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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皇圖》第四十四章 秀才造反,3年不成
正午的陽光透過低矮的雲層灑在金陵城中,金色的陽光無力的散發著那一絲絲的溫暖。北風不時卷起街邊那懸掛著的長長布幌子晃動,往日寬闊熱鬧,行人如織的大中街在如此溫暖的午後,卻車稀人少,三兩行人踩在有些雪跡的路上卻也神色匆匆。那景象,仿佛是應了那句詩詞,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有那臨街的醉紅樓門口,一印堂發黑,明顯腎虧氣虛的嫖客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才從裡面走出來,也一下子被今日詭異的景象嚇了一大跳。一把拉住站在門口,有些愁眉苦臉,心不在焉的拉皮條的老熟人王三問道:“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這大中午的天也這麽好,怎麽這大中街上人都沒有了,都中什麽邪,鬧什麽鬼了?”

  那王三心不在焉的道:“喲,沈相公你可是睡的才起,好戲都錯過了呢。”

  “什麽好戲?”這沈相公也是個敗家子富二代,家裡有錢有財,還有個七拐八拐的侯爵府上做妾的表姐。早兩年死了爹,也就徹底沒人管了。手中有錢,又沒人管,正合了是日日醉生夢死,醉臥花叢,好不快活。每日是裡除了尋花問柳也沒什麽正經事,最是喜歡看熱鬧聽八卦。一聽到錯過好戲,當下就一拍大腿,後悔不已。

  等那沈相公塞了張一百文的大明通行寶鈔後,那龜公才猥瑣的笑道:“沈相公有所不知,今日京中的士子和那些國子監的監生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邪,居然全跑街上來了。還又喊口號又簽名的,本來說要去都察院上書,結果半路上卻又說要揪什麽貪官,這不,現在全跑大功坊圍魏國公府去了。就剛剛,皇上都驚動了,已經帶著大隊的天子親軍趕往魏國公府了。聽說,魏國公府都已經被衝破了,還有人在放火呢,估計這回魏國公府的那些夫人小姐少奶奶們都保不住清白了呢...”

  那龜公還唾沫橫飛的說著,那邊沈嫖客已經罵了聲扯淡飛一般的向著大功坊奔去了。

  那龜公確實是在扯淡,魏國公府雖被圍攻,但並沒有被攻破。或者說是在攻破的前一刻被人製止了,被誰製止的,那還用說,這個時候能製止這些群情激昂的學員士子的當然只有洪武皇帝了。

  事實上,在朱元璋到達之前,就有人在試圖阻擊這場漸漸失控的學子事件了。最先出手的不是官府,反而是這場事件的發動者黃湜和齊德兩個憤頭青。兩人發起串連的本意是要關心朝政,在知道北平和戶部居然有高官們相互勾結,侵吞官糧時十分生氣。相通過這樣的方法,來向皇帝和朝廷表達他們的想法。

  出發點是好的,大明的士子們也都是好的,可惜卻忘記了,這麽多的人混在一起,卻是很容易被人煽動的。當隊伍從大中街轉向了大功坊時,這兩個科舉場上各自摘下解元稱號的大才子,卻有些惶惶無措了。而當他們被一路裹挾著來到了魏國公府前,看著群情激昂的學子們開始要揪出魏國公徐達時都懵了。

  徐達是什麽人?天子的布衣兄弟,兒女親家,多年的生死兄弟,相知的君臣。這樣的朝廷重臣,居然被一群學子們群起攻擊,這事情鬧起來要如何收場?還沒有等他們想出辦法來,已經有一些流裡流氣,痞裡痞氣,明顯就不像是學子的學子們已經在分磚頭棍棒,甚至有了已經在泥濘的雪地裡生起火來。

  眼看著一起本心極好的活動就要變成一起動亂,黃湜和齊德都面色慘白了。兩人再顧不得什麽,拚命的一路擠到徐府的大門前,

張開雙手攔住了那些向徐府院內丟石頭的人。為此兩人也還摻中了好幾個臭雞蛋爛白菜,弄了一些的臭味。還好兩人半天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雖然沒有勸這些同學們回去,卻也使的那些準備扔火把的人心有顧忌,沒敢亂來了。  隨後南城兵馬司和江寧縣衙的縣令和捕快們全都來了,特別是江寧縣令,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轄下管著的卻成堆都是比他官大的。小小的江寧縣就有數個國公,七八個侯爺,剩下的什麽指使使之類的三品以上官職無數。

