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府,長房的嫡子釋迦保兒絕對是一個相當受龐的孩子。雖然在同輩中,他排行只在第三,上面有私生子的哥哥和二房的嫡子。但做為長房嫡子,這個才四歲的孩子卻已經注定了將來是要繼承倘大的徐府,最終承襲魏國公的爵位的。 而夫人謝氏,對於這個嫡孫也是疼愛有加。雖然徐府大少爺、二少爺都娶妻納妾生子,算上還同剛滿歲的六小少爺和五孫小姐,徐府第三代已經有了十一個孩子。六個男孩中,除了釋迦保這個嫡長孫外,二房的茂先也是嫡孫。不過夫人謝氏卻獨更偏愛釋迦保,周歲之後一直到現在,釋迦保都一直在夫人謝氏的房中養著。不說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真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無比的金貴著。
因此,當這個徐府的嫡長孫給一個大雪球壓在了下面,一條腿還被壓著了時。廊下的徐府諸多婆子、丫環、乳母們簡直覺得天都塌了下來。一個個驚呼著向著釋迦保兒跑去,還有幾個機靈的丫環則早一陣風似的向大少奶奶李氏的院子跑去報信了。
釋迦保叫的很慘,仿佛腿已經壓斷了一般。不過據一旁的徐景天觀察,那個雪人的頭部雖然不知怎麽的滾了下來壓到了他的腳,不過因那雪球本來就滾的不算太大,而且壓到釋迦保的腿前,先是砸在了雪地上,然後才滾壓到了釋迦保的小腿上。而且釋迦保兒身上的衣服穿的飽,減少了點傷害。仔細看來,腿並沒有斷,隻是有些壓傷,略動了點筋骨。
徐景天在那些丫環婆子們趕到前,試著用力搬了幾下,不過奈何他也才是六歲那兒的身體,直接搬起來力氣不夠。滾開又怕再傷到了釋迦保兒。
釋迦保的乳母林媽一張臉都全白了,邁著小腳飛快的奔到雪球前,一把將那雪球搬起扔到一邊。一邊焦急的撫著釋迦保的額頭,“小少爺不哭,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四歲的釋迦保隻是一個勁的嚎淘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臉都哭紫了。
徐景天看著林媽要抱著他走,忙製止道,“三弟傷了腳,還是得等大夫來看過了才行。現在移動,怕傷到筋骨。”景天的乳母陳氏有些驚訝的看了如此鎮定的他一眼,覺得這孩子鎮定的有些過份。一般的孩子碰到這事,早都嚇的不知所措。
“釋迦保兒,有沒有事,沒有受傷吧!”園內長廊一道,遠遠的一大群人趕來。人還未到,李氏焦急的聲音就已經傳來。李氏乃剛二十出頭的美婦,淡妝素服,體態幽閑,豐神綽約。此時她披著一件猩紅的大氅,在一群丫環婆子的護持下飛快的邁著一雙金蓮小腳,飛也似的奔來。頭上滿頭烏發斜斜的挽了一個墜馬髻,上面插著的一支百鳥朝鳳的金步搖隨著她的跑動,一步一搖。
李氏剛剛在婆婆的院中,與幾個妯娌一起商議著過幾日到城南的大報國寺為病中的公公上香祈福。忽然聽得外頭小丫環來報釋迦保在西院玩雪,被雪球滾落壓了腳。當下急的三魂就去了兩魂,顧不得其它馬上就往這邊趕。
一把抱住兒子,李氏聽著兒子的哭聲就如撕她的心一般的難受。她低頭看去,卻只見長子景天正拿著兩片木板夾在兒子的腿上,正要拿一根繩子綁上。
當下急道,“你在做什麽?”
景天看著李氏擔心的模樣,忙解釋道,“三弟腿剛才被雪球滾壓到了,還不知道傷的如何,我用這個木板夾住,防止再傷到腳。”
“腳痛死了,我腳斷了。”釋迦保一向被人寵愛,
從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傷痛。見母親趕來,更覺得委屈,隻一味的喊痛,喊腿斷了。 林媽媽滿臉蒼白,隻覺得天也塌下來了,心隻暗暗責怪景天,要不是他強拉著釋迦保去玩,也不至於有些禍事。眼下又見他在這裡拿木片夾小主人的傷腿,當下更是驚惶。連轉頭對景天的乳母陳氏道,“景天小少爺玩鬧,怎麽陳媽你也不看顧著點。要不是剛剛景天小少爺強拉著釋迦保兒去堆雪人,也不會傷到腳。現在釋迦保兒都已經傷到了腿了,景天小少爺還在那玩鬧,你怎麽就不知道看著點呢。”
李氏聽到這話,猛的一抬頭,玉面含煞,一雙柳眉倒豎,直直的瞪著景天。
景天被李氏盯的有些發毛,“母親...”
