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侍衛光是聽何伯一番話,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了。
忙不迭應道:“是!小的這就去!”
說完,拔腿便往夥房的方向跑去。
“唉!等等!”何伯出聲將人喚住,忍不住抱怨,“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毛毛躁躁的!待會兒,在老夫帳篷外面也架個火堆,老夫今日要親自動手,烤個牛腿!”
說完之後,特意看了蘭舟一眼,眉眼一飛,透出一股得意勁兒。
蘭舟垂著眼眸,對於何伯這番示威壓根兒沒瞧見。
何伯哼了一聲,待會兒等牛肉的香味兒上來了,看你小子忍不忍地住。
秦侍衛執行能力極強,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將命令傳達到夥房,在何伯帳篷外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堆火,還親自從冰窖裡挑了個又肥又壯的馬腿。
何伯丟了蒲扇,挽起袖子,當著蘭舟的面烤起馬腿來,不是吩咐秦侍衛去夥房裡那點兒佐料。
這般烤了近一個多時辰,眼見著太陽漸漸往西邊斜去了,何伯聞著香氣濃鬱的烤牛腿,招呼秦侍衛,將帳篷裡的方桌拿出來,又搬了兩個杌子,將烤熟的牛腿放到方桌上,用刀片片著烤肉,蘸了醬,放入嘴裡,眯著眼睛讓味道遍布整個味蕾,待享受盡了,才慢慢咀嚼,而後吞下肚。
秦侍衛光站在一旁看著何伯吃,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何伯嘗了幾片兒之後,朝秦侍衛一瞪,“還站在這兒做什麽?還不快過來陪老夫一起吃?這麽大個牛腿,是想撐死老夫不成!”
“是!是!是!”秦侍衛忙不迭拿起一把匕首,片著烤地外酥裡嫩的牛肉,蘸著醬,放入嘴裡。
“唔!好吃!”秦侍衛口齒不清地讚歎著,大口將嘴裡的肉咽下。
何伯看著他這副狼吞虎咽的秦侍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般吃法呀,太浪費自己這番功夫了!
二人一個細細品嘗,一個大口吃得不亦樂乎,獨獨將一旁的蘭舟忽略了個乾乾淨淨。
還是夥房的余掌廚親自端著一鍋燉牛腩過來,秦侍衛這才意識到,蘭舟就這樣一聲不吭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將一大根牛腿吃地只剩骨頭了。
“軍師,長長小的手藝。”老余臉上舔著笑,將牛腩湯放到何伯面前的放桌上。
何伯拍了拍肚皮,打了個嗝,“有些撐了。”然還是吩咐秦侍衛盛了小半碗,兩三口喝下肚。
剩下的則全部賞給了秦侍衛。
秦侍衛不由朝一旁的蘭舟看去,“這麽大一鍋小的也吃不完,不若允蘭少將一些?”
何伯將秦侍衛狠狠一瞪,“你若喝不完,放著明天再喝便是!”
秦侍衛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吭聲,誰都知道,軍師若真的對誰動了怒,那麽那人準沒有好果子吃!
何伯將秦侍衛訓斥一頓後,搖著蒲扇大搖大擺走進帳篷,此後再沒出現過。
眼見著天黑了下來,氣溫也降了下來,營帳裡到處彌漫著濃鬱的肉香,士兵們手中拿著吃飯的碗,爭先往面前的大鍋裡夾著肉。
唯有蘭舟,赤著上身,孤身一人,站在何伯所在的帳篷外面,仿佛被這個世界所遺忘了一樣。
待晚膳告一段落,何伯也沒有松口讓蘭舟回去的意思。
且將帳篷裡的燈熄了,想必是已經歇下了。
蘭舟靜靜地站在外面,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遠處。
也不知此刻的將軍府,玉凝她在做什麽?有沒有因為這道賜婚聖旨吃不下睡不好,心慌意亂,就像......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樣。
一個月前,二皇子朱由旭在快要抵達京城時,所坐的馬車忽然驚了馬,整個人從馬車上掉了下來,好巧不巧被受驚的野馬,踩中了原就燒傷嚴重的左腿。
沒過多久,便有風言風語傳出來,此事瞧著極像宋淑妃母族的手筆,目的是徹底毀二皇子,好給三皇子鋪路。
且不管這種說法是真是假,二皇子的左腿,約莫是好不了,今生,他注定了是個殘疾之人。
一想到楚玉凝日後要嫁給一個風流成性,身體殘疾,且極有可能會因此而隱形扭曲變態的人,他的一顆心,就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他甚至覺得之所以弄成這副局面,一定是因為自己將作者惹毛了,作者將這一切的過錯都算到了玉凝頭上,不給她一個慘絕人寰的結局,她誓不罷休!
而自己又要怎麽跟作者鬥爭呢?
在這個作者為王,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巨大影響的情形下,他要怎麽替玉凝眸地一世安寧呢?
蘭舟盯著遙遠處,低垂的夜空中,一片漆黑如布的天幕上,點綴著的幾顆閃爍著微光的星星,神色恍惚而迷惘。
“蘭舟哥?蘭舟哥!”耳旁猛地響起一聲喚,蘭舟回過聲,用手捂著自己的右耳,“喚那麽大聲作甚?”耳朵都快震廢了。
蟋蟀後退一步,撇了撇嘴角,略有些委屈。
若不用唇貼著他的耳朵,軍師那狐狸般的人,能不發覺外面的動靜?
“我來給你送些吃的?薛大夫讓我問問你,如何被軍師罰了?”說著,將一個裝滿牛肉和大半碗飯的碗遞給蘭舟,並給他一雙筷子。
蘭舟搖了搖頭,“我不餓。”
蟋蟀將長衫搭在他肩頭,“薛大夫還說夜晚天涼,軍師是再大度不過的人,你好聲向軍師認個錯,他會原諒你的。”
蘭舟嘴角抿出一抹淺淡的微笑,將衣裳從肩頭拿下,“謝謝你的好意,快些回去吧,明日一早還得晨練。”
“你真不吃啦?我好不容易省下來的。”
蘭舟搖了搖頭。
衣裳也不要?
蘭舟繼續搖頭。
蟋蟀垂頭喪氣地拿著兩樣東西,悶悶不樂地走了。
何伯與蘭舟之間的這場較勁,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直到蘭舟餓暈在何伯的帳篷外面,他也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何伯沒法子,唯有將此事稟告給永安王。
永安王聽說了後,尋了楚玉凝,“玉凝,只怕你需隨父王去一趟大營了。”遂,將蘭舟與宋邑見面之事說了。
楚玉凝聽聞後,神色嚴峻地點了點頭。
當日,二人便穿上騎裝,飛奔回駐軍大營。
因此,當蘭舟在薛永怡的治療下,終於蘇醒過來,看見床前站著的楚玉凝時,以為自己是在做夢。