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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皇圖》第三十八章 東宮
太子東宮春和殿外,一陣陣的皮肉啪啪聲不斷響起,幾十名被皇帝下令杖責的小太監小宮女們被扒了衣褲,按成了一排光著屁股趴在凳子上受杖刑。  受刑的宮女和太監們發出陣陣慘叫,呼痛慘叫聲在午後的落雪中四處回蕩,如同是一道別樣的曲調。

  春和宮的南書房很溫暖,房中燒了兩個大炭盆,暗紅的炭火將整個室內溫暖如春。但盡管室中溫暖舒適,太子朱標卻依然被那些慘叫聲攏的從案上的書卷中抬起頭來,皺眉撫首起來。

  受刑宮人的慘叫,讓他心中不耐煩,但卻又無可奈何。皇帝下令將這些失職害得十三公主落水的宮人們在春和宮外杖刑,除了因為這些受刑人大多是東宮之人外,太子明白皇帝這也是在變相的向他警告,警告他今日之事的失職。一如從前一般,如果他有什麽地方做錯了,皇帝永遠不會當面責罰他,而是責罰他身邊的人。

  當慘叫聲再一次傳入他耳中時,他終於不可抑製的將手中的書卷扔在了案上。書是論語,一本所有儒生們都會讀的書,也是皇帝禦批科舉考試出題的四書五經中的一本。不過這本書卻不是普通的書,而是太子的老書大儒宋廉親筆注釋備注過的書。當年他正式拜宋廉為師時,老書親手交給他的書。

  宋廉是大明上下公推的鴻儒,朱標也十分喜歡這個老師。朱標正是在宋廉的教導下,性格才越來越溫和寬仁,可這樣在儒家經典熏陶下養成的仁厚性格,卻被皇帝視之為過於寬仁,有些軟弱。皇帝只是告訴過他不喜歡他這樣的性格,卻將這一切歸罪於宋廉。借著胡惟庸案,以宋廉長孫宋慎牽連胡案,將本已經侄仕還鄉的宋廉流放,並將宋廉的兒子和孫子處死。

  這一切,朱標深知,只是皇帝對他寬仁性格的不滿,而遷罪於宋廉。如今,外面的杖刑又是如此,皇帝沒有指責是他失責,但在春和宮外行刑,卻同樣是在以皇帝一慣的方式來警示他。

  朱標感覺太陽穴隱隱做痛,那痛如針刺一般,痛的他難以忍受。

  從吳王世子,到東宮太子,一路走來,朱標的路可以說是一路暢通,沒有過半點凶險。他在十三歲尚未成年時,便已貴為太子。既沒有經受戎馬倥傯、生活磨難,亦未身陷宮闈驚變,他的這前半生似乎完全是在風平浪靜中度過的。但是不知為何,每當面對著皇帝時,他總有一種沉重的壓力。那巨大的壓力如同一座大山一樣,到如今壓的他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輕揉著太陽穴,看著桌上的那爐嫋嫋而升的香爐彌散開來的香煙,心頭漠然而又煩躁。他挪動僵硬酸麻的雙腳下了椅子,稍事按摩之後,跛著腳還有些麻的走到窗前。

  兩名太監正低著頭打著瞌睡,朱標突然一改往日好脾氣,有些煩躁的踢了兩人一腳:“起來。”

  年輕小太監陡地驚醒,困惑地眨眨眼,其中一人嘴角還掛著一條長長的口水在晃動。

  “不長眼的東西,你們是不是也想到外面去吃一頓板子?看來孤平時是對你們太好了,讓你們全都忘記了該有的認真。去,把孤的那本書撿起來擦好了放回書架上去。記住了,動作小心點,這書可是宋廉老師親筆注釋過的送給孤的禮物,隻此一本。要是有半點損壞,自己明白會有什麽後果。”朱標黑著臉對著兩個太監一通訓斥。

  走出書房,朱標深吸一口大雪天的冷空氣,接著穿過長長的空曠主殿。大殿很大,此時春和宮中有幾十名本來當值的太監和宮女都被拉去罰杖,

剩下的也被叫去觀刑,堂堂東宮春和殿中,居然冷清無比,連服侍的人也見不到幾個。  他沉著臉出了大殿,殿外的雪地中圍著許多人,那一長排的長凳子上,還有十幾個宮人正慘叫著受罰。永昌侯藍玉那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這些該死的一個個叫的那麽難聽,怎麽不死了乾脆一點呢。”

  朱標抬頭往那望去,見藍玉正和鄭國公常茂一起站在廊下,一邊還有他那死去的太子妃呂氏的父親太常寺卿呂本。

  “打死了也是活該,不長眼的奴才們,連看護幾個小孩也看不好,留著他們有什麽用。”常茂不滿的望著那群受罰的宮人。“錦衣衛指揮使毛驤已經帶隊去了臨川侯府,聽說臨川侯和其子婿全被押進宮了。你們說,會不會是我們與他的事發了?”

  呂本的身後還有兩個三十左右的儒生打扮男子,其中一個道:“大人不必如此擔憂,臨川侯本就不過是殿下的一著棋子,他不過是個吸引注意的棋子罷了。他知道的事情並不多,而且我剛剛探知陛下抓胡美的原因乃是因為十三公主落水乃是他推下去的。”

  藍玉瞪了一眼那男子:“此地豈是談論此事的場所?胡美剛剛出事,難道還不能給我們警示,凡事須謹慎再三。”

  朱標籠了籠袖子,走出殿外對著廊下的幾人道:“藍玉說的好,小心謹慎總是對的。大家既然都在,正好孤也有事問你們,咱們進裡面談。”

  景天剛好從外面進來,夾在觀刑的宮人中遠遠的就望到了太子與藍玉他們一起說著什麽。眼見著朱標和他們進了殿中,景天馬上也就想起胡美所說的太子正密謀對付燕王之事。他本來是來取自己的衣物,好換下身上這身允熥的皇孫蟒袍的。 畢竟雖然這衣物是皇帝讓換的,可他一個徐家人卻穿著皇孫的衣物,總是不好的。卻沒有想到,還會碰到這些人聚在一起,當下轉頭看了看邊上,春和宮中的侍衛、宮女、太監們,要不就是在挨板子,要不就是在看挨板子。

  雖然那些漂亮的小宮女們也一起被扒了衣裙光著屁股打板子,白皙的兩瓣翹臀露在外面,在板子下很快變成腫腫的水密桃一樣秀色可餐,不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景天也就收回目光,貓著腰,小心的向著邊無人守候的殿中悄悄移動過去。

  外面風雪交加,揮杖如雨,觀者如潮,受者慘呼,誰也沒有注意到景天偷偷的溜進殿中。偶爾一兩道目光瞥見一抹他的背影,看著那皇孫的袍服,也隻以為是允熥或者允炆兩人之一,也就沒人在意了。

  偏殿的廂房中桌上擺著一桌冰冷又毫無生氣的糕點,景天一眼就看到太子朱標和永昌侯藍玉、鄭國公常茂,還有太常寺卿呂本四人坐在桌前,朱標的下首席位上還坐著幾個三十四許的中年人。一夥人交頭接耳,小心竊竊私語。

  “臣觀燕王在國,舉動行止,與皇帝無異。又聞望氣者言,燕有天子氣,願殿下先事預防,審慎一二!”藍玉坐在太子左下首,面色肅然道。

  太子道:“燕王事我甚恭,我與他乃一母同胞,決無是事。”

  藍玉有點不甘的道:“臣蒙殿下優待,所以密陳利害,但願臣言不驗,不願臣言幸中。”

  太子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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