話未說完,李氏突然甩手對著景天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看你對釋迦保做了什麽?你怎麽敢這樣對他?”
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那一記耳光著實打的響亮,徐景天隻覺得耳邊滿是轟鳴之聲,眼前金星亂閃。雖然被打的很重,他還是能明白李氏剛才的行為。
李氏做為大明第一名門徐家的嫡長媳,自身的家世當然也不簡單。徐允恭做為大明開國元帥、魏國公徐達的嫡長子,當初早不知道被京師多少公侯之家看中,一心想把自家的千金小姐嫁給他。當時尤以大明第一開國功臣韓國公李善長,以及曹國公李文忠兩家國公之家結親之心最切。
不過當徐允恭在大業十三年,從北平帶回了一個私生子,在京城鬧的沸沸揚揚之後,許多原本有意結親的公侯之家卻都沒了下文。特別是曹國公府和韓國公府,兩家都是大明頂級名門,誰也不願意自己家的嫡小姐一嫁過去,還得給徐家撫養私生子。
不過就算因為私生子的緣故,徐允恭也依然是魏國公的嫡長子,將來的魏國公。因此最後,徐家還是與曹國公李家結了親。不過這回娶的卻不是曹國公的嫡女,而是老曹國公、曹國長公主的駙馬李貞的兄長的嫡孫女。也是皇帝的養子、外甥,現任的曹國公李文忠的同祖父親堂兄的嫡女。
雖然是曹國公旁支,可算起來身世也還是很高,配徐家大少爺雖有些相差,卻也不算是高攀。而且相比於曹國公的嫡女,這個李家小姐卻更加的賢淑。嫁入徐府後,面對著丈夫婚前的私生子,也從沒有過什麽怨言,完全把景天視若已出,一視同仁,沒有半點偏愛。
李氏入徐家已有五年,除了婚後第二年生了嫡子釋迦保,她還在去年又生了長房的第二個女兒。而這幾年,丈夫徐允恭也是先後又納了兩房妾,又添了兩個庶女一個庶子。
後院多了兩房妾侍,而且除了自己生的一兒一女,長房還有四個庶出的孩子。李氏雖然平時沒有什麽,但是其實內心也還是有些沉重壓力的。
剛剛見到兒子受傷,母性的天性一下子爆發出來,如同所有護俚哪感砸幌攏芬淮味執蛄四歉鏊涫狄恢輩幌不叮譴用揮性諉嬪媳礪凍隼垂惱煞虻乃繳印
徐景天對此倒是沒什麽委屈,好而覺得以後世的眼光來看,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當下對著李氏道,“母親大人,對不起,都是孩兒的錯,害三弟受傷...”
李氏抱著釋迦保在懷,心頭一片慌亂。看到景天那樣大人腔調的話語反而心頭更起無名火,“我不是你母親,你也不是我的孩子,以後再也別叫我母親。你隻是大少爺在外面被不知廉恥的女人勾引生下的私生子, 你不配叫我母親,你也不配做釋迦保的哥哥。我不會允許你傷害我的孩子,以後我也不會讓你再接近釋迦保兒。”
李氏這番略帶有些惡毒的話語一出口,連帶著周圍的那些丫環婆子們也齊齊變了臉色。以李氏那麽賢淑穩重的一個少夫人,竟說出這麽番說來,可知有多失態了。
景天的乳母陳氏驚訝的望著李氏,又回頭去望景天。見景天隻是有些癡愣的站在那裡,還以為孩子被嚇住了,忙一把將景天摟在懷中,對著李氏辨解道,“少夫人,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景天還隻是個六歲的孩子,還請夫人不要怪罪於他。”
聽到陳氏的話,氣極的李氏才漸回過神來,她有些歉意的看著景天,正要安慰孩子幾句,認個錯。卻聽的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請來的大夫已經到了。
當下李氏也再顧不得景天,忙一心落在大夫身上。大夫問了幾個邊上人幾句話,又伸手摸了摸釋迦保的那條腿。仔細觀察了一下後,說是估計傷勢不大。說完就抱起釋迦保趕往就近的暖房中醫治,李氏等一眾人也連忙跟上。
景天的乳母陳氏也連忙跟在後面,對著李氏不時的說著自責的話語,求李氏不要再責怪景天。一時間,剛剛還擠滿一院的眾人,如那光禿禿的樹枝上的鳥雀一樣,瞬間全都走了個沒影。
滿是足印著的院中雪地裡,只剩下了那個沒了頭的雪人,還有徐景天那有些單薄的身子,和有些茫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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