  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做為一個京城的縣令,江寧知縣每日裡都提心吊膽。隨便一個什麽案子,說不定就是哪家國公和哪家侯爺的家人之類的,動不動就能七轉八繞上公侯之家。每天一聽到淮西口音,江寧知縣就有腿打顫的感覺。可是現在偏偏他管轄下的最大的一尊佛,魏國公徐府居然被一群學生給圍攻了,這讓他如何不著急火燎。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都已經有找塊豆腐直接撞死的心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不論怎麽解決,他這個失職是推不掉了。

  不過一個小小的知縣,那群學子們還真沒把他放在眼裡。來的基本上不是舉子就是監生,洪武年間,這舉人和監生可都有直接放官的資格的。說不定哪天,大家也都成了知縣了,因此成千上萬的未來知縣,可不把一個江寧知縣放在眼中。任江寧知縣如此哀求,就沒人理他。緊隨著,南城兵馬司的人也快步趕來。不過法不責眾,學子們仗著人口,也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中。任南城兵馬司指使司如何威脅,也沒有肯退。

  正相持不下之時,突然大隊的禁衛軍趕來,這些天子親軍諸衛全都是鎧甲鋥亮,頂盔貫甲。行進中自然有一種征伐之氣,沉重的腳步聲整齊而來,鐵甲相撞的聲音如同一道響亮的音律,遠遠顯現的天子明黃禦輦,更是讓這些一向眼高於頂的舉子監生們也有些腿軟氣短了。

  “皇帝陛下駕到!”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

  魏國公府外的舉子監生,和那些密密麻麻看熱鬧的百姓們終於全都跪了一片。這個時候,緊閉許久的魏國公府的大門也終於吱呀一聲打開了。

  中門大開,徐達在前,頭戴八梁冠,加籠巾貂蟬,緋色長袍,玉帶玉佩。一臉肅然的帶著徐家上下及仆從出門迎駕,景天一直被徐達牽著走在最前面。他看著面前這無數的舉子監生,嘴角也不由露出一絲譏笑。難怪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這些士子讀起書吊起書袋確實無人可及,但真正做起事來,卻全是些一股腦子的性子,被人幾下挑拔,就已經忘記自己姓什麽了。人多的時候,叫的比山還響,可真正像到了此時,徐家人真正出來了,卻雙沒有一個人敢上來了。

  一番行過禮後,朱元璋先是安慰了布衣兄弟徐達與徐府上下,然後才讓那跪了一地的學子們起來。

  “朕聽說你們聯名寫了個萬言書,可為何不把萬言書上交於朕,反而跑到這裡來圍攻朝廷重臣府第?難道你們讀了這麽多年的聖人教誨,就讀出這麽一個結果?誰是這次的帶頭人,把你們的聯名萬言書呈上來。”

  黃湜和齊德兩人見皇帝到了並沒有多少驚懼,反而一陣放松的感覺。兩人抹了抹臉上的臭雞蛋液和爛青菜葉子,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找旁邊的舉子借了頂四方巾戴上,才舉步上前,舉著懷中掏出的萬言書卷,呈到皇帝面前。

  朱元璋暗暗打量這兩個人,見到兩人這麽一副模樣也有些意外。 此時又見兩人此時還如此有禮,心裡已經是有了些好感。將一人呈上的聯合書,仔細的看了一遍。萬言書很長,朱元璋看的也很仔細,好半天,他才全部看完。

  “這萬言書寫的很不錯,可是你們二人所寫?”

  齊德回道:“啟稟陛下,這萬言書是學員齊德與江西舉子黃湜一起連夜所書。”

  “這書寫的還不錯,很有文采,而且書中所透露的觀點也很好,是可造之才。但是你二人又為何率人圍攻魏國公府,又為何弄的這麽狼狽?”朱元璋不解的道。

  黃湜連忙上前把剛才的事情一番解釋,雖然聽來這事情被他們兩人完全搞砸了,但朱元璋卻為兩人的這番正氣與誠實所打動,頻頻點頭,對兩人的印象卻是更加的好了。

  景天在一旁一直觀察朱元璋的表情,見此也差不多知道皇帝肯定是已經對戶部的貪汙案有了些更新的了解。而他此時的反應,已經表明他是想要認真審理此案了。當下,景天悄悄的拉動徐達的手,向轉過頭來的徐達眼神示意。徐達對他點了點頭,景天松開徐達的手,悄悄走到後面徐家的隊伍中,對著此時正在隊伍中的二叔嶽父的父親,國子監祭酒宋訥輕聲道:“宋大人,該你出手了。”說著還對宋訥做了個握拳加油的動作。

  胡須花白的宋訥看了景天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向前,大聲道:“陛下,老臣國子監祭酒宋訥求見!”

  Ps:五城兵馬司這個部門應當是在永樂二年的時候才開始有的,這裡就把他提前了,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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