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奶奶已經去了那邊廚房做早飯了。 爸爸媽媽也不在,去了田裡,因為李惜腿的事情耽誤了種晚稻,這幾天估計有得忙了。
李惜過去看奶奶,正躬著身子忙得腳不沾地,背影蕭索面容卻祥和,想起昨天晚上的故事,李惜想,奶奶擁有著一個人的回憶,過得怡然自得吧,不,或許怡然自得也不恰當,如果可以,奶奶一定也不想要這樣子的怡然自得,可偏偏不可以。
奶奶前世的時候這樣一個過了大半輩子,卻沒享過福,就連心事也沒法與人說,因為她娘家也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而在這裡幾個兒子不是有細膩感情的人也不願意聽,唯一一個女兒嫁在遠方,見一面都不容易。
就這樣,到死都是一個人走的。
李惜低了低頭,眼睛有些潮,這一刻她是多麽感謝老天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讓她重生來過,將這些悔恨全都補齊,至少應該讓奶奶在有生之年過得快樂,而不是李惜現在回憶起來,好像都未曾見過奶奶大笑過。
那些心事李惜想她是沒有辦法將其開解的,畢竟奶奶是拿著它撐著過了一輩子的,李惜能做的就是讓奶奶至少不用為這些生活瑣事煩憂,安安心心地過完這一輩子。
所以李惜要多想一些賺錢的法子,為了奶奶為了媽媽為了爸爸,也為了自己。
李惜轉身走出去,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撐著額頭望著遠方,腦子裡卻是一團漿糊。
現在這個季節裡賺錢是很有限的,畢竟現在來說,一些高科技的科學產物慢慢地進入了農村,譬如看電視裝的是鍋子或者有線,有了冰箱,種田也有了自動的機器收割機,看起來,好像除了外出打工求生別無可能了。
李惜有些發愁,其他村裡的人已經有不少去了外地,或許是結伴去了某些地方挖金子,可是李惜覺得一家人應該在一起,她不想做留守兒童。
可除去這樣,還能做些什麽?
李惜發愁得很,連段承玉過來都不知道。
“你怎麽每天這麽閑,都不用寫作業的嗎?整天瞎跑什麽。”李惜發愁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就擺起活了二十四年的架子來。
段承玉看起來心情不錯,笑著從身背後把作業本都拿了出來,“作業還是要寫的,所以我來你這裡寫。”
說著自顧自的搬了桌椅來擺好就開始寫作業。
李惜撇嘴瞧了他一眼,打算不跟他計較繼續想自己的大事,隨他去好了。
但是李惜在段承玉寫好滿滿十頁暑假作業還是沒有想出來。
“你在想什麽?從我剛才來,你已經保持這樣一個姿勢34分零5秒了,唔,現在零六秒,眼珠子也絲毫不動一動,你又魔怔了?”段承玉看著手中的電子表近乎尖銳地分析。
李惜眼一橫,自從她小時候出了叫不應回不了神的事兒以後,大家都當她是丟了魂魄,魔怔了。所以段承玉才有此問,但顯然他這問是帶著諷刺的。
李惜免不了又拿著活了二十四歲是個大姐姐地架子來,好好‘教訓’他一番。
李惜本著段承玉還是根正苗紅地年紀,還是祖國的花骨朵,應該要好好呵護,先是柔言輕語說了幾句,譬如,“人前人後兩副面孔是不對的,那不是三好學生的所作所為。”又或者,“哥哥對妹妹之間應該是友愛的,不應該極盡挖苦本色,這樣不好,不好。”
但顯然,是李惜低估了段承玉,就算他是根正苗紅也絕對不是花骨朵,
這廝顯然已經修煉成會吸人精血的萬年槐樹精了。 只見他輕輕笑了一聲,將鋼筆擰好放進了文具盒裡,仗著李惜腿傷站立不穩站在李惜面前,準確地來說在她頭頂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你告訴我,時而叫我哥哥時而又當我是弟弟,是個什麽道理?”
李惜眨眼,“這不是應該問你嗎?”這顯然不是她的問題。
“如果要問我的話,那你以後還是叫我承玉吧,或者單字也可以。”段承玉望著她不苟言笑,不知道抽什麽瘋了,剛才到以前還春風如面呢,就說他人前人後兩副面孔了吧!
李惜撇撇嘴,他總是喜歡先說一個問題然後又套著另外一個問題,得虧她不是今年才真的4歲,不然得吃多少虧啊,說起來,前世的她說不定還被他坑了還喜滋滋地覺著他好呢。
“我現在又不想問你了。”李惜耍賴,反正她現在4歲,做這種事情也沒人管,反倒還覺得她聰明活潑可愛。
“嗯,那你就說說看,那是個什麽道理?”段承玉雙手插在兜裡,斜睨著她,仿佛在說,看你能鬼扯出什麽來。
李惜卻不吃這一套,打算耍賴到底,“我說什麽?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麽啊,難道你就沒有時而把我當除了妹妹以外的人嗎?”
李惜說的是姐姐,但他怕打她所以沒說出來。
但段承玉顯然想歪了,於是他的臉紅了一紅,李惜看著他這樣之後明白過來,臉也紅了一紅。
兩人兩兩相望著卻誰也沒讓誰,誰也沒避開,好像在睜眼上也要比個輸贏,李惜連段承玉的睫毛上有機根就快數清了,改天再用尺量一下就圓滿了。
良久,她卻聽見段承玉這樣說,“哪怕是有,我也不希望是哥哥或者是弟弟這樣的角色。”
李惜愣了一愣,因為段承玉說的聲音很小,不由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也許是聲音沒控制好,聽起來向質問一樣,段承玉臉色變得很難看,尤其是他還穿了一件白T恤,襯得臉青青白白地,就像小蔥拌豆腐一樣。
他手腳迅疾地將所有東西都收進書包裡,轉身朝自己家的方向回去。
李惜當時可能是腦子抽瘋,突然又想起了段承玉說的什麽,可能是夏風太過灼熱,送至她耳邊的時候沒控制好,晚了些,於是她又十分不合時宜地說了句,“你難道想當我叔叔?”
因為李惜的爸爸就是最小的,所以她沒有叔叔,前世的時候很流行蘿莉配大叔,縱使她不是蘿莉她也是對大叔有過肖想的,雖然被安容......
總之, 她曾經十分遺憾地跟段承玉提過,她以為段承玉是為了成全她來著,但顯然,成全的路上也不好走,李惜清楚地看見段承玉在聽見這話以後碰著路上的石子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李惜除了邏輯思維敏捷一點,其他方面都很白癡,不然也不會被安容騙了那麽多年都不自知,所以對於段承玉這一摔,她有點莫名。
但她向來對於自己的弱項十分清楚,既然想不明白她也不會為難自己,將這件事先封起來,等過了個十天半個月可能就想起來了,到時候也就是水到渠成,迎刃而解了。
所以,她看見段承玉摔了之後,隻過了不到一分鍾,李惜就又開始撐著腮幫子在想著怎麽賺錢了。
而恰好這時候段承玉轉過了腦袋想看看李惜有沒有覺著心疼,誰知道看見這樣一副畫面,她近乎‘享受’的望著遠方,根本沒看他,段承玉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著火了,兩邊氣穴跳得厲害,氣衝衝地又疾走,誰知走得急狠了被樹藤絆了一下,真正地摔了個狗吃屎,他抬頭見四處無人,趕緊爬起來,跑回了家,連屁股上的泥灰都來不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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