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寶你去問問景明家去不去,商量一下這件事怎麽辦,要是景明家不去的話大寶你就去,家裡的孩子被打了,家長不出面說一兩句話,以後誰都能來欺負了。”
奶奶坐在門檻上,佝僂的身子擋住了外面的黑暗,門前的月季悄然綻放,最外層的花瓣剝離而落。
奶奶開口,李惜自然不好再說話了,隻埋頭吃飯。
爸爸聽了連說對,“那我去問問,等下惜惜吃完了,星玲你給惜惜洗個澡,讓惜惜先睡吧,媽,你也早點休息吧,家裡的事有我呢!”
“嗯,”奶奶淡淡的應了一聲,也就真沒再管,扶著拐杖回中堂右側的房裡休息了。
媽媽給爸爸遞了個手電筒,“走路慢著點兒,你要是摔到哪裡,我和媽可扶不動你回來。”
“瞧你說的話,我又沒喝酒,怎麽能摔倒咧!”爸爸一把拿過媽媽手裡的手電筒,就著小石路往家下邊走。
隨著走路燈晃晃悠悠,村裡的狗一個叫起來,兩個三個都叫了起來了,爸爸又氣又笑,“這些個狗啊,白天還來我家吃骨頭咧,現在就把我當成土匪進村啦!”
回應他的自然是更為激烈的狗吠。
媽媽在屋門口望著爸爸的背影,肥胖的笨拙的走著,噗嗤笑了,“你爸前幾天喝酒回來,在我們新屋裡以為是這裡呢,抬高了腿去邁門檻,結果一直沒夠著,新屋哪裡有門檻啊,他就在那裡一直舉著腿,差點站著劈出一個一字來,真是笑死我了。”
李惜聽了也差點噴飯,可想而知,當時爸爸的模樣有多滑稽。
“本來今天你爸說要去學校找你的,但是家裡那麽多客人也走不開,你舅姥姥和太婆去二娘家休息了,我才得空去找你的。”媽媽歎了口氣,今天可是把她嚇壞了。
“惜惜,吃完了嗎?吃完了快來洗澡吧,我等等你爸爸。”媽媽給李惜拿了衣服,淋浴試了水溫,在門口站著等李惜。
“媽媽,你到奶奶屋裡等我吧,這會兒天氣涼了,冷,我一下子就洗好了,惜惜不怕了。”李惜在門後探著腦袋跟媽媽說話。
媽媽搓了搓手臂,剛還沒覺得,被李惜這麽一說,那邊小坡上種的芭蕉葉和著李子樹葉被風簌簌一吹,涼意一下子襲來了。
不過,媽媽還是擔心的看了一眼李惜,“你真的不怕了?”
李惜笑著點頭,“當然啦,惜惜我都讀書了,怎麽還能怕黑呢,惜惜以後就是大人,大人是不怕黑的。”
“那好吧,要是怕就喊我一聲,我就在下面。”媽媽讓李惜趕緊洗,免得感冒,自己則去了奶奶屋裡等著。
李惜將門關上,打開開關,花灑傾的在頭頂綻放,水流順著自己的頭髮絲滑下來,模糊了眼睛。
鏡子裡的小女孩乾乾淨淨,皮膚白皙,輕眨著眼,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洋娃娃。
李惜在走神。
她又想起當年的事了。
然而這一次,卻不是她主動想起的。
這一次,不僅她的身體,連她的腦子都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她的腦子裡出現了有一年和安容去旅遊的畫面,李惜記得那年電影《非誠勿擾》正在熱映,她一時興起,拉著從不請假的安容去了取景地。
盡管,安容依舊忙的眼睛離不開電腦,視頻會議,看文件,整理資料,忙到沒時間管她,她依舊玩的很開心。
他們住在熱帶天堂森林公園,山頂下邊一點的木屋裡,屋前有一個很大游泳池,李惜沒事就喜歡泡在裡面,她也不是一個喜歡動的人,當導遊領著她在四周遊客常去的地方轉了一圈後,她也很少出去了。
只有一晚,她偷偷去了南山寺,她對著觀音像跪了半宿,直到守寺人來請她走,她才依依不舍的掛了祈福後走出來。
走出來時看到安容面沉如水的站在寺外,背靠著轎車,手插在口袋裡,明明是散漫的神情,李惜心裡卻咯噔,他生氣了。
李惜甚至做好了馬上回去的準備,但沒想到那夜的安容雖然冰著臉,動作卻是溫柔如水。
第二天還陪她逛街,落日時分帶著她來到天涯海角吹了一夜的海風。
那是她見過最美的落日,最美的大海,最美好的人。
他們在海邊接吻,海水在他們身邊漲來又漲去,黏糊的不行。
想到這裡,李惜的雙眼不由有些脹痛,淚紛紛落下,冰涼的如此刻的水,沒了熱度的水,落在身上,讓人覺得心底都泛著涼意。
“砰砰砰…”
李惜仿佛聽見媽媽在撞門的聲音,“惜惜,惜惜,你怎麽了?開門啊?是媽媽,你怎麽洗這麽久啊?惜惜,惜惜,你是不是摔倒了?”
媽媽的聲音急得不行,帶著哭腔,瘋了一般的撞門,把原本已經躺下的奶奶都驚醒了,“快快快,快去找大寶。”
“對對…我就不該下去,我為什麽要下去,我怎麽能下去,惜惜怕黑啊!”媽媽邊跑邊抹眼淚,在漆黑的晚上,沒有路燈的農村裡,跌跌撞撞好多次,仿佛不知道痛一般的又爬了起來,往段承玉家裡跑。
“承玉,承玉,你腿腳快,快替阿姨去叫下你大寶叔。”媽媽看著剛從洗澡房裡的段承玉,衝他說道。
段承玉扔下盆子就跑,走在後邊的段承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忙喊他:“承玉,你不能這樣亂跑的……”
話還沒說完, 早沒了承玉的影子。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又看見段承玉往李惜家跑,媽媽看著他身後的爸爸,一著急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星玲,你別急,把話說清楚,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蓮阿姨上前一步扶著媽媽,也是滿臉焦急。
正商量著明天去學校的事呢,就看見承玉慌慌張張的跑來,拉著他大寶叔就走,她也嚇得不成。
“發生什麽事了?!”大寶大步走過來,一緊張就瞪大眼,在黑夜裡十分嚇人。
“是惜惜,惜惜出事了!”
“快,快去洗澡房,惜惜在裡面沒有聲音了,快,快,快啊!”
媽媽聲嘶力竭的喊,爸爸撒開丫子就跑,肥胖的身軀在小路上跑的飛快,差點滾下坡去。(重生1994..5656268)--( 重生19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