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崇仁坊.
應國公府.
武元慶回來後父母沒見,老婆孩子沒見,喊了丫鬟服侍他洗澡後就鑽在屋子裡再沒出過門.
“夫君怎麽突然回來了?“
“夫君怎麽那麽狼狽?“
“難道前方打了敗仗偷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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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慶哥哥回來了嗎,他怎麽沒過來呢,是不是元慶哥哥受傷了?“剛剛生完孩子沒一個時辰的長樂,分外虛弱的問服侍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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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帳東西,回來
“也不說拜見父母,也不看看自己剛剛出生的兒子,老夫怎麽生了這麽個沒良心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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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是怎麽了,怎麽看他一臉羞惱的樣子啊?“二丫納悶的問.
“羞惱嗎,可是我看大哥好像哭過的樣子.“大丫接話到.
“我也看見了.大哥肯定哭過.“三丫點頭附和.
“不是吧,大哥真的哭了嗎,我怎麽沒看到,你看到了嗎?“武元爽扭頭問自己媳婦.
“看到了呢.“他媳婦肯定的說.
“爹,我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武元爽的幾個孩子蹦跳著表示他們都看到伯父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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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大少爺他,他,哈哈.“王朝話沒說一句呢,就憋不住噴笑了.
“夫君怎麽了,你倒是快說啊.“
“大少爺他,他,哈哈,我出城過了長樂驛就碰到了大少爺,然後就告訴大少爺長樂夫人生了個小小少爺,恭喜大少爺做父親了.結果大少爺聽到我隻說了長樂夫人,沒說襄城夫人,還以為襄城夫人出事了,臉色煞白的就從馬上摔了下去,然後嚎啕大哭的說自己回來晚了,對不起襄城夫人,哈哈哈.“
實在是武元慶聽到長樂生了孩子卻沒聽到襄城的消息,問王朝,王朝又一臉不知所措,就以為襄城生孩子出事了,那心如死灰哭的稀裡嘩啦的樣子太過搞笑了,讓王朝這種平日不苟言笑很懂尊卑的人都忍不住爆笑的衝動,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那夫君這是?“王子瑜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很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元慶哥哥害羞了.“在別人看來是很好笑的事情,但聽在襄城耳中卻是她的元慶哥哥對她的滿滿愛意,她笑中帶著哭音的輕聲說元慶哥哥害羞了.笑是開心的笑,哭是感動的哭,襄城笑著哭著豔若桃花.
小丫丫武瞾小大人似得雙手捂臉,一副攤上這麽個奇葩老爹太沒面子太無語,沒臉見人的可愛樣.
很快,武大少爺的糗事傳遍了國公府,處處可以聽到談論的,哄笑的.
“奶奶的,現在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竟然都敢取笑本少爺,明天,不,今天就開始整頓,讓丫的都學學規矩.“武元慶窩在澡盆裡享受著丫鬟揉搓,恨恨的咒罵.
結果身後的丫鬟也笑了,方才水溫低了,她出去提熱水的時候已經有嘴特快特碎的姐妹把一切都告訴她了,所以她很清楚自家大少爺咒罵的是什麽.反正大少爺一向和善,從不和下人發火,小丫鬟也不怕,覺得好笑就笑了.一點都不給窩在沐盆裡的大少爺面子.
武元慶撂了一把水灑向身後的丫鬟,結果丫鬟驚叫過後又是一陣咯咯笑.
一世英名全毀了,武元慶想.
他回來不去見父母,特別不去見長樂和孩子,自然有不少意思覺得哭的稀裡嘩啦的很丟人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他進家門前突然想到自己這是從戰場,屍山血海的戰場跑回來的.
雖然沒在哪個地方待太久,而且所有的城池被打下來後第一時間就是焚燒屍體,並沒有造成什麽瘟疫,但那畢竟是戰場,誰知道會帶上什麽細菌回來.
而且一路上又是過海,又是兩千多裡的疾馳,身上早就髒的不能看了,泥垢滿身,現在洗澡都換了兩次水還沒洗乾淨呢.
這樣的情況如何能去見剛剛生下的孩子,剛剛生產完的長樂.要是平常吧,大家抵抗力都還可以,但剛剛出生的嬰兒才來到這個世間,還沒見過世間的險惡.
自己帶著一身可能的病菌還帶著從戰場下來的殺戮戾氣,孩子萬一承受不住怎麽辦?剛剛生產的長樂身體虛弱承受不住怎麽辦?
別特麽生產的時候沒有問題,卻在生產後因為自己出了問題.
這可不是後世,就後世新生兒死亡率都不低的,孕婦生產完會患病,身體不好的都不算少數.
更何況,這是缺醫少藥的古代了,就算有孫神醫在武元慶也不敢冒這個.
所以,他回來後首先就是鑽回自己的屋子洗澡,洗去所有的汙濁,所有的泥垢,所有的晦氣.
等明天了再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去見家裡人.
洗完澡後,擦幹了身子,晾幹了頭髮順便吃了點東西, 然後武元慶倒頭就睡.從下午睡到了夜半三更才迷糊的醒來.
也沒睡飽,但就是睡不著了,耳邊就聽到從不遠處傳來的隱隱的嬰兒的哭泣聲,聲音不大,特別是剛出生的孩子.形容起來說剛出生的孩子哭得中氣十足,哇哇的哭,但實際上見過新生兒的都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剛出生的孩子哭起來哪有什麽中氣十足,都是跟小貓哼哼一樣,聲音輕的很.要不是這是夜深人靜的半夜,武元慶都不可能聽到這哭聲的.
相比起來不知是丫鬟還是長樂的哄孩子的聲音反倒更大一點.
新手,新手靠不住,哪有哄孩子的聲音比孩子哭聲還大的,奶娘呢,怎麽不讓奶娘帶,肯定是長樂沒把奶娘留在房裡,不然經驗豐富的奶娘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武元慶瞎琢磨著,然後悉悉索索摸黑穿衣服起床,說是穿衣,其實睡覺的時候就是穿著裡衣睡的,摸黑拉過外衣披上出了門.
沿著回廊左轉右轉的來到了長樂的屋外,到了這裡孩子的哭聲才清晰起來.
狗日的,以前不覺得這回廊修的有什麽毛病,現在卻覺得真特麽多余,明明長樂的房門正對的就是武元慶睡覺的那屋子的後牆,但從他出來到繞到長樂這門口,愣是走回廊走了好幾分鍾.
“長樂,聽得到我說話嗎?“趴在窗戶上,武元慶壓低了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