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這個我倒是幫他們找到了方子。”曾凡聽完也笑了，但還是說了一句。

　他現在朋友也不少，每隔十天，李彬就進城看看他，送點吃的用的。也說說家裡的情況，曾凡聽說他們在找彩墨的方子，也去嶽麓書院的藏書閣裡找出了古方。

　雖說他不是嶽麓書院的正試學生，但是他也算是劉夫子的弟子，進書院看書，也是平常。但不好意思拿筆抄錄，也真虧他每一次都生生的背下，再回家錄出。這短短一段時間，他就把跟製墨有關的書全都通讀了一個遍，有用的方子，也都一一摘錄，這些都是要回來送給李萍的。

　“所以你才考二十名?”李彬斜睥著妹夫，有背方子的功夫沒說好好讀點書。讓你去嶽麓書院是學習的，不是去抄方的。

　“是十八名。”曾凡認真的糾正了一下，他是一個嚴謹的男生。不在乎這兩名的差距，重點在精確。

　“有區別嗎?”李彬又斜睥了他一下。

　“沒有！”曾凡想想也是，除去案首，好像從第二名到第一百名，都差不多。

　“等著回去挨罵吧吧！”李彬高興了，覺得這個蠢孩子果然比豪哥兒好，若是豪哥兒能繞死他。想到豪哥兒把陳家都繞傻了，他也覺得十分愉快，主要是嶽父太討厭了。

　不過李彬失算了，他帶曾凡先去的李家。坐他的車，自然要先回他的家。

　曾全他們也在，今天學裡休沐，不過因為他們要做墨，於是又跑了回來。他們沒想到大哥今天就回來了，他們還在各自做自己的墨，連豪哥兒也拿個小木錘子，在那兒費力的錘著膠泥。三個人，一人面前一個色，不過看得出，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到了曾凡，也沒有起身，曾全倒是想說點啥，不過豪哥兒開口了。

　“凡哥哥，我現在很忙，等做好了，再跟你打招呼哦。”豪哥兒邊說還邊用袖子抹了一下汗珠。真是有汗珠，四月天了，他們拿著錘子狂打半個時辰，沒汗才怪。

　“這麽打不成，要這樣。”曾凡看曾全他們還好，就是豪哥兒那塊看著不像紅的膠泥，看著有點惡心。

　過去把膠泥重新和了一下，輕輕的敲平然後反覆的折疊敲打，保證膠泥的均勻。

　“從書上看的?”李萍柔柔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

　“嗯，自己來。”曾凡立即把木錘扔給了豪哥兒，猛的起身，想回頭跟小未婚妻打招呼。但起身時，又想到了什麽，中間又頓住了，但李萍此時已經閃到了他身側，他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沒有與剛剛在他側身後的李萍相撞。

　曾凡那麽急的起身，一定會撞到後頭的人。後面的人在他起身時，就要退一步，留出他起身的空間，但退，會顯得有些突兀，狼狽。

　不過呢，曾凡想到了，停了。而李萍原本就是側後站著，她斜走一步，就能完全讓開，這一停一讓之中，盡顯未婚夫婦之間的默契。

　“我回來了！”曾凡終於又和未婚妻對上面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啥了，只能傻傻的說道。

　“姐姐，這是個傻子，不要嫁了。”豪哥兒不補刀，還是豪哥兒嗎?忙說道。

　“你不去進模嗎?”李萍瞪了豪哥兒一眼，順便看看曾全和曾儀，“你們還不快點，泥要幹了。”

　曾全曾儀立即抱著自己的那塊衝進廚房了。

　“來洗手，要吃飯了。”李萍帶他到井邊，舀水給他洗手。

　“我抄了很多方子，不管是彩墨，還是其它的，對你有用的，我都抄回來了。”曾凡看左右無人了，忙輕輕的說道。

　“好，我回頭試試看。”李萍笑了給他拿了一個軟毛的刷子，讓他刷去手紋裡的泥垢。

　“最近累嗎?”他洗了手，看看小未婚妻，似乎長高了點，但顯得更瘦了。

　“最近好多了，除了每日在家裡配些彩墨的料，就是煮澆飯，出攤的事，都交給曾全他們了。”李萍笑著又拿了一方帕子給他。

　上回曾全他們聽說李萍差點被調戲，馬上曾家的榮譽感就上來了。生怕自己出錯，讓李萍出攤會出事，倒真的發奮圖強起來。作的文章不能說多麽驚才絕豔，但看得出中規中矩，認真樸實。李秀才會認真點評，然後放他們出去幹活。

　“這個給你。”曾凡看看又無人，把懷裡一包錢拿了出來，塞到了李萍的手中。

　“有得剩?”李萍怔了一下，第一反應是，給他的零花有得剩。

　“不是，這是爺爺要給劉家的，我又不能還給嶽父。”曾凡一臉苦惱。把錢還給祖父，他過了不心裡的那關，可是給嶽父，好像也怪怪的。

　李萍明了他的意思，他去劉家，生活費原本就該由曾家承擔，但是李家先承擔了，這個就產生了些麻煩事兒。點點頭，“回頭我給我娘，你別急了。”

　曾凡點頭，想想，“以後別給我帶錢了，最近我都是去書院看書，不用什麽零花的。”

　“行了，進屋吧，爹只怕還有話跟你說。”李萍也不好拉他在院裡說太多的話，推著他進屋。

　李秀才和李彬在堂屋裡喝茶， 就好像不知道他們在外頭說話一般。曾凡忙上前給嶽父磕了頭，這麽大禮，平時還不用，不過，這回，李秀才倒是生受了，等他磕完了，才扶起他。

　“嗯，劉夫子給我來信了，說你很是勤懇，吾心甚慰。”

　“是嶽父給了小婿一個機會，小婿方有此造化。”曾凡眼圈都紅了，這是真心話。

　在劉家讀書的日子裡，這是他想得最多的。若沒有嶽父的幫襯，不是到劉家，他不敢想自己何時才能接觸到這個真正讀書人的圈子。不管讀書，還是考學，他似乎從來就沒有過如此明確的目標。

　“若你朽木，縱是老夫想種你成材也是不能。少年得志，最忌驕傲自滿。如今看你不驕不燥，老夫才真的放下心來。”李秀才點頭。

　“好了，見面就亂說，當天下人都是你學生不成。”李娘子大喝了一聲，李萍在一邊抿著笑著擦桌子，李娘子把托盤送上四大碗菜就已經擺上桌，“你哥之前也不說，沒給你多做菜，將就一下，回頭，嶽母給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