斷的想起父親當年說過的話,當兵就要當特種兵。 但是特種兵需要付出代價,他們會很長時間不能見到家人,不能照顧家人。他也許是個好兵,好軍官,但不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
他可能不欠國家的債,但是他欠母親和我的,永遠也還不清。龍焱的雙眸慢慢地濕潤,高遠飛上校,我會向你證明,我不是孬種。
“你幹什麽啊?你腿上還有傷呢,不能下地。”門口傳來一個好聽的訓斥聲,“龍焱,趕緊回床上去,不然我叫你們連長來。”
穿著粉紅色護士服的小護士走進屋,看見龍焱赤著腳傻站著,連忙把他架到床上。
“護士姐姐,我腿上的傷是不是沒事兒了?”龍焱問道。
“誰說的?”小護士白了龍焱一眼,“我剛剛那是逗你的。你腿上的傷口還沒完全消炎,所以先在醫院住兩天吧。這兩天哪也不能去,也不能參加體能訓練。當然,除非你這條腿不想要了,那就隨你。”
護士嘟著嘴巴,一點沒認識到她剛剛欺騙自己的錯誤。龍焱表情十分僵硬,被人諷刺了一頓,又被小護士騙了。這次不光是腳涼了,心也涼了。
那麽大個世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趙曉飛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大概是生氣了。在新兵連敢和上校頂嘴的人,大概我是獨一份。
晚上一班長體能訓練回來,給帶了點小灶。香菇雞肉,魚香肉絲,還有一個饅頭一盒米飯,這大概是這段時間,龍焱吃的最好的一頓飯。
劉海濤找來拖把,把地板拖了一遍。他心裡由衷的感激龍焱,剛到部隊才一天,就救了幾個班長一條命。要不是他率先發現那個跳雷,估計哥幾個現在早就身披國旗,光榮了。
“聽說你今天和高大隊吵吵起來了?”
龍焱啃著饅頭,嘴裡還嚼著雞肉,“嗯,班長你怎知道?”
“這兩天你都快成新兵連的明星人物了,誰不知道?包括昨天晚上的事兒,那些新兵都把你當偶像,吵著要來看你。”
“……”
龍焱嘴裡的饅頭猛地咽了下去,有些忐忑的望著拖著地的班長,“班長,不是我說的——”
劉海濤抬頭看了眼龍焱,“誰說是你說的了,不過我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發現跳雷,那麽晚那麽暗的光鮮,我們肯定觸發了開關。也許躺在這兒的人,就不止你一個了。”
龍焱左手拿著饅頭,右手拿著筷子,盯著劉海濤看著,“班長,你也說了,如果觸發那枚步兵雷,躺在這兒的就不止我一個了。這事兒以後就別提了。我倒是想求您一件事兒——”
躺在這兒一天,龍焱感覺整個人都要廢了。新兵期只有三個月,如果不努力,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看自己的笑話!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要證明,我不是孬種。
劉海濤放下拖把坐到床邊的小凳子上,“只要不違反規定,你說吧!”
“班長,護士說我這腿沒啥事兒了,能不能讓我回去參加體能訓練?”
“啊?”劉海濤明顯一愣,剛剛來的時候碰見主管龍焱的小護士了,她沒說這事兒啊!
“真的假的?真是小護士說的?”
龍焱點著頭,“千真萬確,那小護士還說我是裝的,說我現在負重跑個十裡地都沒啥事兒。”
劉海濤微微一愣,“她真這麽說的?”
“那我得找她去,怎麽能這麽說我兄弟呢!”話畢,劉海濤起身就朝門口走去。
“誒誒,班長,別介啊!”龍焱撲通聲站了起來,“班長啊,別去了,人家小護士也不容易——”
劉海濤眉頭微蹙,端詳了龍焱一會,“臭小子,剛剛那些話是你自己瞎編的吧?”
龍焱嘿嘿笑著,“班長,求求你了,我真的一分鍾都不想在這兒待著了。”
劉海濤拗不過龍焱,跑去護士站給龍焱辦理了出院手續,並拿了口服消炎藥。
“我跟你說,那個兵的腿還沒完全好利索。回去以後不能參加體能,而且要每天過來換藥,否則出了什麽事,別怪我沒告訴你們。”
囑咐劉海濤的小護士正是剛剛和龍焱開玩笑的她,雖然剛剛是開玩笑,但是龍焱真要出院,她不禁有些擔心。
龍焱的腿上有二十幾道血痕,一個彈痕傷。彈頭穿破了皮肉,沒有造成太大的威脅。但是,由於腿上的傷口比較多,非常容易感染。
感染,也是小護士最擔心的一件事兒。
離開醫院,龍焱終於松了口氣,坐在回家的車上,滿心歡喜。
“班長,我申請明天參加正常的體能訓練。”龍焱笑口顏開,終於可以不用那個小護士粘著了。一會讓打針,一會說要換藥,感覺她好像喜歡我。
不然幹嘛老是盯著自己?
劉海濤露出一副想得美的表情,“人護士剛剛說了,你的紅傷很容易感染。所以這個星期,甚至半個月都不能參加體能訓練。那天看你往山上跑的時候,耐力和體力還算可以,比其他新兵底子厚,所以你不用著急先。”
“……”
靠!
龍焱一下子傻眼了,肯定是那個小姑娘搗的鬼。她明明說已經好了,可以參加體能了的!為什麽欺騙我幼小的心靈?
不能進行體能訓練,那我還回部隊幹什麽?又沒有美女,還顯得特別嬌氣。
“班長,那護士逗你玩的,你不會真信了吧?”
劉海濤呵呵笑著,“我看你才是逗我玩,怎麽,和高大隊杠上了。想讓他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孬種,所以想要拚命,然後去給他顯擺顯擺?”
這點小心思,劉海濤從剛剛聽完護士的話就揣摩到了。
“工作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明天開始你去炊事班打下手。那邊不進行體訓,而且還累著,累了找個地方歇歇也沒人說你啥。”
後座的龍焱臉上一個大寫的懵逼,完了,跳進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